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球馆内充满着广北的欢呼声,然而篮球场这个现实又残酷的舞台,永远只有二分法,胜、负,当中绝对不存在任何一点中间值。
篮球场犹如战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者广北,正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之中,而败者襄阳,则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落之中。
自从创队以来,襄阳就一直把甲级联赛视为终极目标而努力着,今天的王者襄阳,在刚起步的时候也是遇到许多瓶颈与挫折,一开始在乙级联赛的成绩并不是太亮眼,直到球队出现一名实力超群的球员,刘裕翔,才让事情有了转变。
在刘裕翔的带领之下,襄阳在乙级联赛完成二连霸,这样的战绩吸引到许多具有潜力的球员,襄阳从此一飞冲天,长期主宰乙级联赛,篮球队因此获得全校师生的认可与支持,学校也投注更多资源在篮球队上。
获得学校各方面的支持之后,襄阳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比以往更努力练球,将学校的资源应用到极限,提升了软硬件的设备,给球员优渥的奖学金,球队上下一心,如同饿极的凶猛老虎,迫不及待想要撕裂猎物。
而就在今年,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降临,球队每个人都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外界与学校本身都认定襄阳绝对会拿下冠军,前往甲级联赛的球队除了他们之外不作他选。
乙级联赛开打,襄阳也拿出势在必得的决心与强大的实力,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轻松松就打进冠军赛,离甲级联赛就只有那么一步之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步,竟然是这么的遥远。
广北高中,今年才创立篮球队的学校,李光正,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球员,就这样在比赛最后的1.1秒,粉碎他们夺冠前往甲级联赛的梦想。
学校投入的资源,师生的支持,教练的期望,球员的努力,十几年来为了这次机会所付诸的一切心血,就在〝唰〞声响起的同时,全部化成乌有。
这个瞬间,观众席上的襄阳学生,场上、板凳区的球员,场边的教练,所有站在襄阳一方的人们,世界顿时变成黑白。
场上的襄阳球员低着头走下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每个人都说不出话来,球队陷入一种灰色氛围之中。
身为球队领袖的顾玉荣,拿着毛巾盖着自己的头,汗水不断滴落在木质地板上,肩膀颤抖着。
“呜…呜呜…呜…”温上磊首先止不住心里激涌而出的情绪,听到刘妍贞带领拉拉队在观众席庆贺着广北的胜利,强忍住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为了今天所做的努力,就在最后一秒钟,碎了,这种结局,就算是最顶天立地的男儿,都绝对没办法承受。
在温上磊之后,陈信志、翁和淳、林盈睿、石佑诚、张国良、罗士闵,还有其他的替补球员,纷纷落下了男儿泪。
泪水溃堤,许多球员哭红了眼,眼泪鼻涕流了出来,听着广北球员簇拥李光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他们心里最后一丝防守崩溃,纷纷痛哭出声。
甲级联赛,真的好遥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身为球队的绝对领袖,顾玉荣逼着自己紧咬牙根,不让自己哭出声,现在最没有资格哭的人,就是他。
明明已经跟教练约定好了,要把襄阳带到甲级联赛…
明明已经跟队友说好了,会把他们带到甲级联赛…
明明已经跟观众席上的学生说好了,会把球队带到甲级联赛去…
顾玉荣没办法原谅自己,在对所有人做出承诺之后,却让他们全部都失望了。
“呜…呜呜呜…呜呜…”泪水不断流落,顾玉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他期望深切的教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完全信任他的队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支持他们的全体师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投入无数资源的学校,更糟糕的是,顾玉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在自责、失望、哀伤等等的情绪之外,他的心里还有另一道让他无法忽略的声音。
“我想要到甲级联赛,我想要继续打篮球,我不想要就这么结束…”
他今年已经高三,这是他高中生涯最后的乙级联赛,也是最靠近甲级联赛的一次。
顾玉荣心中怀抱着篮球梦,在这场比赛之前,他幻想着带领襄阳打进甲级联赛时,身为球队王牌的他,理所当然地会是所有目光的焦点,到时候职业球队的球探绝对会注意到他,只要他继续努力练球,在明年的甲级联赛打出好表现,那么他在篮球这条路一定可以走的更顺遂。
然而,今天,在球赛最后的1.1秒,他的梦,就这么被李光正给击碎了。
教练、队友、学校的期望,他自己的篮球梦,一切的一切,就这么在李光正最后一击之下粉碎了。
篮球场,就是这么残酷的地方。
顾玉荣使尽全力压抑着情绪,可是越是压抑,汹涌的情绪就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让他再也忍不住,跟其他的队友一样放声大哭。
襄阳每一个球员都哭红了双眼,甲级联赛是他们的梦,梦碎了,他们什么都没了,就好像这几年的努力全都被否定一样。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结局,他们也没办法接受这种结局,可是事实就是李光正在他们的防守之下,漂亮地投进了那一颗致胜球。
“呜…呜呜呜…呜呜…”襄阳球员用毛巾或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可是那不断涌出的悲伤情绪,却怎么样都没办法抚平。
这时,裁判拿着迈克风,说道:“颁奖,两队请派球员代表领奖。”
纪录台上,两个奖杯,一金一银,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发散出亮眼的光芒,然而对于襄阳来说,却是提醒着他们输球的事实。
颜书洋望着哭泣的球员,目光落在顾玉荣身上:“玉荣,你去领奖吧。”
顾玉荣浑身一震,低着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扯下头上的毛巾,用力地把脸上的泪痕与鼻涕擦掉,逼自己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走到纪录台前。
而广北队派出的,自然是投进最后一击的李光正。
两人同时走到纪录台前,最资深的裁判拿着迈克风,宣布:“最后比数77比75,这一届乙级联赛的冠军,广北高中,亚军,襄阳高中!”
裁判从纪录台上拿起将近半米高的冠军奖杯,走到李光正面前,双手把冠军奖杯交给李光正之后,伸出右手:“恭喜,你们今天打出一场非常精彩的球赛。”
李光正同样伸出右手,跟裁判握手:“谢谢。”
裁判对李光正点了头,转身走回纪录台,拿起亚军奖杯,走到顾玉荣面前:“加油,这一场比赛并不是结束,而是另外一个开始。”
裁判将奖杯拿给顾玉荣,同样伸出右手,顾玉荣郑重地接过奖杯,跟裁判握手:“谢谢裁判。”
裁判退开一步,说道:“球员握手。”
李光正与顾玉荣各自走前一步,看着彼此。
李光正率先伸出手,顾玉荣接着伸出,广北与襄阳的王牌,右手在众人注视之下用力握住。
李光正郑重地说道:“你很强,襄阳也很强,你放心,我们广北会连着你们的份一起带到甲级联赛努力奋战。”
李光正真诚的言语与清澈的眼神让顾玉荣心里一震,本来在心里发誓绝对不在李光正面前露出软弱的他,滚烫的男儿泪在李光正此番言语之后又滑落脸庞。
顾玉荣哽咽:“谢…谢谢。”
李光正用左手抱着奖杯,张开右手,顾玉荣同样用宽大的左手抓着奖杯,张开右手,两个大男孩,深深拥抱彼此,用这样的方式向对方表达尊重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