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李昭辞靠着微弱的灵场追踪,好在秋园楼阁距冬园不远,他们立刻逐着这线索冲向了冬园。
过了冬园的月门,他们踩进了一片薄雪未消的草地里,随着草地的延伸,再继续往前,竟是一片厚厚积雪,抬头看向眼前场景,皆是铺满冰霜,正下着鹅毛大雪,再向远眺望,便是沉沉的雾霭,能见度很低。
“这冬园看起来有点危险,进去可能都得摸半天才能出来...”李昭辞话还没说完,身上就被严严实实地裹上了一件墨袍。
“我牵着你,别走丢了。”贺易知向她伸出手。
李昭辞看着眼前人好看的手,鬼使神差地就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温润的触感和滚烫的暖意霎时间冲进她的心房。
察觉她的手有些冷,贺易知便把掌心更紧了些:“跟着我。”
他们向冬园内进发,踩在皑皑白雪上,雪下的树枝断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耳畔是呼啸的寒风,李昭辞缩在贺易知的锦袍里,被一个牢牢握住她的宽大手掌牵着走,明明连四周都看不清了,此时却充斥着满满当当的安全感。
“贺易知。”
身后的人唤他,贺易知下一秒就转身对着她,男人侧身时没挡住的寒风顿时像利刃一样刮得她睁不开眼,却只在眨眼的瞬间又被男人宽厚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李昭辞像个被珍稀保护的小鹌鹑,窝在贺易知给她打造的避风港里。
少女抬起微凉的素手,拂去他肩膀的堆积的雪花,好在贺易知带着帷帽,要不然那些无情的冷风把这么帅绝人寰的脸吹坏了她可心疼死。
贺易知伸手握住了她,他们双手交握着站在雪地里。
李昭辞感到贺易知的手已经没有向刚才那么温热,焦急道:“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它的踪迹在这里断了。”
贺易知听了这句话,便抬头默不作声地搜索四周环境。
这片可能快到冬园的尽头了,降雪量大得离谱,他们才站了一会儿,就差不多成了两个茕茕子立于苍茫冰天中的雪人。
再往前已经看不清道路,四周全然成了一个灰色地带,他们的五感仿佛都被埋进了雪里,被狠狠冻住。
李昭辞忽然发现了什么,拉着贺易知往那边跑,他们靠近那里,发现是一处亭子,和前面遇到的三个亭子一样,冬园也坐落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凉亭。
所以是春夏秋冬各有一座专属的纪念亭么?
冬园的亭子应该没有人来过,深厚的积雪上,没有脚印也没有人迹。
这座亭子孤单地坐落在冰天雪地中,他们如同唯一到达这里的孤地拓荒者。
两别亭三个苍劲的书法刻在高悬亭上的石板上,刻着的字用力,仿佛充斥着匠师浓烈的个人情感。
亭子中的一座石碑上刻着一首诗。
——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李昭辞缓缓念出石碑上的诗,贺易知边听她念诵着,边将她身上的袍子拢好。
茫茫的雪境里,竟传出一声悠悠的感叹。
“念得真好呢...”
站在亭中的两人瞬间戒备,遥望四周,却看不见任何人。
幽深的童音仿佛在雪地里,又仿佛就在亭子里。
他们往亭子中心退去,背靠着背观察着,不把背影留给敌人。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李昭辞叉着腰朝亭外的虚空大喊:“要打给老娘滚出来!”
贺易知赶紧把牛气哄哄的小家伙扯回身边,这里没有支援,来物未知,他无法把握,便把人稳稳地护在臂弯里。
女童童稚却阴森的声音咯吱咯吱地笑起来:“好一个两别亭!好一个苦离别!我今日就在这两别亭啊,让你们两个在阳间分个别,去地底下相会吧!”
亭顶出现动静,积雪从亭外扑撒而下,顿时震起一道雪雾。
雾气朦胧中,他们隐隐看到亭子口探下一个反过来的女童头部。
那女童的头发披散着,眼瞳是如同苍雪的白,脖子其长无比,伸进了亭内,在亭内不断张望着。
李昭辞被贺易知拉着躲到了巨大的石碑后,还被男人用衣袖捂住嘴,被迫屏气慑息,李昭辞朝贺易知眨下眼睛,却被男人严厉的眼神凶地不敢再动。
女童的脖子像是一条蛇,带着这顶头颅不断在亭内游离,贺易知和李昭辞的观察动作极其细微,见那女童的表情难以自控,时而抽搐笑意,时而僵如傀儡,几次下来,他们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李昭辞匪夷所思,这东西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生命体,更像是一个——侦测器...
贺易知俊眉微蹙,此时他听到轰响的女童声音又再次传来,带上了一丝急躁:“你不是很厉害么?给我出来啊!!”
这声音不是从女童嘴里传出来的,因为此时没有探测到人的长颈头颅并没有做出张嘴的动作!那东西还埋伏在亭顶上!
若不是李昭辞出言激怒那东西,可能它不会放出头颅探测,从而暴露了这颗假头的特性——它只能捕捉到视线范围内的东西,而他们躲的地方,正好是整个亭子的视觉盲区!
而现在替身已出,要真的把他们揪出来,只能靠那东西显出真身,不容它隐藏在暗处作战。
果然上面那东西开始焦躁起来,亭顶不断发出来回的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两个,而像是四个!
李昭辞心中奇怪,难不成有两只恶鬼?不对!这是人爬动的声音!
悬空在亭子中的假头也变得暴躁起来,不断扭曲着脖颈,在空中疾骤地移动。
李昭辞和贺易知默契地对视,紧接着两人从石碑后从两方跳出!
李昭辞离假头近,愤怒的恶鬼正分心,被她钻了空子,纵身一跳到女童假头的脑后,用匕首瞬间砍下了女童的头颅。
那颗极具迷惑性的儿童假头像一颗冰冻的圆球,只在地上弹了一下,就滚到了亭子中央,温热的血液瞬间从脖子砍掉的横截面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