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尽头，谢繁没什么胃口，厉戒给他点了一大堆东西，结果没能吃下几口。
厉戒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难以下咽的模样，只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谢繁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便将手里的炸鸡腿放下，抬头对上厉戒的视线。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遗憾。”
“什么遗憾？”厉戒问。
谢繁道：“我听说，你酿的酒很好喝，可惜我没喝过。”
“你……”厉戒顿时语塞，他抬头看向天际，“我现在想上去给你拿酒也来不及了。”
谢繁有点好奇：“你明明是酒仙，但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喝过酒，是凡间的酒不好喝吗？”
“好喝，”厉戒道，“就是太烈，我不喜欢喝烈酒。”
谢繁正想说话，不经意间，他看到厉戒头顶隐隐散发出一阵微淡的金光，不由得一怔，提醒他：“你可能，准备要再次飞升了。”
“什么？”厉戒愣住。
谢繁道：“你身上有金光。”
厉戒不由得握紧拳头，怒骂：“天道他妈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让我飞升？外面什么情况他们看不见？”
话音刚落，头顶一道天雷砸了下来。
谢繁及时握住厉戒的手，天雷便劈到了边上。
厉戒还想骂，谢繁制止：“骂有什么用，你还是回去跟你的小男友好好道个别吧，照你这金光的亮度，肯定会比我早走一步。”
“一定要这样吗？”厉戒问。
谢繁道：“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看走眼。”
厉戒霍地站起身，临走前，他看了眼谢繁：“之后还有两天，你打算做什么？”
“呃……”谢繁认真地想了想，“等死吧。”
厉戒按了下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谢繁拿起冰可乐，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失控地咳了起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沾了点泥泞的运动鞋，他怔了怔，抬头。
关长风只是盯着他的白发，一言不发。
谢繁招呼他坐下来：“别人请我吃的，点多了，你要不要一起吃？”
关长风坐下来，谢繁马上把餐盘挪到他面前：“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吧，不要浪费食物，也不要挑食。”
“好。”关长风应声，接着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他不爱吃这些，但谢繁让他吃的东西，我会全部吃完。
等他吃得差不多，谢繁才开口：“我大概……还能活两天。”
“什么？”关长风的手失控一颤，嘴里的东西顿时失去了原有的滋味，“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不死之身吗？”
“不死之身，只是相较人类而言，”谢繁一脸风轻云淡，“如果魂飞魄散，身体也就没用了。”
关长风沉默。
“等我死后，尸体应该不会腐烂，你抽个时间，把我带回扶灵观，后山有一棵苦楝树，麻烦你把我埋在树下。”
“苦楝树？”关长风问，“是一棵什么样的树？”
“就是一棵很普通的树，乡下漫山遍野都是，一到春天，苦楝树会开满花，花香飘得整座山都能闻到，还挺美的，像仙境一样。”
“好。”关长风答应下来，“我答应你。”
“谢谢。”谢繁笑了笑，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关长风心头一紧，想碰他，但又不敢，只好把心思都压回心底。
“除了这些，你还有其他要我帮忙的吗？”
“没了吧。”
谢繁本就是个无欲无求之人，死到临头，他真没什么可做的了。
若说心愿，那大概是世界太平。
关长风沉默许久：“我带你出去走走，要不要？”
“好啊！”谢繁欣然点头，“走吧。”
关长风故意放慢脚步，趁谢繁不注意，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披在了谢繁的身上。
谢繁本想拒绝，但突如其来一阵咳嗽，咳完脸又白了几分，一看掌心全是血。
关长风急道：“要不去医院看看？”
谢繁笑了笑，没接话。
关长风紧了紧拳头，以谢繁的性格，肯定不会去医院的，只好作罢。
由于小区里设了封控，二人没走远，只是在小区周围慢慢散步。
谢繁的身体确实很糟糕，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咳一会儿，关长风也没催他，只是默默地陪伴。
在谢繁有限的生命里，能陪在他身边走最后一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谢繁停下脚步，单手扶住路边的绿化树，另一只手捂着嘴，脸色快要
关长风等他咳停，将纸巾递给他：“要不要回去？”
谢繁轻轻摇头：“再走走吧，我想再看多几眼人间。”
关长风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轻叹，“那我们再走慢点。”
走着走着，谢繁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阿月被人劫走是什么情况？”
屠莲微信上只说阿月被人劫走了，并没有说具体的前因后果。
关长风道：“根据我同事所述，我们小区并没有受到魔物的入侵，可以说是完好无损，就只有唐择月不见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没人清楚了。”
谢繁下意识联想到是单虞心把阿月劫走的，而以阿月的命格，被劫走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不可能再抽身去救人，只能祈祷单虞心对阿月能保留点良知。
“不说他了，”谢繁轻轻地呼了口气，“那边好多雪，我想过去堆个雪人。”
上次堆雪人，是他很小的时候，具体已经记不清是几岁了，那时他妈妈还活着，他们一家三口还很幸福。
突然想到这些陈年往事，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植物人父亲，以及后妈和继弟。
谢繁拿出手机，给谢匀发了条微信：还活着吗？
谢匀秒回：哥，我还活着！
谢匀：我就知道，哥你肯定不会忘了我！
谢繁：爸呢？
谢匀：医院里躺着呢，而且还有驱魔师守着，没事。
谢繁：没事就好。
谢匀：哥，你在哪儿？我想过去找你。
谢繁：找我干嘛？
谢匀：哥，我刚出了新专辑，想拿过去给你听，可好听了，我粉丝都说好听！
好听吗？
突然很想听一下，谢繁便回复：你把链接发过来，我听听看。
谢匀直接把他的音乐账号和密码一起发了过来：哥，你用我号来听，可以免费听！
谢繁试着登录谢匀的音乐账号，很快翻出了那首新歌——
记忆回到我们刚认识那一天
你望着我
说我是你的光
其实是你赋予了我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