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正眼一看,竟然呆滞了一会儿,他神情目光投向她时,心里头顿感似曾相识。
又看她一身浅紫色的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绡对襟半臂,其上针脚细密整齐的秀满宝相花,随云髻娥娥,上面插着几枝做工精细的碧钗和珠钗垂落,桃花殷唇,水灵双目,浅仙的眉,生得明眸皓齿,俏丽妍妍,额间点了个花钿,咋看宛若仙子下凡,脱俗飘飘。
裴若鸢半鞠施礼,她面色看起来较好,大概是因为吃了些药又施粉黛的原因。
“小娘子欲要见我家父?不知何事?”男子的态度变得温和有礼,倒也风度翩翩。
裴若鸢一向给陌生人面前都是如此的冷冰冰,她不冷不淡地道:“想必你是杜相公之子吧,我是来找我父亲与兄长的。”
男子细致思忖了一小会,才说:“莫非是河东刺史之女,裴氏小娘子?”
裴若鸢微微点头,男子愈加温和了起来,热情地上前礼貌揖个手,道:“方才是下人的无礼,我这就请小娘子进府。”
说着,便将她们请进府里。
府中大厅里。
杜右相正与裴如、裴玄关交谈,甚欢之余,男子将她们领进来打断了。
裴若鸢上前激动喊道:“阿爹,阿兄。”
裴如见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现身眼前欣喜不已,挽住她的手慈笑道:“鸢儿,你怎么来了?一路艰辛可有伤着?”说着说着,裴如突然担忧不已,连兄长裴玄关也是如此。
“鸢儿让你们担心了,现下无事,我来长安便是想你们了。”
裴如见裴若鸢眼中就要闪出泪光,温言道:“一会儿说,阿爹明白。”看来,他也是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千里迢迢来到长安。
站在旁边的杜右相只是陪着笑,转而问了问:“裴刺史,令爱可是二女?”
裴如颌首笑道:“正是裴某的二女,与令郎七公子有婚约。”
原来那个少年男儿就是杜七公子,家中排行老七,亦是右丞相(杜右相)最疼爱的儿子。
杜七公子摆了摆礼,人前果然是一副高贵富家子弟,他客气地说:“家父与我本是带喜礼在下月去贵宅拜访,人称河东文武双全的名门之女裴若鸢,今日一见,可谓是民所传不虚。”
“是吗?那么七公子的谦逊有礼之称是否亦是民所传不虚?”裴若鸢怼了怼,语气颇有些故意,两位长辈且看着只觉是斗斗嘴皮子。
杜七公子无奈一笑:“是否谦逊有礼,就看二娘子的见解,日久见人心,我相信二娘子定会有所感受吧。”
裴若鸢内心里可是翻着个白眼,面上无任何欢喜的表情,她没有言语,倒是裴玄关在旁打个岔,打破了僵局。
“鸢儿,他叫杜云鹘,你未来的夫君,你们可以多多认识。”裴玄关说。
裴若鸢一点也不屑,先前离开,杜云鹘向他们揖个礼匆匆道,“伯父,云鹘前去看看。”
这等事,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小孩子闹闹情绪,他们自然是支持杜云鹘的决定。
杜云鹘叫住了裴若鸢,他们在一处府中的花园里。
小曲明晓得自家娘子裴若鸢不悦他,见了见他那番有意讨好,便提出:“你们聊,我先退下。”
裴若鸢叫也叫不住她,只觉看着杜云鹘就想来气怼他。
杜云鹘变了一副嘴脸,对裴若鸢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他傲慢地说:“我没猜错,你就是当日撞上我马车的那位女扮男装的人吧?”
裴若鸢一想到那日发生的事就气的面色发紫,愤愤然:“你还好意思提,你的下人如此目中无人,想必你跟那下人一样,目中无人,傲慢无礼!”
“什么傲慢无礼?你撞上了马车还有理,挡我办事,你担当的起吗?”
“你……”裴若鸢哑口无言。
顿看,他还真是浪费了天生的好皮囊。
这时,下人匆匆走来,且附耳与杜云鹘说话,裴若鸢没有那么八卦,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琐事缠身。
杜云鹘轻轻松松地道:“我有事,先走咯。”
裴若鸢站在原地,翻着白眼不予理睬。
杜云鹘去了外边儿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那里有树林子,深处有个简陋住处,他们则是在那里会面。
原来杜云鹘是来见姜重凌的,一千年了,姜重凌还是没变,一副痞气,又爱四处捣乱。
也不晓得他怎么就跟杜云鹘认识。
“你来啦?”姜重凌听出脚步声,便露出十分友好且傲慢的笑意。
杜云鹘轻轻一笑:“姜兄怎么突然唤我?想找我有何事?”
姜重凌转过身来,他一袭翻领胡服黑金贵装,腰间革带,来到凡间也是入乡随俗一般,他高髻立上,头戴个小冠。
“我听说长安街有处海棠社明儿办有一场诗画才艺切磋,不若你去参加参加。”
杜云鹘一听,便傲然地抬起头,不满道:“我是堂堂的右相之子,何在这种地方混?”
姜重凌双手一抱,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却是挖苦之意,“恐怕你是不敢吧?怕落了下风?你若是不去,那长安美名则是那位月郎,你杜云鹘辛辛苦苦经营的美名就一瞬间化为乌有。”
倒也有激将法,杜云鹘果然中计。
“我去!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的厉害?居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还要跟他比一比身手,我就不信他一个文雅之人还会舞刀弄枪!”
姜重凌忽地笑了出声,实在是忍不住才笑出来,他轻言道:“你要跟他比身手?”继而拍了拍杜云鹘的肩又道:“好胆量!”
此话并未吓煞他,只是让他心中越来越想会一会这所谓的月郎。
“你这么一说,他身手不错咯?我就纳闷了,他怎么不入朝为官?无论是文官武官想必都能胜任吧?”杜云鹘说完又嗤笑了一声。
“哼,他可是出了名的美男画师,当今圣上都对他称赞有佳。”
姜重凌言毕后,便又拍了拍他的肩,“明日就看你的了。”
姜重凌一直在引诱他去参加海棠社的切磋之赛,心中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轻瞥了一眼,试探地问:“你自己不去参加,偏偏让我去,是何意?”
姜重凌意味深长地一笑:“让你见见他。”
嘴里却还有一句“见见老朋友”徘徊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