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黎笙镇定地拽了拽林陌染的袖子,“娘娘无须惊讶,哥哥向来知道他想要什么。”
既然燕乐晟都没有说话,她自然也不好插手管这档闲事。
林陌染敛去了面上神色。不动声色站着。虽然对方那魅惑勾人的目光直直打在她身上,着实叫她不舒服!
未几,赵楚垣转向赵婉莹,忽道:“妹妹,我瞧着你当不上正妃,其实是有原因的。”
赵婉莹跌坐在地上,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很是不忿,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是因为皇都新迁江陵,为了讨好江陵总督林大人而已。”
“非也。”赵楚垣将她扶起,目光一闪,狡黠地望向了林陌染。“原因是,九王府正妃娘娘,确实比你要漂亮聪慧得多。若我是九王爷,我定会很宠很宠她!”
他毫不掩饰对林陌染的爱慕之情。当着父亲和皇上的面,竟然就将这么热辣辣的情话脱口而出。木吗向圾。
林陌染都不禁被狠狠恶心了一把!
眼见燕乐晟皱起了双眉,没想到片刻后,他竟然也没说什么。
赵楚垣见好就收,转身对赵琅坤道:“父亲。皇上一向宽厚,今日定会看在妹妹是女子的份上,饶她一命。父亲也请息怒。我们这便护送皇上和九王妃一行上昆山寺!”
赵琅坤既不答应,也不摇头,却将目光投向了燕乐晟。
想当然,他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嫡女,如何舍得说杀就杀。今日这一出不过是演苦肉计,刺激燕乐晟松口而已。
其实赵婉莹并非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如今又有一介老臣跪地请求宽恕,甚至不惜大义灭亲,要当场赐死女儿……
燕乐晟不好再冷然拒绝,淡淡道:“起来吧。”算是回应了赵楚垣的话。
赵婉莹这才凄凄惨惨地攀着自己哥哥的手。捂着浮肿的脸,一瘸一拐地往马车走。
然而谁都没记起来,赵婉莹乘坐的那辆马车前,还绑着一个笞弥道长!
被绑着走了一路,笞弥道长和两个道童都是苦不堪言,更有围观百姓沿街砸了一他们身的蔬菜瓜果,如今全身挂彩,气息奄奄。
眼见几人走过去,落在中间的那个可不就是赵琅坤,他妹妹的丈夫!
笞弥道长一个激灵站起来,张口大喊,“妹夫!”
赵琅坤脚步一缓,回头的瞬间就将此人认了个透彻,然而下一秒,神色间并未犹豫。又一撇头,继续走他的路。
燕乐晟故意道:“赵大人,此人你认识?”
赵琅坤当即摇头,“臣不认识,不曾见过,想来是皇上路见不平严惩的哪个地痞流氓,臣一家清白做人,如何会与这等人相识?”
燕乐晟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几人身后,这才了悟过来的笞弥道长,简直气得欲哭无泪!他怎么说也是他赵丞相的妹夫啊!他竟然敢当做不认识!还三言两语将赵家和他瞥了个干干净净!
小道童哭着去拉他袖子,“道长,怎么办啊,连赵丞相都不要我们了……”
笞弥道长内心被戳痛,一呲牙,吼道:“闭嘴!”
林陌染在一旁的马车边冷冷看着,心中好笑:还妹夫呢!你妹夫的!
转眼马车到了寺门,三米高白玉石牌坊上楷书写就“昆山”二字
燕乐晟自命人将笞弥道长与两个小道童解了绳子,让自行回屋安顿。算是多多少少留了些面子给他们。
其余人则依旧坐了马车,往深处走去。
原以为赵琅坤父子将他们送到昆山寺就会折返,没想到两人还客客气气嚷着一定要给太后和柳妃请安。
踏入寺庙后院一处僻静的小四合院,眼前景色突然一变!
此间山水流长,绿树合抱,纵然深藏夜色之中、庙宇之后,也丝毫不能掩盖它的优雅安宁。
两位女官各提了一盏青灯,照着青石板路面,将众人引入小院主屋。
主屋内,赵容和柳太妃正一左一右卧坐在高榻上,续杯闲谈。
眼见几人进来,柳太妃不慌不忙地从榻上走下来,给皇上请安,“皇侄近日可好?”语气中隐约可听闻一丝愉悦。
燕乐晟却是面色如常,礼节性回道:“朕甚佳,也问柳太妃好。”
柳太妃脸上的笑,便几不可察地黯了几分。
站在他们身后的林陌染,却很明显察觉到两人之间,一股无形的暗涌正在形成。一个暗送秋波,一个无形推挡。你来我往之间,这暗涌便渐渐汹涌,成了波涛……
林陌染待要细看这二人神色时,柳太妃忽然一道精锐的目光射了过来,直看得她把心提起来抖了两抖!
未免落下把柄,她先乖乖开了口,“妾身给太妃娘娘请安。”
柳太妃面色一转,仔细可见嘲讽的神色一晃而过。
然而很快,她眼中的锋锐便被悉数敛去,转而换上一副热情的模样,拉过林陌染的手,亲热道:“哎哟!这不是上回在寿宴上见的,九王爷府上的王妃吗?几日不见,九王妃是越发显得漂亮了!太后姐姐,你是越老越有福,可把妹妹我羡慕的!什么时候让九王爷加把劲,多来几夜春宵一度,来年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心思各异。
心知皇上对九王妃有情的,面露几分尴尬;不知情的,也觉得这柳太妃措词太不检点,人家夫妻两晚上那啥啥,是你挂在嘴边唠叨的么?
那一边,燕乐晟已然神色复杂地皱起了眉。
而这一边,林陌染冷冷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道:“承太妃娘娘贵言。”
稳坐高榻上的赵容便发话了,“妹妹陪哀家聊了好些会儿,想必也累了。青衣,你提着灯,送太妃娘娘回院吧。”
柳太妃显然极不情愿走,眼瞅着那个唤青衣的小丫鬟应了取来灯笼,站在院外等她,她仍旧稳稳站着一动不动。
忽而柔媚一笑,朝着燕乐晟开了口:“皇侄一会儿若是从妾身那个小院的偏门抄近道回宫,不妨来妾身小院坐坐。这么些时日未见,妾身也有好些话想与皇侄说。”
语气中一股子滥于言表的痴心妄想!
没错!就是那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
林陌染顿觉心中有泛起一丝醋意,酸得她又烦又躁,恨不得用眼神在柳太妃身上射出几个洞来!手握成拳,幻想着柳太妃就被她捏在手心,捏得死死的!
还算燕乐晟够自觉,看都未看她一眼,冷冷回了一句,“朕明日还需早朝,恕不奉陪了。”
柳太妃自讨没趣,暗中向赵琅坤递了一道眼色,扭了身子就往门外走去。将一屋子里的其他人全部当做空气。
柳太妃态度如何恶劣,林陌染全不在乎,她只回头朝燕乐晟咧嘴一笑。
这一笑,把燕乐晟笑得浑身舒畅!看来身边多几个像柳太妃这样的烂桃花还是不错的,起码可以反衬出他对她爱情的坚定!
赵容将他们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却没有点破,视线转向一直畏缩在人墙之后的赵婉莹,再次发话了,“婉莹回来了?”
赵婉莹一抖,连忙走上前,就急着开口辩解,“太后娘娘,妾身是因听闻云雀……”
岂料赵容挥挥手,压根不准备听她那一套说辞,“里间,安逸等着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旁人不懂,可她赵婉莹自小出入皇宫,对这话是再清楚不过!
这么多年来,从她到十二公主,“安逸”这两字代表的就是一种痛!一种根本没法求饶的痛哭的责罚!
“太后娘娘!”赵婉莹瞬间就跪下了,“妾身知道错了,求太后娘娘不要将妾身交给安姑姑!方才在山道上,皇上也说不会再责罚妾身……”
赵容不愧和燕乐晟是母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皇上是不罚了,可没说哀家不罚。来人,请九王爷的侧妃入里间!”
立刻有两个嬷嬷将赵婉莹一左一右架起,往里间拖去。
赵琅坤脚步一晃,下意识就想为爱女求情。
赵容却淡淡道:“赵大人啊,这人老了,就分外想见故人!不若今夜你就在此小坐片刻,陪哀家说说先皇的往事吧。”
女儿还在里间受罚,他却要在外间和太后闲谈那些狗屁往事!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可是赵琅坤身为臣子,不得不依从皇命,神色间压抑着怒意,只得应道:“臣幸甚。”
他的话音刚落——里间突然传来“啪”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是赵婉莹撕心裂肺的哭喊:“唔!疼!别打了,安姑姑,求你别打了!”
安逸这个人,林陌染也是领教过的,铁面无私,处罚人时断然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下手就更加不会留情了!
所以赵婉莹这一番求饶,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很快,又是“啪啪”两声闷响!
赵婉莹哭叫得更凶。
然而安逸手中的板子似乎就要跟她的哭声对着干!
她哭闹得越凶,安逸下手越重!
到后来,整个主屋里都是“啪啪”打板子的回响,隐隐还能感觉到一丝震动。
众人仿佛都能想象出里间的场景,赵婉莹被几个嬷嬷像猪狗一样按在地板上,身侧,安逸高举三寸粗的后木板子,一下下狠狠地砸向她的臀部!一板子下去,瞬间皮开肉绽!
赵琅坤心疼地眉毛都竖起来了!
孰料赵容跟没事人一样,殷殷切切地请他上榻坐了,还亲自给他添了茶,仿佛根本听不见里间的动静,笑着就问道:“上回说到先皇带兵出征西域,寻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城?”
赵琅坤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上,又是心疼又是急切,却只能无奈地哭丧着脸,赔笑道:“是是,回太后,那是一座只有百余人的小石头城。”
赵容笑意更浓,“先皇为什么说它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