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上楼，营业员停止说话，退后一步。
等那人上了三楼，营业员凑上来继续附耳小声说：“传闻，空家儿孙辈无一能扛起家业的。没了计大奶奶，用不了多久，空家准会败得一塌糊涂。这可不是一般传闻，是一位高人推算出来的……
我家亲戚在大资集团上班，所以听说过。空家内部传的可邪乎了。您救了计大奶奶一命，等于救了空家全家。那是多大恩情啊！空家小姐以身相……最好别这样，不那啥干净……也是传说。但不管咋说，向您报多大恩都应该！”
空家落败的结局还用“高人”推算吗？能推算出这结果的所谓“高人”，恐怕也只是沽名钓誉。计大奶奶如此，空芝莹如此，足见空家后人缺少正确教育。
若是普通人家，无教子孙最多落得个普通人生活，无大长进也无大起落。如空家这等一个地方的一流家族就不成了。若儿孙无教，无能承载祖上家业，结果守不住家业事小，恐怕还要遭人算计，难得善终。
这是祖辈们辛苦创业，甚至不惜一切牺牲、一切代价所希望的么？
正确抚育后辈，才是前辈们最大的事业！
我那未来姐夫听明白了，营业员的意思是：这是空家报恩的钱，不拿白不拿。他也听明白了，营业员还有一层意思：只要你拿了报恩钱，就会买下刚才挑选的那些衣服，营业员的提成也就打不了水漂儿了。
我那未来姐夫竟然点头了。他可不是忘记了救人的初心，而是忽然想明白了：对于计大奶奶这种不知感恩、没有感恩之心，凡事都想拿钱摆平、金钱至上的人，是拿钱买命，是交易。既然是交易，人家当然不用客气，也不用说“谢谢”。
交易至少是两方的事情。一方都不客气了，另一方还客气什么？作为交易另一方的王贲，心安理得地把银行卡放进了衣兜。
“衣服……那些衣服，您还要吗？”营业员咽了一口口水。
王贲拍拍衣兜里的银行卡：“只要空家大小姐半年零花钱够用。”
营业员“噗嗤”笑了，急忙前面引路……然而因为不知银行卡密码，而无法付款。空芝莹故意的么？至少营业员和收银员都这样以为。王贲觉得也许空芝莹忘记了。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太坏……只是这空芝莹是好人么？不过没关系……
既然打算毫不客气用这张卡了，我那未来姐夫假装猜测密码时，意念传令鬼孩子巧取密码。作为魂灵，千里万里都能第一时间听到主人命令，眨眼之间就可到达目的地。
停车场内，十几位保镖簇拥计大奶奶娘俩上了车……空芝莹坐在驾驶室。她驾驶技术不错，做了外婆的御用司机和秘书。所以空家孙辈中，她也最嚣张。然而，她却不知道，鬼孩子已经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位置……这话听起来，还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呢。
空芝莹刚要启动豪车，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卖弄地说：“外婆，我没告诉穷乞丐密码，看他怎么取钱！”
“哈哈哈……”计大奶奶大笑，“明天找个时间，把里面钱都转出来。哈哈哈……反正他要装清高……刚才人太多，我们空家人名誉不能丢，面子也摆足了；人后，哼，给他机会救我命，是他造化！还想要钱？空家的钱那么好花么……呀，密码级别高吗？那小子能把我救活，说不定有两下子，别让他把密码蒙着了！”
“放心吧外婆，那老东西猜不到。”空芝莹一边开车一边说，“人家密码都是卡号尾数六位，或首数六位，而我的是中间六位。”言语间充满得意。“哼，不给他密码，自然用不了。回家我就转钱，一分都不剩！乌龟脖子的，让你小子猪八戒倒插门——空欢喜一场！”
“哈哈哈……就算知道密码是中间六位数，前面有数字，后面也有数字，哪有那么好运气一试就准？最多试三次，卡就锁了。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再用……哈哈哈……”
空芝莹通过后视镜看看计大奶奶：“外婆，您气脉好像强多了？”
“嗯。别说，那老穷鬼医术还真挺高……可惜了……”计大奶奶口中说着，心中早盘算起另一件事：这个外孙女许多想法总跟自己一致，连银行卡密码设置都一样。看来，自己的那张零用钱卡要改一改密码了……只可惜这个外孙女虽然最优秀，却还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将来把空家交给她……唉——
后面说的什么，鬼孩子已经听不见，早趁计大奶奶摇下车窗向外吐痰的空儿，离开豪车到了王贲肩头，悄然告知了探听到的密码情况。
我那未来姐夫盯着银行卡捉摸了一会儿，将卡插入pos机，然后输入六位数，接着传来声音“刷卡成功”。营业员和收银员惊诧地伸长了舌头：居然一次猜中密码，这假扮乞丐老头儿的三栖明星啥人啊，太厉害了！
惊喜过后，服务员悄声提醒道：“以空家人品性，您最好把这张卡里的钱尽快转走，不然……用不了多久，里面怕是要空空如也。也可能您不在乎这些钱，只是已经担了救人收钱名声，说不定空家为了美名还会往外扩散消息……那您……岂不名不副实了！”
“言之有理……回去我让姐妹们……兄弟们都来找你买衣服……今天也实在不方便，过几天我再来……然后认你这个朋友！”王贲也没心情知道卡里有多少钱，顺利付了款，提着四大包裹衣服走出豪衣店。
走到马路边，他回头看看门脸，暗暗发誓：这破地方，今后再也不来了。然后拦住一辆出租车，四大包衣服扔到后座，人坐在了副驾驶位置。听见司机问“先生要去哪儿”，他顿时懵了：能回水柳林么？
有帐篷，住着也可以，反正他不冷。
可是这么一堆东西放进水柳林帐篷里总不是个事……暂时住宾馆也成，忽然想起还没办理身份证。窝靠哩哏楞了，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哦！可是现在没法办理身份证……当年失踪户口已经注销，现在凭啥办身份证？这下可偷摸了衣果嫂了！
有一个去处：伍家帮总部。可是……他相信以伍家姐妹的性情，她们爷爷肯定也是一位很不错的老人，救命之恩必然能收下他赞助。那然后呢？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万一把祸事引到伍家帮，那不是给人家制造灾难么！
为自己方便，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事情不能做，更何况是灾难。
还有一个去处……他最不想去的地方，也是最合适的地方，现在也只能去了。“中城，昂爽街巴望路54号。”司机听罢起车……咸通郡刑尉司刑案中队是个不怕麻烦的地方，而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犯罪分子给他们找麻烦。
此时此处，是他最佳暂住之地。
然后拿出手机给我那冷颜霸道姐微信文字留言：“昨天夜里我被人下毒已经死去，尸体被人挖心割肾不成直接顺进桃花河冰窟，已经沦落为老乞丐的我，因为救人又得罪一流豪门，已经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找一个临时落脚处……”
这段话写的虽然剁骨刀修胡子——有点悬的乎的，但我那冷颜霸道姐一定能看明白，而且知道他这两天又遭变故。
发出后稍顷收到我姐回复：“先去刑案中队，大门口有人接，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情况，等我回去再说！”王家那小子长吁一口气，收起手机假寐。
司机瞥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您从豪衣店出来，不像真……”
王贲眼皮跳一下：“如果真乞丐你早拒载了。”
“那也不能。真乞丐乞讨时不可能坐车，坐车时候衣服干净着呢。再说，人家可比我们有钱。”司机忽然发现巴望路54号大门旁边立着的单位名称牌匾，忽然一愣，“窝里去，感情您在执行秘密任务……嗳，需不需要我配合？最好像您这样化妆卧底……”
“你有小孩儿没呢？”
“唉，老婆还没见着我，就穿越给李琩当小三去了！”司机停车。
“你说杨家那丫头？”
“还有赵家那丫头，连见也不见我，直接给刘骜当小三。还好，人家熬成了正宫。”司机下车帮忙拿包裹，“最可气的是把我小姨子也拐走了……不收您车费了。”
“别别别！”赝人朱鸡石见朱云荷正在大门口张望，急忙朝她摆手……朱云荷微愣过后忽然想起王家那小子惊人易容术，猜想一定是他了，这才快步走来。我那未来姐夫“嘿嘿”两声，“替我付车费吧。我终于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啥滋味了。”
朱云荷二话不说付车费，待司机开车走了，指指两大包裹：“你这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要做生意卖衣服？不是要做逍遥人么？”
忽听“嘎”一声，还没走远的出租车突然停车，司机开门探头出来：“刑捕叔叔，您刚才问我有小孩没有，我咋不明白，啥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