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无奈的苦笑两声,也并不反驳什么,反正都还没去,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沈云初和宏缘卿带着整理好的线索赶到大堂时,本来以为会是什么修罗场一样的场景等着她,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祝明堂和白玉珩根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单纯的喝茶下棋。
沈云初是有些意外,但反观宏缘卿似乎就淡定了许多,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甚至都没打声招呼,就转头离开了。
他这就走了?
沈云初疑惑,回头看向门口,本意是想叫住他,可奈何对方溜的太快,只是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沈云初猛地反应过来:坏了,这就是冲我来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祝明堂的声音:“小娃娃。”
沈云初回头,就见祝明堂那双犀利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她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云初站在原地,立马应答了一声:“是,大人。”
默了默,祝明堂朝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他和白玉珩中间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沈云初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按照祝明堂的示意,坐了下来,目光却直直的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可会下棋?”祝明堂问她。
沈云初咬了咬唇,回答:“会……一点点。”
祝明堂闻言,原本就皱起的眉头又皱的更深了,他嗤笑一声,“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一点点什么意思?”
沈云初不敢搭腔,只是默默地垂了垂头,她不太明白祝明堂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偏偏这种时候,她的读心术就好像失灵了一样,听不见白玉珩的一丁点声音。
气氛沉浸了许久,祝明堂又开口:“既然会,那就那就陪老夫下一局。”
说着,他手一抬,示意白玉珩让位,白玉珩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站了起来。
沈云初诧异,抬眼看向白玉珩,他的目光也在她身上,但却没有任何情绪,直到白玉珩坐到一旁,祝明堂示意她坐过去。
无奈,沈云初只能照做,坐在位置上的一瞬,看着面前的棋局,她白棋子,祝明堂黑棋,局势很明显,白棋已经要赢了。
此局已成定局,已经没有再下的必要了,她不明白,祝明堂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白玉珩将她换下来。
如果这只是场考验,那他是想证明什么吗?
他是大理寺卿,她是小辈,若是换做旁人,会如何,是直接一子定局,还是放黑棋一条生路,好让黑棋反败为胜?
这毋庸置疑,一定是会是后者。
想明白这一点,沈云初心头微梗,摸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犹豫了半晌,沈云初才落下了一子,竟直接结束了这一局。
旁人会放黑子一条生路,但她不会,因为她是沈云初。
果然,祝明堂看着棋盘上的局,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眼底甚至还有了一丝笑意,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点一丝,半分情面不留,当真是……”和沈纪常一个样。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突然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突然收了脸上的笑意,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云初垂了垂眸,并不言语,这局棋赢不赢,和她还真没有关系,她就是个被人当枪使的而已。
可祝明堂说着,思索间,眼底的笑意也随着脑中想到的某些事情一起消散,就算他后半句没有说出口,沈云初大概也能猜到点什么了。
他大抵是想说她像极沈纪常,可一提起沈纪常,就自然想到了祝七七吧。
看着神色略有些落寞的祝明堂,沈云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可思来想去,她这个身份,好像也不太适合安慰他什么。
纠结之下,便也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嘴。
良久,只听祝明堂自嘲般又是一声轻笑,随手将手中的黑棋扔进了框中,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沈云初自也不敢坐着,同他一道起身。
不多时,便听他道:“罢了,没意思,今儿活儿都做的差不多了,随老夫出去走走。”
他转头往外头,沈云初还有些错愕,身后便压下来一片阴影,沈云初回头,是白玉珩。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什么,白玉珩看她眼神似乎比刚才温柔了许多,甚至隐约可见一丝笑意,沈云初不解,但白玉珩却只催促她:“快走。”
闻言,沈云初才反应过来,忙跟了上去。
后来,许久之后,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白玉珩告诉她,当时他和祝明堂打了个赌,就赌沈云初会不会在局势已定的情况下,为了人情世故而刻意改变棋局。
结果就是,白玉珩赢了,祝明堂为了抵赖,才提出来要去走走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路无言。
大理寺的花园实在宽敞,虽比不上御花园,但也是要什么花几乎都有,这会儿快要入冬的节气,池塘里的荷花依旧开的很好。
沈云初看着塘中的荷花正有些出神,祝明堂突然问她:“你阿爹阿娘近况如何?”
沈云初垂头应答:“一切安好,劳大人挂心了。”
祝明堂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不得不说,这一点,白玉珩和他真的很像。
以前就常听人说,白玉珩和大理寺关系及为亲厚,可以说是祝明堂将他一手养大的。
难怪这么想,这熟悉的压迫感,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白玉珩同沈云初陪祝明堂在院子里逛了许久,又聊了些案情的事,沈云初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看着沈云初离开的背影,祝明堂不由的嗤笑,“这小娃娃日后若是做了官,这皇城,可就热闹咯。”
说着,他笑盈盈的转头离开了。
回到房间,沈云初紧绷的神经才算完全松懈下来,她几乎瘫软在了美人榻上,趴在榻上抱着枕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琳琅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瞧见她一脸疲累的样子,她忙倒了杯水上前,替她摁着太阳穴,轻声道:“小姐,您不必太伤神了,这种事情,本就在咱们的能力范围之外,让他们那些个大人去做便是了。”
沈云初没吱声,只是语气稍微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要真的因为案子的事情烦恼那倒是没什么,可烦就烦在,并不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她才烦的。
她总觉得,这个祝明堂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但刚才的相处间,他又仿佛是想要打探什么,可最后又止住了,只问了家里人是否安好,她突然就有些琢磨不明白祝明堂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沈云初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沈云初下意识睁眼,琳琅也忙起身去开门。
不多时,琳琅领着沈四时从外头进来,他拱手见礼,沈云初已经坐起了身,正色道:“事情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