听到小爱的话,夏开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眼中的愉悦尽数散去,望着窗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落寞。
“小爱,我很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我们这种人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信任,你知道我为什么却独独把你当……兄弟吗?”
夏开的话让小爱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少好奇。见状,夏开不由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小爱的前额,嘴里发出一声喟叹。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知道你就像一阵风,不会受任何人束缚。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若是你想离开,我会帮你。”
诚如夏开所说,小爱并不想被任何人束缚,哪怕这个人是在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但是,“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心里也没有底气。
“夏开,谢谢你,离开的事我确实想过,不过是现在。”
上一次夏开带回来的药材还在,因为她被抓的突然,东西随便丢在了地上,就被方芳收了起来。小爱打开包裹将里面的药材一样样的放在桌子上。来来回回的这些天,小爱已经认识了不少草药和药性,于是便自己摆弄了起来。
小爱去看了周大娘和自己之前看过的几个病人,没想到,她失踪了四五天的时间里,竟然死掉了三个人,虽然知道缺衣少食是致命的主要原因,但还是免不了唏嘘不已。
小爱给几个生病的人抓了药,交代家人好好照顾,然后慢慢往方芳的草棚里走。
这几天下了一场大雨,让这里的饥民看到了希望,但是他们饿的太久了,即便现在想回家,也没有走到家的能力。
护城河里的水慢慢的涨上来,至少现在喝水是不愁了,小爱刚刚走到一处野草茂盛的地方,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她心里一惊忙向后退了一步。而野草后面那个人见自己一击不中,也跟着走了出来,手里的长剑也跟着挥了过来。
对小爱动手的那人身形很是狼狈,身上的衣衫破损多处,那人她认识:“沈追?”
“是你啊。”沈追的剑压低了三分,但依然锁定在小爱的身上。小爱却感觉头疼,她怎么老是遇上这样的情况,一个夏开就够她受的了,现在她是管还是不管?!
抬头看到远处草棚间闪出的那几人的身形,沈追脸色一变趁着小爱回头之际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引开那几个人,不然我就杀了你。”
小爱早在躲开他的时候就发现沈追已经受伤了,加上这会儿山坡上就只有小爱一个人,小爱心里断定这人决计不会杀了他,不过让他吃些苦头,受点儿伤估计还是会的。
无论是受伤还是吃苦头,小爱绝不想要。见山坡下那几个人开始往山上搜索,小爱转头看到旁边的护城河心里一动来了主意。
小爱将箱笼往草丛里一藏,开口说道:“跟我来。”顺路在一个草棚门口拿了一个木桶。
此时受伤的沈追已是毫无办法,他带出来的人都折在那里,见小爱这么说于是咬牙决定赌一把,然后便跟着小爱的脚步来到护城河边。
“会在水里闭气吗?”
沈追听着小爱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见状,小爱告知沈追深呼吸,随即伸手将人推进水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解开宽大的外衫罩住身后的人,回头见并没有头发飘出,小爱也就放心的舒了口气。就在小爱下水不久,岸上便走过来几个人,看到水潭里的小爱,不由皱了皱眉,随即开口问道:“这位先生,有没有见到一个身材这么高的人路过。”
看着那人的比划,小爱确定他们要找的就是沈追。看着那几个人小爱眼神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刚到这里来打水,没见过有人从这里路过。几位壮士是要找什么人吗?要不要在下帮忙?”
小爱说完便觉腰间猛的一痛,努力屏住呼吸压抑住即将脱口的痛呼。那几个人见小爱的模样,眼神里夹带着几分鄙夷,冷冷的拒绝了一声几人便离开了。
随后没多久,沈追从水下冒出来,呼吸了几口气,二话不说就朝小爱招呼了过来。不过水的阻力和他身上的伤,小爱很轻易的便躲过了他的攻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先生,过河拆桥可不是这样玩儿的。”小爱苦笑,难道她要把那几个寓言故事再讲一遍吗?东郭先生和狼,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郝建与老太太,小爱和夏开,白槐,现在再加上一个沈追,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吗?她怎么救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麻烦?
“若非我刚刚那么说,你觉得他们会那么轻易放弃?这里人虽然多,他们几个要找一个人可是容易得很。”
听着小爱的话,沈追也冷静了下来。
小爱制作了一些伤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沈追身上的伤都是一些皮外伤,也没伤到要害,如今见他没什么大碍,小爱便提出了分别。然而小爱的话刚刚说出口,沈追便横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去。
见状,小爱立刻回了草棚,她这一屋子老弱病残的,怎么也不能再收留一个麻烦。小爱太乐观了一点,她没想到,即使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她的。
对小爱来说,这或许是她经历的最真实的噩梦,那段时日,有很多人病饿而死,不断有饥民倒下去,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人吃人的事情依然存在,夜夜回荡着挖坑填土的吭吭声,像是预警一般,封死了每个人动荡的心。
临淄封关。无人可以进城,亦无人可以出境。
风很冷,吹秃了摇曳生姿的树儿,却吹不干覆在树干上冰冷的寒雨。是夜,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路往北的长长马队。
队伍的正前方,是威武的大将军,他粗糙的脸上,还落着几滴雨水,却依旧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在漫漫长路的那一头,就是他**一般的故乡。他的身后,是长长的车队,朝廷下令开始向临淄输入物资,饥荒和瘟疫,一点一点掏空了这座有百年历史的政权大国。
将军持刀衣铠,神情肃穆,铿锵凿凿的步伐深深地凝结了这个冬季里最残酷的一阵北风。入城军令第一条,不准对无反抗的贫民下手,违反者死。然而,在旁人看来,这也不过是世上存在的另种一种虚伪,既然是贫民,无衣无食,冻饿将死,又如何叫他们不反抗?天底下染血的鞋子,都穿在拼了命想活下来的人脚上。
此时,齐王宫的大殿上,公孙无知依旧穿着黑色的锦袍,深灰色的眼睛,全是轻浮迷离。酒宴上,还坐着雍廪、高傒及几位大旅帅。他们却是毫无欣赏面前轻歌艳舞的心思,只见连称豪饮一杯,干燥的声音混着焦急,“主公,既然要夺,为何不把粮食全部运来临淄,为何还要留下那么多东西!”
这一问,却没有坏了公孙无知的雅兴,他笑道,“雍先生!您说呢?”
雍廪看着面前的酒菜,点点头,神情凄伤,“全都拿走,那些人就会彻底造反。留下半口残粮,就等于压住了这根求生线。”
公孙无知冷哼一声,喝下一口酒,“知天下者莫过先生!”
雍廪却一阵怪笑,“主公请放心,雍廪若能活到最后,必将把主公的奇事好好记上一笔,保证即使过了一千年,也不会有人遗忘。”雍廪言辞不无讥讽。
当初,齐侯派连称、管至父去蔡丘戍守,准备在瓜熟的时候前往。齐侯说:“明年瓜熟的时候找人去代替你们。”
戍守的期限到了,齐侯的命令没有来。连称和管至父请求齐侯派人来替换,齐侯不许,于是他们谋划作乱。
僖公的同母胞弟叫夷仲年,生了公孙无知,得到了僖公的宠爱,无知所穿的衣服和所受的礼遇等级和太子是一样的。
齐襄公即位后,降低了他的待遇。连称和管至父便想要依靠他来进行叛乱。连称有个堂妹在齐襄公宫中,不得宠,连称让她密探襄公的举动,并对她说:“事成之后,我让你当夫人。”公元前686年(襄公十二年)冬天,齐襄公前往姑棼游玩,顺便在贝丘一带狩猎。突然,望见一头高大凶猛的野猪向他扑过来。一名侍从惊呼:“公子彭生来了!”襄公怒斥道:“彭生岂敢来见!”遂拔箭射去,野猪突然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凄声嚎叫。襄公一阵惊恐,从戎车上摔下来,仓皇逃离。慌乱间扭伤了脚脖子,连鞋也丢掉了。回头让侍从四处寻找鞋子,怎么也找不见。回到宫里,襄公恼羞成怒,也怨恨侍从胡言乱语,狠狠地鞭笞了他。
侍从白白挨了一顿皮鞭,从宫里出来,偏偏又碰见连称、管至父等一群叛乱者,遂被他们劫持。侍从故意说:“我刚被君主毒打了一顿,很愿意帮助你们。”公孙无知用刀划破侍从的衣服,看见他果真遍体伤痕,就相信了他的话,派他做奸细,进宫刺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