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打算马上上去,以免暗卫又突然杀回来。
如今坐在这片灰暗的地方,如同置身电影院……电影院?好久远的记忆,她都快要忘记那一世的经历了。
看电影,逛街。看展览……那就是她从前的生活。上一世身边的人们,活得多无聊,哪有如今又被暗算又被追杀来的刺激!
等一等!她突然捕捉到什么东西!眼前猛地一亮!
展览?!
对啊!她可以在玉楼春办个玉石展,将最好的玉石拿出来拍卖!
“林奕!”她兴奋得一掀头顶的炉子,脑袋探了出来——
然而眼前不声不响坐着的,却不是林奕,而是一张冷峻的脸!木亩讽圾。
剔羽眉威严地半挑起,薄唇抿得非常紧,深锁的双眉同样显示着主人内心的愤怒!然而可恨的是,纵然是如此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仍然无法掩盖这张脸英俊非凡的事实!
“玩够了?”燕乐晟噙着嘴边的薄怒,目光冷肃地凝着她,“还躲吗?”
林陌染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慢悠悠爬出来,还未站稳,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拽进滚烫的怀抱,对上燕乐晟那张盛怒的面容。
“满城的人都在找你!失踪!堂堂九王妃。玩这么幼稚的手段,嗯?”
林陌染把心一横,哼道:“本王妃今日罢工,有事改日再谈!”
燕乐晟又气又恼,索性大手一拎,将她直接拎到坐榻上!
放倒,身子一俯,反身沉沉压上去!
衣袂纷飞,男上女下,一气呵成!
大手锁着她的细手腕,目光直勾勾锁着她一双眼睛。看她臊得拼命挣扎躲闪,嘴边的薄怒这才转为一丝淡笑,道:“如今你人在我手里,有资格跟我说罢工?”
她一扬眉,直觉有什么不对劲!
“你知道什么叫罢工?”
燕乐晟想都没想,实诚道:“不知。”
林陌染顿觉憋屈。“你都不知道那是啥意思,就将我整个人按在这里,不准我罢工?”
燕乐晟一脸理所当然,“朕就是想找个理由将你按在这里,怎么,有意见?”
靠!哪能啊!
你是堂堂皇上!在你面前,我这个堂堂九王妃都成了区区九王妃!怎么敢有意见!
林陌染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忖: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赖之外更有高级无赖!
燕乐晟沉声一笑,手指挑起她发丝,一勾!
放至?翼轻嗅,甜香沁人,滋润心肺!
这香气,怕是早已上瘾。一辈子都吻不够!不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哪天犯起瘾来,可怎么办?
嗅了良久,直到心情慢慢平复,他才满足地将她放开。
哪曾想,林陌染一得自由,便要破门逃逸!
提起衣角,脚还未沾地,就被人提了起来——
燕乐晟眼皮都不眨,轻轻松松大手一捞,将她带回怀中,薄唇凑到她耳边,“弟妹别急,马车还没来,我们先坐下喝杯茶……”
林陌染像个被逗弄的宠物,被他耍得晕头转向,大汗淋漓,咋听他此言,半天没回过神!
“马、马车没来?你是怎么来的?”
燕乐晟风轻云淡一笑,“朕嫌马车太慢了,中途跟辰靳跳了车,一路施展轻功而来……”
“哇!”林陌染想象着他身穿龙袍飞檐走壁的样子。难道北燕的皇帝都是这么的才貌双全,文武双修?
燕乐晟一眼看穿她的遐想,冷冷道:“先皇出征西域失败,就是败在不会武功。朕,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美好的幻象破灭——不!应该说被他残忍打破!林陌染百般不情愿、万般无可奈何地一屁股坐回在他旁边的铺垫上。
望着他……大眼瞪小眼!
我瞪!我再瞪!
她瞪得眼睛都快酸了,对面那人始终怡然自若,悠闲自得地饮着手中的白玉杯。
“清香四溢,糯而不腻,先甘后饴……好茶!”
真是够了!林陌染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的杯子,就着自己的嘴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杯子一放,“呯”!
脱口而出,“爽!”
燕乐晟很是愣了一下,才失神笑出声来。
“今日倒是见着你不同以往的一面。”他揉着她的发,又算起了旧账,“方才你唤林奕要做什么?”
林陌染眨眨眼睛,玩味地笑了,“先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
燕乐晟很自觉接口道:“……要朕花钱的惊喜。”
林陌染:“……”
失踪半日的九王妃,就这么毫无悬念地,在玉楼春被当今圣上逮个正着,塞进马车,一路护送回了九王府。
马车里。
她生气撇头不理他。
燕乐晟抱着她,一阵失笑,“是在吃醋?”
她回以一个单音节,“哼!”
燕乐晟又笑,“怪朕将柳妃的棺椁送入皇陵?”
她回以两个音节,“哼哼!”
燕乐晟闷笑不已,“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将来和朕同棺长眠,永远和朕睡在一个棺椁里的人,可不就只有你一个?!”
古人的思维自是不可与现代人理喻的。燕乐晟似乎觉得这样很理所当然,与帝王同棺,已经是他百年后所能给她最大的恩宠,她不应该再争什么。
林陌染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再跟他争执什么。他们之间的隔阂,相差几千年;他们思想间的差距,又如何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呢?
燕乐晟见她忽然沉寂下来,不再跟自己抬杠,担忧地抬起她下巴,轻声哄道:“给朕笑一个?”
林陌染咧开嘴,露出一个干瘪瘪的微笑。
燕乐晟非常不满意,“一点感情都没有!”
林陌染索性敛去所有笑意,就这么直直地凝望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每一寸都仿佛上帝之笔,勾勒得如此完美。
燕乐晟微微失神,“又怎么了?”
林陌染欲言又止,“如果我就是……你……”
于此同时,马车一个颠簸——
她本就没坐稳,身子顷刻歪进了他怀里。
燕乐晟好笑地看着她“投怀送抱”,干脆一手将她圈起来,牢牢抱着,头顶头,脸对着脸。
如此近距离看着他,看着这张让她越发沉迷的容颜。
方才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林陌染勉强勾唇一笑,将头沉沉埋在他胸前。
余下半日,燕乐晟自去昆山,重新开始祭祀仪式。
林陌染在王府休整片刻,再次启程前往林府。
林府的生活节奏并未因为她的失踪而打乱。林博不在,顾清媚领着林萱,将她一行人直接迎进了后院,亲自在西偏院张罗了一席百花宴,就着青梅酒,请她边啜边赏花。
林陌染喝了两口酒,开门见山道:“恭喜林萱妹妹好事将近!听闻对方是赵家庶出的二公子?”
顾清媚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可不是!赵大人亲自上门提亲,和老爷在书房聊了一上午,两人相谈甚欢啊!”
“婚期也定了?”
“还没呢!在请媒婆说日子!”顾清媚笑意止不住,道:“老爷希望越快越好!我却想着,林萱才及笄,再多留一年也是无妨……”
林陌染摸不透林博的心思。
若林博一心想着投靠赵家,林萱早点嫁过去,他便能早点表明自己的立场,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若林博只是采取拖延政策,假意接受赵府提亲,与赵家交好,实际上却并不想投靠赵家,那他只会希望婚事越晚办越好,免得将来两家反目,耽搁了林萱。
她见左右都是自己人,便凑过去,在顾清媚耳边轻声道:“二姨母,实不相瞒,陌染这次回府,也是为了萱妹妹的婚事而来。姨母若是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句劝,对赵府先采取一个‘拖’字!能拖多久,就尽量拖多久,千万不要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顾清媚满脸狐疑,“娘娘此话怎解?”
林陌染摆摆手,却不再对她说了,道:“劳烦二姨母将萱妹妹唤来。”
林萱见到她,自然又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顾清媚将闲杂人都带走了,留下她们两姐妹。
“林萱。”林陌染率先开口,“你在恨我什么?你是庶女出身没错,可论受宠程度,你在林府中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比我这个嫡女强?在这一点上,你完全没有理由恨我。”
她说罢,眼见林萱不安地抖了抖。
没有给林萱反驳的机会,她紧接着续道:“再论嫁娶。我虽嫁入了王府,当上了正妃,可正如你从前所言,我是在守活寡,根本不受宠,我的婚姻也不值得你记恨分毫!那么,今天请你告诉我,你到底不满我哪些地方?只要你肯开口说,从前你对我所做的种种,我林陌染都可以不做计较!”
林萱更加不安起来,白了一张脸,死死抿着双唇,就是不开口。
林陌染缓了缓语气,敛容正色,“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而来。而我也很清楚,你不愿嫁给赵家二公子。”
林萱颤得更加厉害,低下头,未几,连肩膀都是颤的,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陌染叹口气,幽幽道:“你喜欢的人,是皇上……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