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明路也不是什么康庄大道,毕竟肖凡的言论面向的群体是所有人类,其下离题万里的解读,穿凿附会的描述,再加上民众间以讹传讹,阴谋论的广泛漫延,误解其意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而苏华能想到的策略,足以令人们为之震慑,继而向神君归顺臣服,其实办法并没有多新鲜。
肖凡等人是在游戏时空听候觐见的,听明白之后,既齐声叫绝,又很快回过神了,类似这样的建议,他们家人完全没往这边想,但早该有人能想到了,甚至可以断定,那趟深空远航之旅的随行参与者,能想到的绝不止一个,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如此中肯的意见。
而朋友们想到了却缄默不言,这回事可有点儿耐琢磨。所以肖凡跟蓝水蓝略作计较,立刻下线,以类石墨通话器给春怀楼拨通过去。
他是想着直接跑去春怀楼的行署,找上门去,倒也并不比打电话更加麻烦,但春哥夫妇俩脸上可能就挂不住了。通过电话淡淡提一句,终究委婉许多,不至于闹得好像兴师问罪的姿态。
然而春怀楼听到这个意见却愣住了,包括免提通话时分,一同参与讨论的白雪梅,也愣了许久没动静。
“所以,就春哥看来,这个法子好不好?你觉得见效会不会快一些?”春怀楼夫妇俩久未作答,肖凡只好继续说下去:“说白了,别人不信我,认为我妖言惑众,其实咱们也都能理解,毕竟咱们说的事项太过耸人听闻。为了强调我的可信度,我觉得转移一下当前世界上的视线焦点,稍微迂回一些,最终的指向应当是可以锁定的。我不是要成神成圣呀,春哥跟嫂子千万别误会……”
“不不!不存在误会。”春怀楼连忙打断,“神君无须多解释,属下对神君信服有加,自然心中有数。不可否认的是,苏华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前提是神君穿越时间线,事先预示出历史事件的源流,世间上重大事件的发展变化,既然在神君一手掌握,再信不过的民众,只要理智尚存,万万不能指责神君信口雌……”
他说到这里,连忙止声,急声道:“当然了,信口雌黄的另有其人!神君明见万里,洞察秋毫,以无上威能环游宇宙星空,在过去和未来之间任意穿梭,随性驰骋,自非我等凡俗之辈可望项背,我辈远远望尘莫及。”
“你……春哥,说真心话,你为什么要跟我这样说话?”肖凡轻叹一声,接道:“你神君前神君后的,我就是梨子,野山梨!你当初是怎么称呼我的,不需要改口,我们之间过命的交情,不能因为境遇的变化,就把过去的朋友交情一概弃之不顾了吧?对不对?”
春怀楼连忙说道:“神君所见极是,作为神君委以重任的一分子,属下向来心悦诚服,以神君之意旨行使职权,凡事如履薄冰,自须小心谨慎地完成神君委派的一应重任,丝毫不敢有所懈怠!此后处理政务,更当秉持公平、正义与良善之准则,尚须垂请神君多加教诲……”
“打住!”肖凡深吸一口气,说道:“春哥,你到底……要么让嫂子……寒梅跟我说。”
“是。”
春怀楼应了一声,须臾之后,又道:“属下已取用纸笔侍候一旁,寒梅,你当谨慎垂聆神君谕旨,其后跟我的笔录两相对照,不可有一字错漏。”
何方静于旁抿嘴浅笑,不发一声。
肖凡却拧紧了眉头,恨不能叫喊出来“春哥你在跟我演古装戏呢”!但终究没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只道:“寒梅你听好,我需要借助你的个人专栏发布预言,也就是能引起世界媒体轰动的重大灾难,或因气候变化造成的灾难,或者在局部地区发生的武装暴动。”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尽可能寻找热点,具体什么样的重大变故可以称之为热点,我需要你带领团队,从社会心理、新闻传媒等领域作出判断,把我提供出来的讯息分类提炼厘定,以优先级的次序整理出详细的分析报导。与此同时,用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我,以便于我作出灾难预言。”
白雪梅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取用灾难事件,作为神君大大的预言示警?人世间的好人好事不行吗?”
“不行的!行善积德这种事引发不了……听神君的!就决计不会有错。”春怀楼大约是想就此作出自己的观察,提供一管之见什么的,但似乎忽然意识到不妥,话锋一转,就回归到驯顺的状态。
肖凡接声道:“春哥说的对,好人好事,感动天下什么的主旋律呼声,是激发不了广泛关注的。我的目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必须要最重大的灾难,死人越多越好,或者损害的有形资产越大越合适,这才是人类最为关注的要点。”
“知道有人会死……会因为气候灾难死伤惨重,作为最善良最仁慈最伟大的神君,预见未来的人间神明,梨子你也不打算伸一把手?搭救一下什么的?”
白雪梅的语声透着讥刺之意,连“梨子”都冒出来了,这可相当有点儿不恭敬,甚至称得上出言不逊。身旁的丈夫连连摇手,挤眉弄眼地打暗语意示制止,她却面色如常,嘴角透着一副冷笑的意味。
肖凡于通话器对面的景象有如目睹,包括何方静估计都能隐约猜估到,这话无疑不太好回答。
于是何方静说道:“寒梅嫂子雄辩过人,记忆力想必亦非常人所能及,神君与驭龙骑阁下一再重申过,宇宙间最强势的终极法则,便锁定在当前这个既定的历史环境中。神君对这一切预警,均属于已发生的过渡环节,那么就一定会发生!纵以神君之能,也是难以干预……嫂子也是深空航程的乘客之一,连自杀都死不掉呢!小妹衷心以为,嫂子真该重新梳理一番,这时间箭头的逻辑因果关系。”
春怀楼估计是被何方静意带反讽的话给吓到了,白雪梅估计是陷入了某种难堪的境况,夫妻俩沉默了许久。
终于白雪梅出声道:“小静……何大美女也在呢!何大美女以为,神君这番指示有没有可操作性?”
“当然很有了,莫非嫂子早有此念,但自认为毫无必要,于是三缄其口,因此不向神君觐见申明?”何方静转而问道。
这就直指要害了,这话怎么回答都断定是错的。白雪梅这次沉默的时间短了些,片刻后回道:“好的,那我们静候佳音……不,静待神君揭示灾难详情。”
她说着便挂断了通话,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春怀楼压低了嗓音的叫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