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乐晟寸步不让,“你若是不信,只管现在就派人搜查朕的皇宫!”
辰靳冷冷一笑,哼道:“这倒不必。还是让我想想,你出征那天。我送什么礼,比较让我感兴趣……”他一叹,复又一笑,“可是现在太忙!要准备各项继位事宜,就不与你多做闲谈了!”
说罢,马车外脚步声响起,辰靳冷笑着领了一群人离开。斤找吉扛。
这边魏喜见威胁解除,也悄悄挥起马鞭。马车行驶,从燕乐晟身边缓缓经过。
车内,林陌染战战兢兢坐着,凭感觉凝望着窗外他的方向,满脸担忧,却死死咬唇不敢开口。
而车外。燕乐晟孑然一身,昔日反手覆云雨的帝王,如今默默扶手凝望斜眼,眼中尽是愁绪。
马车经过他时。出乎意料,他忽然轻轻拍了拍车窗,低声郑重叮嘱道:“出宫后别停留,魏喜,救黎笙……替我,护好她!”
他知道她在这里!
林陌染心狠狠一颤,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淌了下来!
然而魏喜没有给她丝毫回应的时间,猛地发力,马车飞快奔驰,扬尘而去,瞬间将燕乐晟留在了身后。
这一路。她强忍着哭声,只用手背狠狠地抹泪。
魏喜果然一路出了宫门,不作任何停留,在朱雀街上拐了弯,抄小路直径去往林府。
收到风声的林博,早已将偏门打开。带着几个健壮的家丁守在门内。
见马车停稳,林陌染走下来,赶紧上前将她直径迎入府中。
魏喜并未下车,只留下一句,“林府内外都有我们的人!”便神色坚忍地一转马车,赶去九王府救黎笙了。
林陌染被带去了顾清媚的偏院,不仅如此,林府的所有家眷,如今都集中到了偏院里,其他地方则派人轮流巡查。
阖府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林陌染根本坐不住,忐忑不安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停朝林博发问,“燕乐晟即将被封为战王,是不是意味着。新皇免除了对他的处罚?新皇继位,会对林府造成不好的影响吗?为何林府如今,各个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
林博只是唉声叹气,“谁都想不到辰靳竟然会……唉!其实主要倒不是辰靳的问题,而是九王爷!幸好你昨晚入了宫!你可知,今天一大早,九王爷就带人闯入府中,问我要你!我说你不在,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命人进来搜查!把府里搞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林博边说,就边叹气不止。
一旁的顾清媚,更是神色呆滞地望着院外,一言不发。自从林萱去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当初,因为怕继续惹事,林萱的遗体没有停放七天就匆匆秘密入殓。
顾清媚哭得死去活来,直觉对不起女儿,甚至几度寻死。闹多几次后,她就不闹了,每日里只是静静坐在偏院,眼睛望着林萱下葬那地儿的方向,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好好的一个林府,弄成如今这个样子,要说林陌染不觉得愧疚,那是不可能的。这期间很多事,按理来说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甚至到现在,她都说不清,她到底是救了林家,还是害了林家?
林博见她沉思不语,勉强挤出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莫想了。这事不怪你,都怪爹。一开始就没选好派别,若是早早投靠了翰林府大学士一家,如今的林府也不至于混得如此凄惨,萱儿也不至于惨死……”
“爹!”林陌染赶紧劝道:“别说了。是以至此,再讨论是非对错也是无用,不若好好谋划,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林博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你觉得,爹如今投靠翰林大学生,他们还会接纳我们吗?”
林陌染顿时一笑,立刻坚定道:“会的!女儿亲自写一封信,爹你拿着我的信,去见苏公子,他一定会明白的!”
不稍说,她想到了阿九!想起从前与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交往,每次都心旷神怡!如今的她,应该正在坐月子吧?
当天下午,林博就揣着林陌染亲手写的信出发了。
说是信,其实就是歪歪扭扭的几行字,也亏得燕乐晟之前教过她,勉勉强强写出来的字体,竟然还能辨认一二。
稍晚的时候,林博坐着翰林府的马车回来了。刚踏入后院,就是满面春光焕发,连一向呆愣的顾清媚见了他这样神色,都不禁莞尔淡笑了一下。
“好消息。”林博笑意深深道:“苏大学士同意了,三日后,新皇继位,他就启奏建议继续任用我这个江陵总督!如此一来,林府和苏府就算是结为一个阵营了!”
林陌染笑当即道:“恭喜父亲!”转念一想,又道:“这么说来,父亲是打算站在新皇这一边了?”
林博顿时住了嘴,一脸的笑意也沉了下去。半晌,他什么也没答,却动起了筷子,催促大家吃菜。
林陌染便了然地不再开口。
饭后,她正寻思着该不该出府去玉楼春找林奕,却想起魏喜郑重的叮嘱,千万不要踏出林府一步,犹豫了好久,还是不敢踏出府门。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枝叶折断声。
林陌染顿时警觉地站起来,一呼气吹熄了烛火,反手就将烛台抄在手里,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朝着门口凑了过去。
门外窗纸上,月光将一道颀长的身影勾勒得一清二楚。是个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似乎还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扭头朝身后四处张望。
未及,男人忽然轻扣了一下房门,道:“是我。”
是林奕!
林陌染松了一口气,将房门打开一条小缝,见果然是一身夜行装的林奕,连忙将他迎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林陌染点上烛火,喜道:“我有件事要寻你商量!正愁着不能离开林府去玉楼春找你呢!你就来了!”
林奕面色一沉,“属下也正好有事找你。”他默了默,示意让林陌染先开口,“主找属下所谓何事?”
“一是关于黎笙。二是关于我爹。”她冷静道:“先我爹,他打算日后拥戴新皇,拥护辰靳!”
林奕冷淡道:“这与属下没有任何关系。”
林陌染急了,“怎么会没有?!你须赶紧将我哥找回来!咱们一定要助燕乐晟重新登上皇位!”
她见林奕始终心事重重,无心回应的样子,只好放弃这个话题,转而讨论今日的重点,“黎笙估计要有大麻烦了!我今日从宫里逃出来时,听马车外有人说,九王妃的下人通奸……”
林奕没有丝毫惊讶,“属下找主,正为此事。”他整晚绷紧的身体,如今站得更直,“我今晚,要夜闯九王府。此来,是向主告别,若我不幸遇难,商队的事已尽皆交由二把手尘倌处理,凡事都已安排妥当,还请主放心。”
林陌染一听,哪成啊!燕肃祁摆明了是在用黎笙下圈套,如今恐怕正坐等他们上钩呢!
“不成!”她毅然拒绝,“万一九王府有埋伏……”
林奕狠声打断,“黎笙是我娘子!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辱了名声,见死不救?!就算有埋伏,九王府,今夜我也闯定了!”
他说罢,大步就往门口走去。
林陌染急急拦在门前,还试图劝他冷静,“如今的九王府被查封,外有重兵把守,内有燕肃祁设下的阴谋诡计!实在不宜深入!林奕,我们不妨先冷静下来,再观察一天……”
岂料林奕根本不听,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将她往旁边一扯,口中道了一声,“抱歉!”拉开房门,施展轻功就飞了出去。
林陌染揉着被扯得生疼的胳膊,真觉得又气又恨!
无奈再追出院子时,早已看不到林奕的身影。她重重叹了口气。
同一时刻,北燕皇宫。
燕乐晟再一次一脸肃穆地站在陌雪坊外。
这座他为迎接她到来而精心设计修建的院子,她仅仅住了一夜,就被迫匆匆离宫……而三天后,他也要搬出去。
从此,此间冷暖,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三天后,他就要踏上攻打南燕的征途。
放眼如今,初秋粮草还未丰收,岭南又是正炎热的时候,长年居于江南一带的士兵们,能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还是个严峻的问题。
这一仗,他实则没有多少胜算。他甚至不敢对林陌染说。送她出宫,恐怕是他今生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南燕,不归之地……
他正沉思,身后忽然传来轿子摇曳声。
燕乐晟眉头顿时凝了起来。
很快,轿子晃到了他身后,停下。轿帘被掀起,走下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华装女子,头戴十色金钗,柳腰轻摇,莲步生香。
那一张脸,竟然和林陌染像足了八分,可是她的额头一片光洁,根本没有黑色胎记!
女子走到燕乐晟身后,顽皮一笑,突然伸手从后面将他眼睛遮了起来,道:“皇上,猜猜妾身是谁?”
燕乐晟压抑着眉间的愁绪,伸手将她一双手扯下,冷淡道:“柳琦,朕如今没心情陪你玩。”一嫁大叔桃花开
柳琦娇媚一跺脚,故作气恼地嘟着嘴,道:“没心情没心情!皇上就知道对妾身说这句话!你可知道,妾身寻遍了整个后宫,都找不到皇上,可急坏了!一听人说皇上在寝殿附近呢,妾身就急巴巴地赶来了!却没想到……”
她幽怨地看了一眼眼前陌雪坊三个字,嗔道:“没想到皇上竟然是到陌雪坊来缅怀旧情人了!”
燕乐晟这才缓缓转身,面向她,墨黑色的深邃瞳仁,毫无感情地凝望着身前这张脸。
柳琦被他望得,脸颊微红,羞赧地将头低了下去,娇滴滴地开口道:“皇上为何这般望着臣妾,若是皇上想……妾身这就回去沐浴更衣。”
她想得倒是美滋滋的。
不料燕乐晟沉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时,却是另一番话语。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