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啧啧两声,挑起琳格格的下巴,嫌弃地说:“真正是奴才命,你就那么喜欢伺候人?那么等新侧福晋来了,你也好好伺候人家,就在这王府里做一辈子奴才。”
琳格格躲开她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只觉得多说无益,再不愿与宋氏废话,带着丫头匆匆就走了。反是她身边的侍女看不下去,撺掇说:“福晋可是说过,宋格格再欺负您,就告诉福晋让福晋收拾她,您一会儿就照实说,看她还嚣张什么。”
她却严肃地叮嘱:“千万不要在福晋面前多废话,福晋养身子要紧,过阵子府里要迎新人,要摆宴席要接待宾客,这才是正经事。”如此,待到福晋跟前回话,她只字不提宋氏的挑衅,后几日李侧福晋搬去东边的院落,空出整座西苑重新粉饰一番,添置新的家具,又将家中收藏的器皿摆件布置其中,胤禛还亲自过来看过两回,隆重之势,是李侧福晋几位从未有过的待遇。
宋格格时不时挑拨几句酸话,最终闹得毓溪也听见,把她叫过去训斥说:“我们让着你,是念多年情分,等新人到了,人家可未必愿意让你,到时候吃了亏,我可不会为你说半句话。这阵子你也不必出来了,天气那么热,在自己屋子里避暑吧。”
本是自己的错,宋氏却迁怒他人,觉得是有人告状,离开福晋屋子时见琳格格来,便恶狠狠地说:“你挤兑我有什么用,有本事等那新侧福晋来了,你也挑唆福晋去寻她的不是,小人。”
琳格格本就不会吵架,又是在福晋的院子里,吵得难听了惹福晋不高兴,她照旧闷声自己吞下。偏是这时候,胤禛从书房过来,见她们在本没什么稀奇,可宋格格却立刻扑上去,缠着胤禛娇滴滴地说:“王爷,我心直口快您向来是知道的,这几天不过就说了几句西苑里翻新的话,谁想到琳妹妹就去福晋面前告状,福晋刚刚把我叫去训了一顿,您说这大热天的,福晋坐着月子还为我生气,我真是万死不辞了。”
胤禛微微皱眉,看了眼琳格格,他本不爱管这些女人的琐事,但听得告状到毓溪面前,不免不耐烦,多嘴说了句:“你天天在福晋面前,要掂量着说话,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别去烦她,这也要人教你吗?”
宋格格站在胤禛身后,朝钮祜禄氏得意洋洋地摆摆手,一面又做出可怜的模样说:“王爷不要生气,我再不敢惹福晋生气。”
胤禛根本不在乎,径直要往毓溪屋子走,却突然听见琳格格大声喊他:“王爷!”他被唬了一跳,转身皱眉看着问,“什么事?”
琳格格涨红了脸,慌得直喘气,眼看宋格格又要去缠上王爷,一时冲动,大声地为自己辩驳:“都是宋姐姐自己惹是生非,妾身从没在福晋面前挑唆过半句,妾身知道没有什么比福晋养身子更重要,怎么会提这种事?王爷,您不能冤枉我。”
胤禛愣住,眼前娇柔的女子,一贯低调得几乎意识不到她的存在,方才说话时的气势却让他很吃惊,可稍纵即逝,她说完立刻就软弱下去,似乎怕自己会落泪,通红着双眼,咬着唇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跑了。
宋格格在一旁,也被钮祜禄氏吓着了,又见王爷瞪她,灰溜溜地垂着脑袋不敢再言语,胤禛懒得再废话,转身就进门去。
外头的动静毓溪在窗下都听见了,见胤禛进来热得脱衣裳,一面让丫头伺候着,一面嗔怪:“府里的人欺负她,还不是因为你总欺负她,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了,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好一些?等新妹妹来了,不知家里的情况,难道也要跟着别人欺负她?你们不怕把老实人逼急了,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胤禛也就在毓溪面前没脾气,洗了手抱起女儿,答应以后会对琳格格客气些,毓溪叹息,却说起:“她跟着我学了不少的事,便是把这个家交给她也成,你可记着了,不管新妹妹如何,将来但凡我有什么事,这个家你就交给琳妹妹来管,她一定能把你照料好。”
可这一句话,却叫她占了下风,被胤禛捏着嘴巴一顿训斥,直道童言无忌,连连保证再不敢胡说八道,才哄得胤禛展颜,可还是唬她说:“再说这种话,我一定收拾你。”
毓溪被闹得没力气了,软软地伏在他怀里,一道看着娇嫩的女儿,可是想到再过些日子就会有新的女人伏在胤禛怀里,难免有些伤感。可再想一想将来胤禛站在世界之巅,自己是唯一能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才稍稍宽慰些,便与丈夫说:“家里的事有我,你可要好好给皇阿玛当差。”
五月末,毓溪出了月子,年侧福晋进门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五,这日毓溪抱着女儿进宫向岚琪请安,婆媳俩自是说不完的话。提到府里一切准备妥当,岚琪吩咐她不必太铺张隆重,毓溪一一记着,岚琪又悄悄塞给她好些体己让她拿来赏人用,毓溪有婆婆撑腰心里是满的,也不怕将来新人来,会压过自己。
六月初五时,雍亲王府迎新人,连带着小郡主的满月酒一道,府里上上下下摆了几十桌酒席,那之前的事都是琳格格料理的,毓溪出月子后只提点了几件事,白天迎新夜里闹酒,一切井然有序,毓溪连连夸琳格格能干,说隔天胤禛和年侧福晋进宫请安时,要带她一起去,让娘娘好好赏赐她。
毓溪要等隔天才接受年氏的奉茶,婚礼这一日忙着应付宾客,纵然满腹好奇,很想仔细看看年氏的模样,到底端着亲王妃的尊贵,没有往西苑去。而夜里胤禛要在西苑和年氏圆房,毓溪心里也不自在,益发不理会西苑里的事,那里总有管事的和丫头招呼,她哄着女儿早早就睡去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年侧福晋好日子的这一晚,西苑里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隔天早晨,西苑里的侍女们刚开门扫尘,忽然听见女人的尖叫声,青莲正好来西苑,听见叫声赶紧跑进去,生怕王爷有什么事,却看到令人惊愕的一幕。
喜床上躺了三个人,王爷刚刚被惊醒,侧福晋还穿着昨天的喜服,另一个女子衣不蔽体的蜷缩在角落里,被子被扯开露出一块褥子,上头已经有了落红的痕迹。
胤禛宿醉醒来,头疼得要裂开,可等他看清床上坐了两个女人,自己也呆了。青莲赶紧让人关了房门,先派了妥当的侍女来收拾这里的东西,然后搀扶胤禛起身洗漱穿戴,青莲再跑到床塌边问:“侧福晋,这是怎么回事,奴婢要去回福晋的。”她指着那衣不蔽体的女人道,“奴婢没记错的话,这是您的陪嫁丫头吧。”
融芳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她最后的记忆是和胤禛喝了交杯酒,等她醒来时,自己的陪嫁丫头耿氏正光溜溜地躺在胤禛的怀中,而她还穿着喜服没脱下,完完整整地睡在角落里。
“小姐、小姐,王爷、王爷他抱着奴婢不撒手,奴婢没法子。”耿氏捂着脸大哭,可怜得浑身都在哆嗦。
“那我怎么办?”融芳呆呆地看着她。
她们从小在一起,融芳是吃她母亲的奶长大的,可是这个和亲姐妹一般无二的人,却先一步成了她丈夫的女人,年融芳以为此生最大的愿望实现的日子里,反成了她人生里最大的笑话。
正院里,毓溪早早起身装扮齐整,和琳格格说着话,等着年氏来向她行礼奉茶,没想到等来青莲说这么吓人的事。而青莲见过的事多了,离开西苑时多留了个心眼,此刻对福晋道:“王爷和侧福晋饮合卺酒的杯子不见了,奴婢略找了找,不敢有大动静惹人注意,回头越传越难听,如果那对杯子真找不到,就蹊跷了。”
毓溪皱眉,问道:“那杯子怎么了?”
青莲小声说:“侧福晋说她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可侧福晋在西苑呆了一天,只吃了几口饭菜,仅仅晚上喝王爷喝了一杯酒,不至于一杯酒就醉得不省人事吧?”
“难道……是谁给她下药了?”毓溪直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难说了,眼下也没有证据,可那陪嫁丫头已经是王爷的人了。”青莲尴尬地说,“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王爷收个丫头本没什么,就看侧福晋咽不咽得下这口气。”
毓溪连连摇头:“真是稀奇,我进宫怎么向额娘交代?”
到头来,这天胤禛没有带着新纳的侧福晋进宫向太后和岚琪请安,因是妾室进门,一切从简,宫里不至于计较这些礼仪,便只有毓溪带着琳格格进了宫。而毓溪还没有接受年氏的奉茶,心想出了这种事,年氏不知几时才能缓过神,何必去为难人家。
此刻,琳格格已在殿门外和绿珠说了好久的话,才得到德妃娘娘召见,进门后行了大礼,便听娘娘温和地说:“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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