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间,街上一队锦衣兵士跑了过去,缓慢行走的饥民立刻往边上躲去,一些躲不及的便被已经跑上来的兵士踹倒在一边,一时间草棚区嘈杂一片,让人心烦。
这样的情况短短的几天里,小爱已经遇到过两次了。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了现代的城管,只是这些人比城管更凶悍,要人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还不怕被曝光。
小爱在这里无权无势,所以心里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再气愤也只能默默的忍耐。江家大小姐的名号在这里什么作用都不起。
这里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见那些兵士离开便又该干嘛干嘛了。有些受伤的人挣扎着起身,脸上就连该有的气愤都没有,不知是不敢,还是麻木。
小爱觉得她应该去看看小恩了,只是在她转身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儿坐在地上啼哭,周围看的人虽然不少,却一个伸手帮忙的都没有。
小爱顿了一下仍是忍不住走上前,看着那个大约四五岁大的孩子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怎么了?”
小男孩儿听到小爱的声音,抽泣着抬起了头,然后指着自己的腿说:“我的腿刚刚被人踩到了,现在动不了了,呜呜。”
说着,那个孩子又开始哭了起来。小爱皱了皱眉,伸手撩开那个小男孩儿的裤腿儿看了看。孩子的骨头都比较脆,刚刚混乱中跌倒肯定不止是一个人踩过他。因为不确定是不是骨头断了,小爱也不敢随意的挪动他。转头看了看旁边,找了个木棍帮他夹上,然后又用绳子缠了几道。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骨折,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等帮小男孩儿固定好腿之后,小爱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四五岁的孩子,体重还在她的承受范围,转头发现身后不远处就是那孩子家的马车,刚才的混乱,大人们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带着那孩子走了过去。
如果夏开看到,又要说她是烂好人了。
等小爱快要走到马车近前时,发现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感激的看着他,见小爱抱着孩子朝着这里走来,慢悠悠的给她让出一条路,然后跟着走近马车。
“多谢先生相助。”男人想要接过小男孩,被小爱拒绝了,她不确定小孩还有没有其他骨折,最好不要频繁折腾。
男人也没拦着,看着小爱将小男孩放在草席上,弯下腰摸了摸那小男孩儿的腿。许是用力有些大,孩子有些受不住又开始嘤嘤哭了起来。小爱伸手摸着他的脑袋,无声的安慰着。又检查了几个地方,手压着骨头的部位问小孩:“这样会疼吗?”
按了几个地方,小男孩都摇头。
小爱对男人交代道:“他没事,不过小腿骨折,这几天不要运动,想办法给他喝点骨头汤什么的,慢慢的养着便好了,小孩子恢复快,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先生可是大夫?能不能帮我兄弟也看看?”
听了男子的话小爱不由挑眉,“你带路吧?”
男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马上将小爱引向另一侧,小爱不由的怀疑,这一群男人带着孩子,那女人都哪里去了?
马车的另一侧,草席上躺着一个男人,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小爱不用靠近,就问道:“他受伤了?”
这个时代,除了瘟疫,外伤是最难治疗的,本来对专修外科的小爱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奈何这里没有工具,没有药品,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小爱也不啰嗦,她还打算快点回去看看小恩。她上前一步,直接扒了病人的上衣,两个男人都被小爱彪悍的作风吓了了一跳,根本忘了反抗。
男人上身光滑,显然没有受过上,小爱将视线往下转:“脱裤子!”
“别逼我动手啊!”小爱威胁到。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外裤退下来,看到男人大腿内侧的伤疤,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时有血渗出来,看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小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弄得,不会伤到动脉了吧?”
站着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病重,大夫说必须吃血馒头才能好,这饥荒的年景,又是荒山野岭,去哪里找血,所以二哥他——”
小爱明白了,这人一刀下去,血和肉都有了。咳,果然是庸医害人啊,这二哥可真是够二的,这肉是可以随便割的吗?寓言故事果然只是寓言故事,现实中是会出人命的。
“去找盆开水,然后拿干净的布来。”小爱吩咐道。
小爱来的时候,把她爸爸送的毕业礼物,就是那套能用来做凶器的手术工具也带来了,她帮那人清理了伤口,把腐肉一点点去掉,然后用药粉止血,最后用布带包裹起来。
小爱把一瓶药粉全送了出去,交代那人按时清理伤口和换药,洗了手便要离开。
男人犹豫了一下,从车厢里接过一定银子,递给小爱,小爱摆手拒绝了:“这东西现在用处也不大,你们留着吧,说不定能救命。”
小爱往回走,发现那一片草棚中多了几个男人,围着架起的篝火,在那里吃烤饼,小爱不知道那些人是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好像那一队兵士过去之后,他们才出现在这里的。
几个孩子围在他们周围,闻着烤饼的香味,不停的流口水,却又不敢靠近,远远的几个大汉也盯着这边,随时准备扑上来。
小爱抱起最小的一个孩子,来到大汉面前:“给这些孩子一点吃的吧。”
一个大汉推了小爱一把:“自己都活不了,谁管的了这些孩子。”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大汉:“把剩下的食物分给他们。”
“债主?”
“去吧。”沈追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多谢,好人自有好报。”
“你不拿吗?”
沈追递过来两张饼。
小爱推拒:“不了,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你是大夫?”沈追问。
“算是半个大夫,只是学艺不精,只会些伤口处理。”小爱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她的,应该比她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还要早一些。
小爱惊讶这个是沈追的人物会注意到她,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如实的回答。
小爱道了声谢,随即转身离开,而她身后的那人则看着小爱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玩味儿。
看着小爱的背影消失在草棚中,那沈追眉峰微微蹙起,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表情木然的男子走到他身边,等着他开口:“那人什么时候来?”
似乎是早就习惯了沈追的态度,脸上木然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这个不知。”
“去外面看看,路上小心,切莫让人发现了行踪。”
沈追说完,木然男子便跳了出去,随即消失在荒野中。沈追看着那扇城门,表情立时变得狰狞,然后扬手将茶杯砸在了地上,丝毫不在意被茶水溅湿了衣摆。
小爱在箱笼上刻下一道记号,她已经回来五天了,上一次,十五天的时间,她昏迷一天一夜,如果她把时间控制在七天左右,那么想来另外一个时空不会发生太大的混乱,充其量只是认为她懒床而已,也就是说,再过两天,她必须回现代,回去的方式小爱大体摸索到了,只要她想看到未来,她就会穿越到另一个时空。
这几日,小爱时常感觉总是有一股若有如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等她凭着感觉看过去的时候,那抹视线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这让她不禁有些奇怪。
自己刚刚来到这里落脚不久,好像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更不会惹什么人觊觎。这人一天到晚的盯着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是这个身体本身惹过什么麻烦?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不认得敌人,敌人却已经注意到了你,这对小爱相当的不利。
揉了揉泛酸的眼眶,将手里的医书放在桌子上,医书是在箱笼里的书中其中的一本,看来这个身体本来也是学医的,只是这医书很浅显,小爱不是为了看其中的内容,关键是为了认字,她看了不少病人,却没开一张药方,关键的问题就是,她——不、会、写、字。小爱侧身看了看躺在旁边斗篷上睡的正香的小恩,无奈喟叹一声。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让方芳姐弟帮她看一下孩子,她出去一会儿。
方芳打了针,吃了小爱的药,慢慢的好起来,已经能离开草棚,做一些比较轻的活,周围的人看了方芳,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小爱的时代,方芳的病根本不算什么大病。
小爱出了草棚,往人少的一边走去,看着已经快要落下的夕阳,暖暖的余晖照在身上,让人舒服的想要迷上眼睛。
那沈追还在原处,小爱有个感觉,他在等什么人,不过,这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