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谢谢你。”冰狐小姐也来到了码头边,与孟缺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同样望着幽幽江面上晃荡如练的月光。她的中文说得还算标准,比她那几个同伴却是好了千倍万倍。
从未主动跟男人搭讪过的她,第一次主动搭讪尚觉尴尬。过来时,她犹犹豫豫走得奇慢,其内心底里却是在想着该怎么说这第一句话。虽然她觉得今天晚上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出现,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现在毕竟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忙。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说一声“谢谢”,因为对于恩人,说一声“谢谢”是理所当然的。
“呵呵,为何要谢我?”孟缺依然没有看她,目光定定地锁定着水面浮月,微笑地问道。
冰狐小姐尤为腼腆,被这一问,她雪白的贝齿轻咬着嘴唇,顿了一下,双手在胸前交织着,道:“谢谢你救我啊。”
闻言,孟缺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令她很是惊讶的话——“谢我就不必了,我看小姐你之前纵算是被人擒住了也安定自若,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从这一点看来,恐怕不用我出手,小姐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对不对?”
这个分析很逻辑、很合理,冰狐小姐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居然拥有着这么细腻的心思。
“你猜错了,其实我并没有你说的安定自若,只不过当时我吓愣了,所以没有任何反应而已。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现在早就遭那些人的毒手了。”冰狐小姐浅浅一笑地说道。
“哦?这样吗?”孟缺不由一笑,瞧得时机已然成熟,便明知而故地由被动转成了主动,道:“听小姐你的口音,貌似不是本地人吧?”
冰狐小姐轻轻笑道:“这次你猜对了,我可真不是本地人,而且……不,我先不说,你先说说你猜我是哪里的人?”
孟缺这才转过了身来正眼看她,柔和的月光下,冰狐小姐紧身丝裤、精致皮衣,妩媚当中带着妖冶;媚惑当中带着野性;蓬松而稍稍曲卷的金黄色头发,在这蒙胧的黑暗夜色当中,给她平添一种异国地域风采。
“小姐生得这么美丽,依我的猜想,就算小姐你不是本地人,祖籍也应该是本地人,要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美绝人寰。”孟缺不动声色地夸赞着。
冰狐小姐听了呵呵一笑,道:“你可真会说话,不过呢,这一次你又猜错了。我非但不是本地的人,更不是中国人,我是来自太平洋另一端的美国人。在我的身上,只不过是拥有着一半中国人的血统而已。”
金发碧眼,这么明显的标志,孟缺偏偏当作视而不见,摇摇头,不可置信般地赞道:“这可就怪了,湘水之地出美女,小姐居然不是本地的人,这太难以令人相信了。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冰狐小姐问道。
孟缺不答反问:“小姐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冰狐小姐自然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本是他们小队的最开始来到yz市的第一个据点,她不但知道,而且还很熟悉。而在面对孟缺发问之下,她却故作糊涂,道:“我不知道。”
孟缺自然也心知肚明,淡淡地说道:“这里差不多算是yz市最乱的地区之一。”随即指着长长一条红灯巷,接着道:“看到没有,那一条街从头走到尾挂粉红色灯的都是发廊,按照通俗的说法,便是妓院。你一个女孩子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冰狐小姐故作惊讶,然后表现得十分排斥,稍稍沉吟,却反问道:“你呢,如果说女生不应该来这里,你怎么来这里算是应该吗?”
这里有妓院,有美女,男人来这里的目的自然很明显。但是在冰狐小姐的看法当中,自然不相信孟缺是来找妓女的。
“我?很明显啊,男人来这里无非是为了女人,我也不例外。”很出乎意料,孟缺的回答并不如她想像那般。
但从小就在美国长大的冰狐小姐,对这类事情的看法,并不如中国女人那么偏执强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了。
孟缺看出了她脸上的失望,不由地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开玩笑的,我来这里只是帮朋友送货而已,刚送完了货,就看到你被人盯上了。所以才多管了一桩闲事。”
听这么一说,冰狐小姐脸上的那一丝失望立即消散,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救我只是一桩先生你后悔多管的闲事,还真是对不住呀。”
孟缺不慌不忙地笑道:“不,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本来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那这一次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冰狐饶有兴趣地问道。
孟缺很直白,丝毫不加以掩饰地说道:“因为小姐你的美,我一见之下,就情不自禁的被迷住了。然后,又一次情不自禁,才管了这桩闲事。”
这话,分明是一种**裸的表白。也许这一招对于传统的女人来说,并不太受用,但是对于一个在开放性国家长大的女人来说,如此坦然、大胆、直白地说出来,反而显得孟缺心地磊落,为人真实。
冰狐小姐俏面之上飞快地爬上了一抹嫣红,她本是不太喜欢跟男人说话的。因为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男人,不是为名就是为利,不是自私小人就是孤僻自大者。所致她一度不喜欢接近男人,直到今天晚上,这个异样的男人果断地打破了她心里对男人的那种固定看法。
在不知不觉之间,擅聊的孟缺扯起一个又一个的话题,让她迷于其中无法自拔。平常她很少说话,几乎一个礼拜所说的话,都没有刚才这几分钟说得多。
她并不拒绝说话,甚至也乐于说话。只不过,与之说者,便要看是谁人了。如果换成同伴卷发结巴男大卫,她肯定是没有丝毫兴趣的。
被孟缺直白地赞美、拐着弯的赞美,冰狐小姐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这么一来,她的心结悄然打开,与孟缺说着笑着,俨然是一对熟知多年的老朋友。
孟缺游刃有余地挑逗着话题,让冰狐小姐与自己有着说不完的话。时间在溜走,这一个不知不觉,便就过了两个小时。最终,二人互通了姓名。孟缺依然借名“倪霜”,而冰狐小姐,则就叫“冰狐”。
渐渐的,洁白的月儿将要值中,已是晚上十点之时。
二人未倦,仍旧在笑语欢声,聊得不亦乐乎!
不过,好景却不长。就在十点一十五分的时候,不远处的地方,一道黑影盯着码头看了好一会儿,随即飞快地向这边跑了过来。
孟缺早有察觉,纵目视之,见来人正是卷发结巴男大卫,之前冰狐在赌场门口让他别跟着,他就听话地没有跟着,甚至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现在才找到这里来。
他来到码头,一见心目中的女神竟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聊得欢欢乐乐,心中醋意顿时大发,指着孟缺,毫无客气地问道“冰……冰狐,他……他是……是谁?”
冰狐本来被孟缺逗得乐不可支,可是一听到卷发结巴男大卫的话,那难得的笑容瞬间冷却了下来。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既有些厌恶,又有些排斥地说道:“关你什么事?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着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大卫被如此冷漠对待,心中不平衡的感觉,愈加甚了。就像是一樽天平,一边压着一座山,另一边只是一个石头,天平完全崩坏,心里杂乱如麻。
“我……我关心……你呀。”大卫拍着胸脯,努力地想解释自己的本心。可奈何结巴的他,没法将心中想说的全部说出来,努力了半天,只说出了这几个字。
冰狐冷冷地看着他,不悦道:“你去找雷恩他们吧,不要找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我……你……冰狐……冰狐你……”大卫很伤心,摇头道:“我……我不跟雷……雷恩他们……一样,冰狐……你……你相信我。”
“你跟什么一样管我什么事?我之前早就说过了我不想听到你说话,你懂不懂啊,不要再来找我了。”冰狐烦不胜烦,如若孟缺不在,她将会放更多的狠话,碍着孟缺在这里,她才收敛了一点。
大卫一脸颓丧,就跟死了老爸一样,他很心痛,仍旧想努力解释,可是他心里越乱,结巴病也就越严重,吐字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冰……冰狐……我……”
“够了,不用再说了,我在跟朋友聊天,你走开点不要来扫兴好不好?”冰狐不给他一丁点面子,而且越说越生气,如果不是因为孟缺在这里,她都想动手揍人了。
然而,冰狐是大卫心目中的女神,这么多年来,冰狐对他的打击、讽刺不算少,他都一一承受下来了,而且努力不懈,一直还在坚持着追求冰狐。
以前,冰狐只是单纯地讽刺他、打击他,而今天却居然为了一个自己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朋友”而讽刺自己、打击自己,这样的感觉,大卫实在是受不了,也气不过。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憋屈了,自己跟冰狐乃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从小青梅竹马,到了今天她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而让自己走开点别扫兴……
士可忍,孰不可忍!
“冰……冰狐,他……他到底……到底是谁?”大卫猛然一转头,凶着一张脸,双目奇瞪布满了血丝,神情当中满是愤怒,几乎恨不得一张嘴就咬死孟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