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方外之人,只脆佛祖,也只有佛祖可以斥责于我。”老郭单手合十。
“但我观她,倒真不想做这个王妃呢。”练霓裳停下脚步,微蹙了长眉。
“何以见得?”
“她与我交换了互称的名字,摆明是告诉我无意王妃之位。想争的人,别拿她当靶子。而且说话行事,真的只是好好做事,好好过日子而已。”想了想,一笑,“大事不计较,小事相当能算计。”
“我看也是。”老郭想起肖绛拿佛像当柴烧的事,不禁牙也疼了。
女人争宠,不会是她那样子的。
他虽然是方外之人,但见的事,听的事,那可多了去了。
“别让王上知道这些话。”他嘱咐。
“为什么?”练霓裳很意外,“王上也不想娶她不是吗?难道……”
“别乱想!”老郭虚打了练霓裳的脸一下,“可王上是男人。男人嘛,自已可以不要,但人家如果根本不稀罕,倒有点伤自尊。”
练霓裳翻了个白眼,觉得老郭想多了,“反正不是个寻常人物。”
她又下意识的摸摸自已的脸,“所有见过我的女人,没有不盯着我这疤痕看的,但她却只瞄了一眼,完全不好奇,也没觉得我丑怪。”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怎么倒从肖十三眼里看出点钦佩的意思来?
而另一边,肖绛已经揭过和练霓裳见面这一茬,叫阿离和阿泠过来说了话。
再三确认她们并没有被强迫,就订立约法三章。
“我这个人,没那么多事,凡事有商有量的都好解决。只是三件事,你们要答应下来。”她正了脸色。
“第一,既然是我的武婢了,自然一切听从我的命令。像刚才那种,三夫人给了眼色,你们就退出去了,完全不问我的意思,这是不行的。”
“婢子们省得,之前还没有正式拜见。”阿离就说,“您没说收下我们,我们就还是三夫人的人。”
“嗯,懂事。”肖绛点点头,“还有,我做的事,说的话是不能传到你们三夫人耳朵里的。否则,我会退货,并且要求王上给个说法,看看背弃承诺,于军法是个什么罪。看看向外传递情报,又是个什么罪?”
“都是死罪。”阿泠认真地说,“我们懂的,也绝对会遵守。”
“自进入女军以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这些守则。您放心,我们会以性命和女军的尊严来维护。”阿离也说。
“并非我不信任你们,不信任燕北的军规,是很多事必须说到前头。我做事一向是先小人,后君子。说定了,我自然会遵守承诺,我希望你们也一样。当然我若真做了违背国法,背叛燕北的事,自然就可以破除这个约定。”肖绛也掷地有声。
“第二,我不需要你们喜爱我,忠诚我,只要忠诚于我们的约定即可。做对了事,有赏。做错了,也会罚。我只管你们在我这里的行为,离了我这儿,只要不损害我,一切是你们的自由。”
阿离和阿泠面面相觑。
人家收了婢子,不都要求和主人一条心吗?就算到各行里去做事,都也像卖身一样,什么事都要报到上头的。
怎么到了这里,就只要对事情负责就好了呢?
她们一时无法体会现代这种工作时间和私人自由的关系,但本能中,还是先点头应了下来。
“第三点嘛,还没想到,想到了再说。”肖绛伸伸懒腰。
这么坐一上午,也实在是有点累了。但一想到还有事做,就没心情去休息。
“对了,以后称呼我为小姐就成,就像我还待字闺中。”肖绛自嘲地笑,“现在,你们谁去把我从前那个丫头带过来?”
“我去吧,关在三夫人的采芑院,离这里还挺远的,不过我走得快。”阿离就说,“之前三夫人说过,您想好怎么处置您从前的丫鬟,让我们告知一声就可以。后续的,她会交给二夫人处理。”
管理内宅,本来就是小魏氏的事。
其实想想,高宅的内宅之所以看起来很平静,一是因为他不太好SE,二是因为他为人还很挺冷酷无情的。
毕竟是抽了自已一对双生子一顿还不许上药,狠起来连自已都抽的男人。
大多女人的劣根性都与男人有关,男人要站得稳,没有太多情滥情的毛病,又是事业型男,内室也不会太闹腾的。
当然,免不了有作死的,但想作出大风浪也得看机会不是?
过了小半个时辰,豆芽被带到了。
看她衣服头发倒还整齐,也不像被审讯过的。只是才几天就瘦脱了相,想必很是惊惧,吃的也不怎么样。
而见到肖绛的目光扫来,豆芽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小姐!我听话!我再也不敢了!不敢和外人串联了来陷害小姐。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她伸出三根手指要发誓。
肖绛却淡定地打断她,“不用麻烦他老人家。”
说着挥了挥手,阿离和阿泠就躬了躬身,轻悄悄退下去了。
房间内,只有原主仆二人。
“小姐,奴婢错了,您饶了我吧!奴婢听您的!奴婢真的以后,不,一辈子全听您的!”豆芽叩头如蒜。
“你不用听我的!只听听你的良心!”肖绛又喝了一口水,把杯子重重顿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豆芽就吓得一个哆嗦。
做贼心虚,但凡做坏事的,没有理直气壮的。
反派死于话多这一条是同样的道理,正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会不断用语言表达和找各种理由来自我承认,以及让别人认可。
“你是个丫鬟,贫苦人家的女儿,小小年纪被卖到了肖郡王府里。府里有经年的老人,有世代为仆的家生子,只怕你活得也不容易。”肖绛翘起二郎腿,轻轻摇晃着说,“说起来你也挺惨的,可是你都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欺凌比你更惨的人呢?我这是恶鬼重生,不肯受欺辱。倘若我是以前的那个我呢?那个又疯又傻不知道反抗的我呢?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她这样一说,豆芽哆嗦的就更凶了,以为自已马上就要遭到报应。
来自这位死而复生的小姐,来自她一直信奉的蟒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