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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次马蓉,她的状态很好,她对我的到来显出少有的兴奋,让我本来忐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李金明借故出去买烟,他是有意回避。

孩子躺在马蓉身边的摇篮里熟睡。我仔细地端详眼前着这个小生命,粉兜兜的惹人痛爱,眉眼间似乎依稀可以看到我的样子。我的心于是陡地一痛,眼睛就湿润了。

这是我的儿子!我对自己说。与生俱来的父爱犹如潮水一般涌过来,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在微微的颤抖。

孩子啊,你的父亲就站在你身边,你的母亲就躺在你面前,但他们却不敢亲近你,甚至连抱你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是他们可怜?还是你的不幸?这个世界有你,是幸福,还是悲哀?

我没有作更久的流连,尽管我很想伸手去抱一抱,去亲一亲这个稚嫩的小生命。我和马蓉的目光交集,万千语言都在默默的对视中一泻千里。

我拿出一万块钱塞给金凤,出了屋。

李金明蹲在屋外的门槛上抽着烟。这个男人本来不抽烟,生了孩子后反倒学会了抽烟。他见我出来,他站起身,冲我淡淡地笑了笑:“不多坐会?”

“不了。”我说:“乡里还有事,我得回去。”

“吃饭再走吧?”他言不由衷。

“改天吧。”从他手里接过一支烟,夹在耳朵后边。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陈一凡,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让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但我很快就平静下来,李金明如此称呼,自然是有意为之。

“你是孩子父亲,取名是父亲的事啊。”我故意哈哈地笑着。

李金明苦笑道:“马蓉非要请你来给孩子取名,说你是读书人,有文化,取的名字好。”

我立即反驳他道:“难道你不是读书人吗?”

李金明笑道:“我一个中专生,算不得读书人。”

我认真地说:“取名是做父亲特有的幸福和快乐,孩子是你的。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就取什么名,这是你行使父亲的利的时候。你不应该与我商量。”

我从耳朵背后取下烟点上,掩饰着自己慌乱的心情:“马蓉嫂是公司职工,按照国家规定她休产假。放心在家休息吧。”

李金明笑笑没做声。

“这个小家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个宝宝,我们都会关心他。”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诚恳地说:“有了孩子,兄弟你幸福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如果没事,我们可不会找事啊。”

我的这些话暗藏着意思。我在告诉李金明,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尽管我很难忘记马蓉成熟少妇的性感与温柔,尽管马蓉教会了我很多床第之间的美妙。但她是有夫之妇,而且孕育出了孩子,完成了一个女人最后的蝶变。

李金明是个聪明人,他显然听出了我的意思,脸上绽开了会心的笑意。

你莫怪我!我在心里说,一个男人,缺少了孕育新生命的能力,简直就是活死人!我是在救赎你!李金明。尽管你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但我给了你一个做男人的勇气与力量。在苏溪这块土地上,男人只要有后代,就能理直气壮,就能顶天立地,谁又会去管他的后代来自何处?

出了他们家,我回到乡政府。柳红正领着枚竹和卢伊在收购茶油。见我回来,都停下手来看我。

我把她们喊过来问:“今天怎么样?”

柳红翻开本子说:“将近10吨!”

我略一思忖,说:“今晚开个会吧!?”

柳红表示赞同,奚枚竹与卢伊也很高兴。从城里回来后,我们一直在忙,还真没抽出时间坐一起聊一聊。何况,我承诺过的给她们发奖金的事还没落实。

晚上她们都来了我的房子开会。

先发奖金,人头1000元。这么一发下来,第一次的赢利基本发光了。奚枚竹和卢伊拿着钱的手在发抖,只拿眼看我。1000块钱,在九十年代初期的苏溪乡,就是一笔巨款。她们这些小女孩,人生当中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钱,自然会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别说她们,如果我不是跟着顾晓莲见过世面,这么多的钱我也会兴高采烈。

钱发了,我得公开我的想法。

我说:“我想在城里开个门市部!”

“真的吗?”枚竹一听,瞪大了眼看着我,刚才拿到钱的惊喜还没过去,这个消息不亚于重磅炸弹,直接把她们炸得晕头转向。

我重重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派谁去衡岳市门市部吧。”

三个女人都低下头,我知道她们谁都想去。衡岳市在她们眼里就是个花花世界,女人,谁能抵挡世界的诱惑?

“你们都发表一下意见,看谁去合适。”我说,抽出烟,起身走到门外。我有意识的回避,在我面前,她们谁也不会第一个开口。

果然,我的背后传来她们轻声的讨论。

“柳红姐,我觉得你最合适了。”卢伊首先开口。

“可我乡里有工作啊。”

“这也是工作啊。”

“不一样的,你不懂。”柳红轻轻叹口气说:“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一个吧。”

“你不去,我就不去。”卢伊表态说:“要不,奚枚竹,你去吧。”

她们的讨论里,奚枚竹没说一句话。听到卢伊直接点名自己了,我才听到奚枚竹犹豫着说:“我们三个人,谁去谁不去,还不是陈经理说了算。”

“有道理哦。”我听到卢伊若有所思的声音。

柳红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干脆就让陈秘书定吧。我们也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我觉得可以。”卢伊首先附和柳红的意见。

奚枚竹沉吟了半响说:“陈经理让我们讨论,肯定他也没个好主意。我听说啊,城里办事,很啰嗦,很复杂。”

“是吗?”卢伊惊讶的说:“既然这样啊,我觉得柳红姐去最好,她是干部,见过世面。我们两个,都没读过多少书呢。”

“我可是初中毕业了。”奚枚竹低声说。

“我还小学毕业了呢。”卢伊显然不高兴奚枚竹的话,反唇相讥。

接下来就是沉默,谁也不说话。

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就将烟头扔到脚下踩灭,推开门进屋。

“商量好了?”我故意问。

“没有!”卢伊气鼓鼓地说。

“怎么了?”我问,脸上微微笑着,不动声色。

“要不,我们征求一下柳书记意见?”我故意把问题搞复杂。

“这是公司的事,我爹不会干涉。”柳红认真地说:““他原来就希望我们乡在城里有个办事处。现在不正好满足了他的心愿了么?”

“谁设办事处啊?”门外传来柳大权爽朗的声音。这是个说曹操,曹操到的巧合。

我们一齐站了起来,把他迎了进来。我把想法详细地向他汇报了一下。柳大权听完,沉思了一会,双手一拍说:“好办法!”

他要求我尽快落实,在这批油没出山前,我们必须先建好自己的门市部。前期工作由我安排,带着枚竹或者王伊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先去。

调子定了下来。柳大权就要走,说是不干涉我们公司的事。

柳大权一走,又回到派人的问题上来。其实,在城里设个门市部的想法,在我这次回来前就根深蒂固的在心里扎根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低着头绞着辫子。

我说:“你们看谁去合适?”

还是没人说话。我笑着说:“这次落实门市部的任务不简单,我们原来没有基础,需要做很多工作的。主要是工商,税务,要办证。”

柳红抬起头看我一眼说:“你决定吧!你是经理。我可能不能去,郑强这段时间出山开会去了,郑乡长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

她先把自己排除在外。

卢伊和枚竹都把眼看着柳红。柳红实在是不好表态,她迟迟艾艾地说:“你们两个谁去都可以,你们自己商量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我累一天了,想休息了。你们商量,我先回去睡觉了。”她出了门,门外的山风涌进来,把桌上的油灯摇曳得扑朔迷离。

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卢伊捋了一把额头的碎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枚竹说:“还是你去吧!你文化比我高。”

枚竹低着头没说话。但我们都能看到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地涨红了。

我说:“也好!枚竹先跟我去把门市部搞好。等我们搞好了,打电话回来,你柳红书记安排人送货来。到时候再具体决定门市部的工作人员。好吗?”

卢伊点头说:“我听你安排。”说完起身出门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枚竹了。我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枚竹迟疑着起身,低声说:“卢伊好像不高兴呢,要不,让她去吧?”

我安慰着她说:“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工作总需要人去做的,谁去都一样。再说,城里办事也难,她年龄还少,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好吧!”枚竹嗯了一声,突然转口问我:“你今天去我表姐家了?”

“是啊!”我回答说:“我去看看她孩子,怎么啦?”

“没怎么啊!”枚竹调皮地笑了一下说:“好像你自己很紧张哦。”

我自嘲地笑笑说:“我紧张什么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呢?”枚竹盯着我的眼说:“我表姐是什么人哪?苏溪乡的一枝花啊,十里八村出名的美女。”

我点着头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说:“确实是。马蓉嫂子确实漂亮。”

“可我看我那个小外甥,怎么眉眼像着你呢?”奚枚竹低声说,样子显得古怪而神秘,眼光似乎穿透了我的心底,让我一阵阵发毛。

我张嘴结舌地训斥她道:“别越说越没谱了啊。”

她嘻嘻一笑,说:“我是没谱,你自己心里有谱吧。”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哐啷一声关上了。

我目瞪口呆坐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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