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安夜得查到是谁在维持着那个女孩的生命。
总有人在用金钱维持着她身体的运作,可那又是谁?
安夜说:“现在还能联系到那间别墅的房东吗?节目组既然能用那间屋子,总有联系到什么人吧?”
夏雪说:“这事交给我,我去帮你办到。”
“夏雪姐,麻烦你了。”
“没事。”她笑了笑,很快的就出门找人。
大概过了近乎一个小时,安夜才再次接到夏雪姐的电话。
“安夜,节目组是和那栋别墅主人母亲联系上的,借用了几天,并且支付了一笔钱。”
“能不能直接联系上别墅的主人?”
夏雪有些为难,她的声音低了低,轻声道:“那户别墅的主人已经死了。”
“死了?!”
安夜觉得难以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是被梦魇害死的吗?
她焦急地喊:“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这个他们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出了车祸,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好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那我就给你们发过去他母亲的手机号码还有地址。”
“好的,麻烦你了。”好歹也是一个线索,即使主人这条线断了,安夜也不想放弃。
她要找出原因,那栋别墅的主人和女孩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还得证实一下,是不是只要她找出了原因,梦魇就会放过她!
不,不一定。
按照之前种种的迹象,还有大脑死亡而陷入深睡的少女事件来看。
梦魇要的,是一个死去的人能够死而复生。
这,太可怕了。
她将地址还有号码给白行过了一眼,白行很快就联系好了别墅主人的母亲,并且约好晚上五点登门拜访。
很快的,安夜就和白行驱车前往主人母亲的家中。
她家住的很远,很偏僻。是在深山里的一处小型宅院,看起来精致优雅,花木茂盛,她家的家底应该是非常殷实,难怪能买下那样一栋别墅了。
清扫庭院的阿姨将他们领进去,引到一处挂满风灯的小亭子里。
亭子外有一层防护棚,里头是各色奇异的植被,俨然一个培植花朵的温室。
许久之后,才有一名贵妇人从屋子尽头走来。
她的鬓发染了几根银丝,却并不显老。她微微一笑,给安夜倒了一杯咖啡说:“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吗?”
“还好,我也有喝咖啡的习惯。”
“那就尝尝看,这是现磨的。”
安夜抿了一小口,说:“很香。”
她颔首,笑问:“两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行说:“我想冒昧地打听一下,有关你儿子的事情。”
贵妇人的脸色沉了沉,她的眸光黯淡下去:“我并不想谈论他的事情。”
“这很重要……”安夜急切地说:“您……可以说说吗?因为事情比较复杂,听起来你可能会不信。我们之前在您儿子的别墅里面住过,然后我的同伴在一个曾上过锁的房间内住过,然后就被什么缠上了。我们找到了曾住过那个房间的女孩,可是她已经……”
“哦,我知道了。”贵妇人风轻云淡地说,“那你们等等,我去拿一样东西。”
安夜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多少,如果她是这个贵妇人的话,如果有人谈及自己儿子的生前事迹,应该会二话不说就赶人吧?
那太多管闲事了。
可就是她现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样子才真正叫人好奇,总觉得其中有何种无法触及的秘密。
五分钟后,贵妇人递过来一本外壳华丽的笔记本。
她说:“打开看看,你们会知道一切。”
安夜打开本子,上面的落款娟秀,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的养女。”她自嘲一笑,抿了一口咖啡。
安夜与白行对视一眼,心想:也就是说,那个女孩曾是贵妇人的养女吗?那和她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即使没有血缘,也是兄妹吧?
除非……
她似乎知晓了什么禁忌的事情,她迫不及待地翻阅日记内容,随后被里头的片段深深吸引住了——
【7月8日晴,我和哥哥住在了这间别墅里。因为我的大学就在附近,去哥哥的别墅里面住上课比较方便,妈妈也很开心他能够照顾我,就像是亲兄妹一样。但是我却知道……哥哥他……只是我不能说。妈妈会难以忍受的吧?她会不会讨厌我?】
【10月12日雨,今天有男同学和我表白了,正巧被课后接我回去的哥哥看见了。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头好似有光,在雨里也灼灼生辉。我很害怕,我……】
【12月13日,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天气。我也好久没有写过日记了,我很想写点什么,包括遗言。我……不想要待在这里了。我想要逃出去,逃离哥……不,他不是我哥哥。】
【12月18日,我想,我明天就可以去死了吧?窗户已经能打开了,只要能逃离哥哥,怎样都好。我不能忍受这样畸形并且扭曲的爱意,我……我不爱哥哥。我很讨厌他,讨厌到让我发狂。我已经无法忍耐了,恨恨恨恨恨……(此处是用圆珠笔戳穿纸页的痕迹)】
日记中间有许多张被撕毁的痕迹,而残留的页面基本上能够说明发生了何种事情。难怪贵妇人会不想谈及这种事情,这种关系足以让家人感到羞\耻。
总之,应该是别墅主人出于占有欲将自己非血缘的妹妹囚禁在屋内,而妹妹无法忍受这样的爱慕之意,选择跳楼自杀,随后遭遇脑死亡身体还能运作的事情,即使死去了,还被哥哥豢养在囚笼之内。
之后,哥哥出了意外死去了,而他留下的账户仍旧在给予妹妹一定的资金维持身体的运作。
所以,那个梦魇是哥哥的意识吗?
只要女孩的身体没有被消减,她就无法从深沉的梦境中解脱,就无法逃出哥哥的控制。
这是一种何等可怕的独占意识,这种如影随形的爱意简直要让人头皮发麻。
安夜想到了,除非让女孩正式地死去。
否则,梦魇就有滞留在现世的条件与媒介,就无法消失。
她抿了抿唇,说:“已经维持了这么久,还要这样下去吗?”
贵妇人皱眉,不置可否。
“您的养女,已经忍受了这么久了吧?”
“我知道了。”贵妇人说,“已经够了。我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安夜与白行拜别了贵妇人,两人从别墅离开了。
在车上的时候,安夜问:“只要不继续提供医疗,让女孩死了,梦魇就会善罢甘休吗?”
“如果梦境里没有那个女孩,大概它也会跟着去别的地方。”
“这是爱吗?”
“只是独占欲。”
安夜看着白行,车窗外的月光笼罩在他的发上,如同洒下零碎的星火,融入他那深色的眸中。
她不自觉勾起唇,解决了事情以后,心情都变得愉悦。
她听着车内的音乐,欣赏白行姣好的侧脸。只觉得这一刻,岁月静好。
隔后几天,安夜就被催稿的邮件给淹没了。
不用想都能猜得到总编正在屏幕的另外一头跳脚,并在极度不满地发着牢骚。
安夜梳理了一下情绪,开始写《梦魇之语》的最后几千字:
“我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
我真的与曾经那个生活过的世界失去了联系,我也无法回到那里。
我只能和梦魇一同在梦中永生,这个故事并不像《美女与野兽》那样浪漫,让人称颂。
只让我觉得恶心与惧怕。
我无法喜爱上这里,更别理是拥有另外一个意识的梦魇。
它……又要来了。
我不再惧怕它,我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
我将一生都宿在这里,如笼中夜莺。”
安夜将结局发过去,很快就过稿然后顺利出刊。先不说文的质量,就算只有节目组的宣传也足以让这个中篇如日中天,更别提里面的题材新颖且有趣了。
是夜,安夜拿了两瓶啤酒带着白行去阳台望月谈心。
她猛地灌下一口酒,喉头发烫,脸颊生热。
她说:“好久没喝酒了。”
“少喝一点,你酒量不好。”白行说。
“没事,喝醉了你会把我带下去的。”
“那要是我们都喝醉了呢?”
“那就只能一起睡阳台上了。”安夜就着醉意大笑两声,她吐出一口浊气,打了个酒嗝。
白行也抿唇笑了一下,随后喝了一大口啤酒,望着月亮出神。
他们似乎已经有了极好的默契,就算是一言不发也丝毫不会感觉到尴尬。甚至一个眼神就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思绪,如果说是好朋友的话……
安夜心想:那应该远远超过朋友了,是最好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