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北原先是一个h城最出名的年轻魔术师,但是因为一次表演的失误,在圈内的名声一落千丈,他也变得整日昏昏沉沉,一蹶不振。
这一日晚上,阿北摇摇晃晃的从酒吧出来,回到出租屋,在出租屋门口,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阿北觉得老头脸上的褶皱几乎能夹够一百粒红豆。
“喂……老老老……头,在……我我……家门口,作……什么?”阿北的舌头打了卷,当然,他内心并不承认是自己喝醉酒的关系,他觉得这个老头单从外表看起来起码有三百岁,连说三个“老”字一点也不过分和夸张。
“你一个魔术师,就经过一次这么小小的失误,就把自己搞的那么一蹶不振,值得吗?”老头说。
“你……你懂……个屁。”阿北爆着粗口:“做我……我们这……一行,一次失误就是……身败名裂,更……何况我这种……没有好的……老师,没有……新的……魔术方子……的,野路子……魔术师。”
“怨天尤人可不是什么好苗子,罢了,我红娟门不需要这样的传人。”老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阿北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阿北作为圈内人士,一听“红娟门”三个字,立即就醒了八分,要说魔术界流派林立,但是红娟门在国内,甚至世界的分量都是举足轻重的,而且是传承千年,虽然在古时候属于下九流,但是留下的传说可不止一点半点,最出名的就是古时候红娟门有一个女性魔术师,当街卖艺,被纨绔看上,想要当街强抢回家中做妾,那女魔术师嫣然一笑,道:“容我变完最后一个戏法,公子再做定夺。”那纨绔家丁以将戏台包围,又见女魔术师没有反抗的意思,便是欣然应允。只见那女魔术师拿出一叠红色手绢,挨个绑成一条长绳,往空中就这么一丢,那红色手绢所连成的绳子仿佛就是挂在了云朵之上,那女魔术师两手拽着红娟底端,轻叱一声,那红娟连成的绳子竟然像是被云上的什么力量用力一拉,便是带着女魔术师消失了。红娟门的名字就此而来。
那老头看来也不是凡人,因为阿北竟然看到他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步伐轻盈,仿佛是在空中漂浮一般。
“喂,站住!”阿北大叫。
那老头浑然不理。
眼看那老头就飘到了楼梯口,阿北急中生智,大叫道:“你说你是红娟门的人,我就相信?我怀疑你是小偷,如果你不证明自己是红娟门的,我就报警了!”
“用的着证明吗?”那个老头的声音竟然猛地从阿北背后传来,阿北吓了一跳,再看楼梯口,哪还有老头的身影,不过是一个红手绢留在地上,而那个老头,此时却是正站在自己身后。
神乎其神!
此时的阿北,即使醉的再厉害,此时也不得不清醒了。
阿北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算是个人精,见这老头仅仅露了一小手,就是连忙跪在了地上,对老头“砰砰砰”的连磕了数个响头,口中振振有词:“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好了,既然你入我红娟门,我门门派虽属下九流,与那歌姬、媒婆、盗贼为一类,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老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老鬼我给你定下几个规矩,你要是应了,便算是入了门。”
阿北没有插画,一副洗耳聆听的模样。
“一,不得以本领坑蒙拐骗他人之物为己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二,不得以本领勾引良家,做伤风败俗之事。三,入门后不得使用他派本领,不得私自收徒将本门本领外传。”老头说道。
阿北一听,这就是现代魔术圈的规矩嘛,便是点头答应了。
“这是门中规矩,还有老鬼我的个人规矩。”老头娓娓道来:“我来无影去无踪,不必寻我,每月逢四逢七八点以后,我自然会找你,那时你无论做什么,都得把手头事情放下与我学本领。哦。还有,但凡清明、鬼月,不准展现本领。”
阿北连连点头,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答应的事情。
老头不愧是红绢门的人,教会了阿北许多让人看了难以置信又难以破解的魔术,阿北重新回到魔术圈,并以红绢门的戏法让自己身价倍增。
一眨眼,就过了十年,十年,阿北已经成为国际有名的魔术师,家财万贯,美女环绕成群。
就在阿北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件事却是让他一落千丈。
阿北的一个在外面包养的情人,因为不满阿北给其送的生日礼物,一怒之下将阿北记录的红绢门的那些魔术技巧全部公开了出去。
从此,阿北无论表演什么,表演到一半,就会有人揭穿阿北魔术的秘密,这一下子,阿北成为了魔术界的笑柄。
五年前,阿北已经学完了老头教给他的所有戏法,所以阿北已经五年没有见到老头了。阿北没有办法,便是在这一年6月7日晚上,点燃了老头给他留下的一张黄色符纸,这是老头与阿北告别前,给他留下的唯一物品,老头叮嘱阿北,不到玩不得以,不要点燃这张符纸,阿北觉得此时已是万不得已了,便是没有犹豫。
很快,阿北豪宅的大门被敲响,阿北打开门,却见是老头站在门外。十年了,老头竟然和阿北第一次遇见他时,没有任何的变化。
“师父,徒儿不肖,红绢门一脉单传,竟要毁在徒儿手中!”阿北知道老头喜欢说这一类文绉绉的话,便是连忙向老头跪下,这样说道。
“哦?怎么回事?起来说话!”老头大惊,问道。
阿北连忙起身,将自己的遭遇说给老头,只是他把情人盗笔记的情况说成了被奸人偷师。
老头面色一变,想了想,道:“当今之际,唯有先给红绢门正名,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样,你这两日准备一次表演,老鬼我亲子上场。”
“师父,您亲自上?”阿北心中又惊又喜,忙是又问:“需要徒弟准备什么吗?”
“你去开封府,借龙口闸刀。”老头说。
如今哪有龙口闸刀,那可是传说中包拯的三八闸刀之一,就算有也是文物,哪是这么好借的,不过既然师父要用,阿北心思活络了起来,那就索性花钱找人订做一个,反正这十年自己攒了不少钱。
表演当天,老头唱完一段长戏,便是将自己的头放在闸刀之下,众目睽睽之下,阿北拉下闸刀的绳索,老头的脑袋瞬间落地,血洒一地。
阿北惊呆了,老头只是说要在今天表演一个独门本事,但是这怎么看都是真的,至少在闸刀旁的血腥味就假不了。
这下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犯?
场下的观众也都在短暂的沉寂后陷入了恐慌,这哪里是表演魔术,这是杀人啊。再也没有人揭穿阿北的魔术,因为阿北被曝光的红绢门笔记里,可没有这样的魔术。
就在阿北手足无措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老头竟然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然后摇摇晃晃的来到那个脑袋前,把自己的头拿了起来,安在了自己还在流血的脖子上。
场内的观众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目睹了一次血腥的断头谋杀,而是一次伟大的,惊世骇俗的魔术表演。
瞬间,场内欢呼声,掌声不绝于耳。
收场以后,阿北跪在老头面前:“师父,可否将这断头魔术教给徒弟?”
老头面色猛变,旋即道:“不可能。”
“师父,是徒儿不肖,将这红绢门的基业毁去大半,若您不教徒儿,那纵然您表演了,徒儿仍是没法重振门风。”阿北很是会说话,其实他心里只是想要学到这门魔术罢了。
“不是为师不想教,是不能教。”老头叹了口气:“这样吧,以后我负责表演本领,你就当我的助手,在这期间,我争取给你再创出几个新的戏法本领。”
阿北连忙谢过,心中却是有些不岔,此时的他,就只想学这门“断头魔术”,至于其他的,这老家伙指不定哪天就归西了,能不能给自己创作出一些新的绝活还未可知。
之后的几天,阿北充当了弟子的角色,和老头走南闯北,各地巡演。
阿北突然发现,魔术圈子里,自己的名望仍旧没有提升多少,而老头的名号,却是在直线飙升,这不是抢自己饭碗吗?!
阿北整日辗转反侧,突然心中生出了一个主意,要不,既然老头不教,自己偷学总行吧?自己是老头的关门弟子,就算偷学会了,老头也顶多责骂几句,不会太责怪自己吧?
说到正道,阿北是什么本事都没有,但说到歪门邪道,阿北可是很在行,他偷偷的在闸刀的龙眼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老头纵然很厉害,但对于科技方面的知识却不是很精通,阿北很是轻松的便是得了手。
这晚,等老头睡去后,阿北锁上房门,将摄像头所拍摄的视频回放,很快的,他就发现了精髓,老头的断头魔术,关键是老头抹在手上的药水,每次在砍头前,他会把药水抹在脖子上,而砍头以后,药水便是展现出了魔力,牵引着老头重新把脑袋安在脖子上。
原来这个魔术没什么了不起的,关键是那瓶神器的药水啊!哼,这个老不死的,我说怎么唯独这个戏法对我藏着掖着,原来是害怕我笑话他用药水变模式啊!
鬼迷心窍得阿北这样想道,似乎已经忽略了有些不符合常理得东西。
又观察了两天,确定那瓶药水是这个魔术的核心以后,阿北又陷入了苦思,该怎么把这个药水偷过来呢?就算偷过来,老东西要是继续表演,自己岂不是也没有露脸的机会?
*能使人更加聪明,这句话一点也不错,没一会功夫,阿北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得办法。
6月28号这天,师徒俩有一场重大的表演,当然,仍是老头为主角,表演“断头魔术”,而阿发,则仍是一个负责听着号令放闸刀的助手罢了。
“断头魔术”自问世以来,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已经震惊了全世界,不仅仅是魔术界这么简单,现在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用任何语言说“断头魔术”,对方的回应就一定是“红绢老鬼”,反之亦然。
“红绢老鬼”就是老头的艺名。
当然,这也是阿北想要迫不及待得到药水的原因。
断头魔术自问世以来,诸多同行试着去破解,有的怀疑是摄影后期特效,有的怀疑是闸刀后面摆了面大镜子,有的怀疑砍掉的是个木偶的脑袋,对于这些不久之前才对自己落井下石的同行们,阿北可不会客气,他给每个人送了一张门票,让他们坐在第一排,当老头的鲜血喷洒在他们脸上,当老头的脑袋滚到他们面前,当老头失去脑袋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来找脑袋的时候,他们全都震惊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质疑这个魔术,这个魔术虽然永远那么单一,但是在他被真正破解前,是不会有人看腻的。
当然,这也是阿北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的原因。
表演前的准备,阿北有些魂不守舍,有些忐忑不安,还好老头没有注意到什么。演出开始后,老头千篇一律的唱完一通戏,便是躺在了闸刀之上,阿北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旋即拉下了闸刀。
血肉四溅,一秒,两秒,五秒。
阿北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师父的尸体动也不动一下,仿佛真的没办法再把脑袋装回去了。
因为台下的观众对于这个魔术太熟悉了,谁也没意识到这一次,老头的魔术失败了。
心思缜密,又蓄谋已久的阿北,当然不会给观众们反应过来的机会,也不见他怎么做,老头尸体的周围,脑袋的周围,突然平地绽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花,仔细一看,竟是红手绢而成。
这是老头昨天才教阿北的新本领。
红绢花猛然向观众席飞去,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没有人在意老头的尸体不见了。
“各位,这是师父老人家送大家的礼物,红手绢。”阿北拿着麦克风说:“师父他老人家为了给我撑场子,拖着大病的身子出山表演,这一下就是一个月,如今师父的病情有所恶化,所以这一场表演完,他就回老家养病了……不过大家放心,我已经得到了师父的真传,以后会为大家继续贡献简单粗暴又刺激的砍头魔术!”
阿北话说到最后,竟然是声泪俱下,没有人怀疑他话语的真伪,更不会有人想到是他亲手杀了他的老师。
没错,就是他,为了那瓶药水。他先给药水瓶子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然后请人按照药水瓶子的模样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接着他偷梁换柱,在表演前趁着老头不备,将真正的药水和一瓶装着普通白水的假瓶子做了调换。
“师父,别怪徒弟心狠,谁让您把这么好的绝活藏着掖着不给徒弟教呢,您年龄这么大了,万一哪一天撒手人寰……是不是,还不如给徒弟造点福,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吗?对不对。”别墅地下室里,阿北抱着老头的脑袋,看着老头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尸体,笑吟吟道:“再说了,世界魔术大会就要召开了,偏巧不巧就是中元节那天,如果您还在,铁定不会让我参加,是吧,不过现在没什么好担心得了。”
哪知阿北话音刚落,那老头的尸体便是仿佛像抽了风一般,猛地抖动了起来,不但如此,就连阿北怀里老头的脑袋,也是毫无征兆的摇动了起来。
“老不死的,早就猜到没那么简单。”阿北似乎早有准备,迅速把脚边的背包打开,将老头的脑袋塞了进去,然后拖着老头还在抖动的身体,放到了一个机器的入口处,然后使劲向里面一推。
老头的尸体被扔进了机器里,阿北毫不怠慢的把入口的闸门关闭,然后按下了启动键。
烈火猛然燃起,老头的尸体抖动更加厉害,甚至还伴有奇怪声响的尖叫,但是这些都并没有什么用,毕竟这机器是一台火化机。
是的,为了准备这一天,阿北下足了苦心,甚至背着老头,买了这样一台火化机,当然,就算被老头发现,阿北也有措辞,就说这是一个新的魔术道具就行了,反正他也不懂。
老头的尸体烧成了灰烬,老头的脑袋也在同时安静了下来,但是阿北并不敢掉以轻心,阿北决定,以后自己就随身背着这个背包,一旦有状况也反应得过来,总比不声不响让老头又活过来偷偷找自己要强。
一个多月相安无事,终于到了“世界魔术大会”的日子,阿北穿着一身马褂,背着背包,前往会场,他今天要表演的是老头的独门绝技“断头魔术”。
更衣室内,阿北看着镜中衣服高人模样的自己,不由有些感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对别人狠,别人就对你狠,弱肉强食,如果自己没有杀死老头,就得不到这瓶药水,就没有今天的风光,未来的传说。
“噢,表演快开始了,我要学着老头的样子,先给脖子上抹一圈药水。”阿北一面想便是一面做,把药水洒在手心,然后绕着脖子抹了一圈。
“没什么不一样嘛!”阿北扭了扭头,却是突然瞪大了双眼——脖子上怎么会有一道血丝,不,不是一道,是一圈!
哐啷。
阿北的头脱离了脖颈,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清脆的笑声从阿北面前的镜子里传来,有点像是四五岁小孩的声音,又有点像是狐狸的叫声,童声很快就唱起儿歌来:“欺师灭祖心可诛,欺男霸女不可恕。今日处处断头台,处决红绢门孽徒!”
“谁!谁!”阿北用力的质问,虽然声音来自镜子,但是他此时头在地上,根本看不清镜子里的场景。
“吱啦”背包传来拉链拉开的声音,接下来,老头那苍白的脑袋滚到了阿北脑袋的面前,两眼猛然睁开,笑盈盈的看着阿北,说道:“是我啊,我是你师父啊,你不是说了,我回老家看病去了嘛,现在,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