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君复走这一趟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却不像他所说是为了找宋如意帮忙佐证。
事情就要从韩起被灭满门开始说,皇上把调查权交给了最负恶名的晋王,希望他不要向权贵低头,还忠臣一个公道。战君复也的确不负所托,将事情搞得清楚明白。
真相和他预想的有七分相似,并不是可以公诸于众的东西,他就掐了个黄道吉日进宫去单独给皇上报告。
先介绍韩起的生平,怎样的出身,怎样的个性,怎样进到大理寺,还有当了官以后的行事作风,简单概括,他是个一心为朝廷刚直不阿的人。
这种人被灭满门一般人都会以为是那些栽到他手里的倒霉蛋搞的鬼,原则过强不懂得让步和变通的人总是遭人恨的。说道这里,晋王就笑了,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亲爹——也就是当今万岁爷刮目相看。
“儿子方才说的是任何人都能得出的结论,您让我来调查,应该不是想听这些。我一直在想,自己身上有什么特质是别人、甚至那些出息很大的兄弟都不具备的,非要说的话,我不会拿出自以为是的解决办法以为那样就能讨父皇欢心。”
“您那么多儿子里头,没什么出息胆子却比天还大的就只有我。”
“调查的结果已经递到您手上,要怎么做全凭父皇决断,儿子一力配合。”
按理说,在皇帝跟前说这种大实话那是把刀悬在脖子上,战君复却不怕,他就那么看着坐在御案跟前的青帝,神色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这事就别管了,朕来安排,今日奏折,玉泽县八百里加急,说是连发疫病,情况已经控制不住,复儿你去坐镇。”
便宜都被瑞王捡了,麻烦都要他来解决,这分工真够明确的。晋王就去点了几个对治疗疫病颇有心得的太医,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可能出发,他自己递了个信,如约到宋家来了,目的只有一个,求如意占卜。
得知他的真实意图以后,宋如意就在假山旁停下来,她看了战君复几眼,就从腰间吉红色的锦囊里摸出几枚铜板,紧接着又是一张四方的绸缎。如意寻了个平整的地方将绸缎铺好,诚心求问以后就将硬币抛出去,又重复五次,就将铜板收回来。
“我问的是你此行所求之事,结果是天火同人卦。”
晋王低头看着她,眼神有些微的冷,却十分专注:“此卦何解?”
“天火同人卦的外卦为乾,代表天;内卦为离,代表火。天在上火在下,火往高处蔓延,一直到天上,而天不怕烧,两者之间能够和睦相处,意味着人和。”
原本费解的卦象从宋如意嘴里一过立刻就简单了,她稍微停顿过后又道:“总的说来是吉卦,运势旺盛,诸事顺利,是非常难得的好时机,只要能把握住,集众人之力就能实现心愿。王爷这一卦又是九五爻变,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战君复的表情还是那样,如意却察觉得出,将卦象解读清楚以后他心情愉悦了不少,至少不会心里憋屈然后找姑母一家二度发泄。
宋如意觉得自己积了个大德。
“虽然总体运势不错,我也看过你的面相,一旦走出雍京城,就有可能被病气缠上,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且记住,中医和五行是有渊源的,金、木、水、火、土在人身上分别对应肺、肝、肾、心、脾。而五行之中金水属阴,它们相对的地方出了毛病就需要阳刚之气调和;而木火属阳,需阴气降燥。”
也是认识了宋如意,战君复觉得神棍这一行还是有前途的,有她这本事一辈子红红火火啥也不愁。
战君复来宋家就为这个,听宋如意说完他就告辞了,临走之前还说等他从玉泽县回来定要过来谢恩人。宋如意只是笑,她压根不担心晋王赖账,除非他再也不来求指点。
正午时分,晋王带着一众侍卫一众太医出得城门,往玉泽县去,与此同时,如意找到太太,将晋王找她的真正目的坦然告知。
“你说他是来问卜的?被皇上派去平瘟疫,心里没底?”
“正是如此,我懂些玄门异术母亲您也知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
“他怎么不直言,还编了个说法唬人?”
宋如意就递了个眼神过去:“皇家的事咱们如何想得明白,他这么做铁定有自己的考量,我特地前来告知母亲是不相瞒您,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不过,王爷他不希望闹得人尽皆知。”
“我懂,我懂,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晋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我兜着,不会传出闲言碎语。”
太太还是很高兴的,宋如意做到这一步,说明她心里没有罅隙,只要明珠不主动招惹,和平相处没有问题。她想了想,又说:“大姑那边你悠着点,老爷以及老太太都很看重她,尤其现在身负重伤,正好博取同情。”
如意笑着颔首。
“我保证不主动上门招惹,当然,若是哪个想不开执意要找死,那必须大仁大义成全他。”
很好,就要这样。
自宋春丽来了以后,太太越看宋如意越顺眼,就需要这种既有胆识又有聪明才智的女壮士和她斗法,否则岂不便宜她?
宋春丽全家被晋王手下的侍卫摔出重伤,不能第一时间使出眼泪攻势,太太就抢先一步拦下老爷,把今日发生的事按夸张的说,一口咬定大姑子得罪了晋王。
眼药上得相当不错,至少看到鼻青脸肿满头包躺在床上呻吟的大姐,他也没多少同情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亲姐也不能这么坑他,惹谁不好,惹那瘟神?不知道就是战君复罢了他的官吗?一嫁大叔桃花开
宋承望站着不说话,坐在床边拉着宋春丽的手抹眼泪的老太太就急了:“杀千刀的,丽儿被打成这样你这弟弟也不关心!”
不是他想这样,而是没法子。
宋承望既无奈又着急:“母亲你可知道动手的是谁?那位爷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大姐怎么惹上他?”
宋春丽眼泪都流下来,挣扎着要起来,又被老太太按住了。
“傻女,你乱动什么。”
“弟弟怕遭牵连,我还留着做什么?不是等着遭人白眼?日子怎么过?娘你让我走,这就走!”
老太太还想问问对方到底什么来头,被宋春丽一搅和,她就坚定了护犊之心,转头瞪了儿子一眼,说:“有我在,你安心养着,谁敢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