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
“去看看吧。他被关着,还能伤我不成?”云舒笑道,“还是,你在吃醋?”
“呵呵,怎么可能?”宇文熠干干笑一声,“本王用得着跟他吃醋?他是谁?”心中在吃醋,口里不说。
云舒往左右看看,这处宫巷里,前后都没有人来,宫墙太高,挡着头顶朦朦的月儿,使得宫巷里黑漆漆一团。
宇文熠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只隐约看得到他的脸颊,眼神看不清,得知他心中在生闷气,还是从气息不匀上猜出来的。
她笑了笑,说道,“将头低下头。”
宇文熠眨了下眼,“什么?”
“照着做,快,低下头来。”他个儿太高,她够不着。
“嗯。”宇文熠照着做了,弯下身子,将头低下来。
云舒伸手勾起他的脖子,宇文熠一怔,没一会儿,又轻轻一笑,心神荡漾,甜蜜心情在心里弥漫开来。
他的唇角忽然被覆盖住,有香香甜甜的什么在碾压着他的唇,而且,还不老实拿舌尖撬开,掠取。
这明明是他该做的,怎么她倒做起来了?
反了!
宇文熠伸过手去,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托起她的头,发起反攻,他比云舒的劲力更大,更加肆意地攻城掠地。
云舒被他碾压得快要窒息了,伸手推着他,心中又好笑又好气地含糊说道,“行……行了……,快停下吧……”
“你主动的,把人的火挑起来,还不准好好烧一把?”宇文熠带着怒气哼哼着说道。
云舒被他气笑了,“别闹了,还有正事呢。”
“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比抱着媳妇还要正的事情了。”
云舒气笑了,“我现在,还不是你媳妇,咱们婚期都没有定呢。”脸皮倒是厚呢,一口一个媳妇。
提到婚期,宇文熠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想了想说道,“现在是七月末了。明天起程回京的话,最快得八月中才回到京城,那么……十月大婚吧,那时候秋高气爽,天气适宜,你看怎样?”
“这么急?”云舒好笑道,“都没时间准备嫁妆呢。”
“本王的一万枭龙卫,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办吧,不出十天,你的嫁妆就会安排好。”他说的云淡凤轻。
能不急吗?
只有娶进门了,才能光明正大的搂着她睡在一张床上,现在,不行,最多只能搂一下,再更进一步,他不敢,云舒也不让的。
宇文熠说十天的时间能准备好?云舒马上黑了脸,“那些压箱底的钱物,一天之内都能准备好,可是嫁衣呢?能随随便便买一套做婚服?两个月时间根本办不了。十天时间更是不可能缝制得出来。”她又不是神仙,吹口气就能办好。
宇文熠这才想起来,女孩们对嫁衣是十分看重的,他听说,他娘亲曾花了半年的时间,来给自已缝制嫁衣和喜帕。
云舒仓促着出嫁,要是嫁衣准备得不够好,将来未免遗憾。
他有些愧疚起来,便说道,“的确是仓促了些,那就……等你的嫁衣缝制好,我们再大婚,你什么时候缝制好,我们什么时候大婚吧。”
这还差不多。
云舒笑着点头,“好。”不过,她知道宇文熠早已等得心急,不想让他漫长地等下去,便又说道,“我加快时间做就是了,不会叫你等太久的,总之,不会拖延到明年的,今年我会陪你过年。”
今年年底嫁,也只是延期了两月时间而已,这个时间能接受。
宇文熠心中的那一丝丝小惆怅,立刻又消失无痕了,但他依旧板着脸,傲骄着说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你若是年底还不上喜轿的话,本王就带人上门抢亲。”
云舒又被气笑了。
她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他的唇一下,“是,说好了。”她笑着道,“现在,可以去帝都府衙门了吧?咱们再说下去,天就快亮了,万一那人活不到明天呢?那件事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宇文熠敛了神色,“好,走。”
……
宇文熠和云舒来到宫门口坐马车,如今他们立了大功,不必再藏着身份了,宫卫们见到他们,不仅不询问,反而是十分恭敬地行礼。
“熠王殿下,舒公主。”
云舒的常用马车,是笙曜送给她的,小皇帝尽管年纪小,这点却想得周全。
并且,马车也是仅次于笙曜的大马车,还是双匹马拉的,赶车的是宫里的一个大太监。
云舒和宇文熠坐进了马车里,大太监向两人问了安,问了声去哪里,就将马车飞快赶上了御街。
帝都的治安,由金城王管辖。
金城王办事十分的认真严谨,这时候虽然是半夜三更天了,但大街上不见游荡的混混,只有偶尔经过的齐整的卫队。
繁华的街区,则亮着明亮的灯笼,生意兴隆热闹着。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区,到了帝都府衙门。
云舒亮了身份腰牌后,衙门牢房的主事不敢拦着,马上将二人请了进去。
宇文恒的身份特殊,被关在一处最隐蔽最坚固牢房里。
这处牢房,十分的阴暗,因为窗子很高且十分的窄小,靠近屋顶的地方,只有一尺见方。
不会武的人,根本爬不出去。
宇文恒被关在铁栅栏后面,手脚都挂着链子。
他靠在墙角里,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他马上睁开了双眼。
牢房过道里墙壁上的油灯光,照在来人的脸上,他看清了他们的面容,他的目光跳了跳,没一会儿,唇角轻轻地扬了扬。
那牢头沉声喝道,“这是赵国熠王殿下和本朝舒公主,还不快起来行礼问安!”
宇文恒冷笑一声,坐着不动。
“你想死吗?”牢头大声怒道,扬了扬手里的鞭子。
“不必了,他的礼,本公主不想接受。你出去吧,在外面候着。”云舒朝牢头点了点头,“我们问完话就走。”
“是,舒公主。”牢头恭敬地行了一礼,走出去了。
牢房这里,只有云舒宇文熠,和铁栅栏后面的宇文恒。
宇文熠抬手,一道劲力朝宇文恒的胸口击去。宇文恒身子一震,发现能活动了,也能说话了。
他看一眼宇文熠,又望向云舒,忽然笑了笑,“阿妮,朕以为,朕到死你都不会来见朕。”
他还自称“朕”?可知他再也回不了赵国了?
云舒眯了下眼,“有件事,我要问你。”
宇文恒看一眼宇文熠,“他走,朕就说。”
“宇文恒,本王是她的未婚夫,你不要忘记了。”宇文熠袖中的手指握了握,目光凌厉。
云舒握着他的手,望着宇文恒,笑了笑,“宇文恒,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有把鬼琵琶,我通过琵琶音,能知晓天下真相?你不说,我可以猜。”
宇文恒轻轻扬了扬眉,轻笑一声,“我领略过你的琵琶音了,你的琵琶,必竟只是琵琶,不是人,不会判断,只能让你整段的回忆过去,可有些事情,有些真相,不是整体的记忆,是要靠分析的,阿妮,你懂我的意思吗?”
云舒眯了下眼,靠一些线索,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得出一件事的真相,鬼琵琶的确做不到!
而且,她也不能将赵国皇宫中,所有人的所有记忆全都调出来,进行拼凑分析,那个难度太大,太复杂。
也不可能实现得了。
宇文熠眸色一沉,“是什么事?”
“朕为什么要告诉你?”宇文恒哈哈哈一笑。
宇文熠冷笑,“那好,那你就将消息烂在肚子里好了,阿妮,我们走,只要事情发生在宫里过,本王就有手段,将皇宫翻个底朝天的查!”
说完,他拉着云舒就走,走了几步后,头也不回地说道,“另外,宇文恒,有件事要告诉你,本王已经派人送了亲笔信回京了,跟薄太皇太妃说了,要她扶持太子登基为新皇,就说,你失踪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懂的,宇文恒。本王不会让你死,你会老死在这里!明明是赵国帝王,却受着奴隶的待遇!呵呵——”
不知是被宇文熠的哪句话刺痛了心,宇文恒忽然变了脸色,大惊失色说道,“回来!朕说!”
云舒和宇文熠停了脚步,同时回头。
“哦,你怎么又想说了?”云舒眯了下眼,望向宇文恒。
宇文恒的脸色,浮着些惊惶,“宇文熠。”他道,“太子登基,你做摄政王,若他无能,你罢了他杀了薄太皇太妃,你登基。千万不要让薄太皇太妃掌权离太子太近。”
这话说得奇怪,哪有不让儿子登基的?另外,他为什么要让宇文熠杀薄太皇太妃?
“什么意思,宇文恒?你说的这些,跟赵国皇宫的那个阴谋,有什么联系?”云舒眯着眼问他。
“你和宇文熠能保太子不死吗?若太子不死,朕便说。”宇文恒牙关打着颤,一瞬不瞬盯着云舒说道。
云舒往他的左手方向看去,他的左手捂着肚子,那里正在汩汩冒血。靛蓝色的衣衫上,有不少深色的污渍,想必也是血渍干涸的,他被北相的刺客刺杀,没被杀死,但伤势并不轻。
云舒怕他马上死了,她就得不到秘密了,再说了,她可没想过要杀宇文恒的儿子,便点了点头,“好,我保他不死。”又看向宇文熠。
宇文熠也说道,“可以,本王跟他又无仇,何必为难一个侄孙儿?”
“说吧,是什么事?”云舒又说道。
“薄太皇太妃这个人的佛堂里,有秘密。”宇文恒咬着牙,忍着肚子上伤口的痛楚,说道,“那佛堂里有只长明灯,她从不敢熄灭。”
“佛堂燃长明灯,没什么稀奇的。”云舒说道。
“不,长明灯,不是人们常见的长明灯,而是一个人的头盖骨。”宇文恒望向宇文熠,神色莫名地笑了笑,“你们难道,没有注意么?”
云舒心底暗吸一口凉气,佛堂的长明灯,是一个人的头盖骨?她以前,怎么从没有听说过?“那长明灯,在佛堂的什么地方?”她又问道。
“悬于佛堂房梁处,已经燃了十八年了,宇文熠。”他似笑非笑望向宇文熠,“你自认赵国第一聪明之人,怎么就没有发现,雍华太子妃的棺木里,没有她的头颅?”
提到头盖骨的时候,宇文熠的神色就变了,脸色苍白无色,袖中手指发凉,宇文恒又提到雍华太子妃,宇文熠整个人颤|抖起来。
云舒发现他的异样,忙喊着他,“阿熠?”
宇文熠的目光直直盯着宇文恒,声音颤|抖,“你是怎么发现,那个隐秘之处的长明灯的?”
他的记忆中,佛堂的长明灯,有一对,是赤金莲花型的,一直摆放于佛像的两侧。
至于屋顶处的长明灯,这是他头一次听说。
宇文恒望向云舒,“这还得归功于阿妮的黑巧。阿妮,你成了殷四小姐后,黑巧找不你,不听话四处游荡,有一天跑进了薄太皇太妃的佛堂,跃上了房梁不肯下来,所有人都拿那只猫儿束手无策,是朕亲自跃上房梁,赶走了猫儿,这才发现,那个地方,放着一只长明灯,是头盖骨头做的,而且那里的油……像是尸油。”
“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宇文恒!本王会对你鞭尸!”宇文熠咬牙冷冷说道。
“朕的儿子还在宫里,朕还要靠你护着他,防薄太皇太妃暗中加害他,怎会骗你?”宇文恒惨然一笑,望着宇文熠,“朕是阶下囚徒了。”
宇文熠大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好,本王答应你。”
“记着,不要言而无信。”宇文恒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吐了一口血。他倒在墙壁上,张着染了血的嘴,大口喘着气,惨然而笑。
“宇文熠,朕败了之后,该用个什么法子,才让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你,颓败沮丧呢?一直在想,想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就在这时候,朕想到了头盖骨,想到了雍华太子妃失踪的美丽的头颅……,想到了薄太皇太妃提起过不少宫里的女人,却从不提雍华太子妃,这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朕猜测着,薄太皇太妃身上,一定有着故事,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呢,宇文熠,你说,薄太皇太妃佛堂里藏得极隐秘的头盖骨长明灯,是雍华太妃的头颅做的吗?”
噗——
这回,是宇文熠大吐了一口血。
“你闭嘴,宇文恒!”云舒怒得大喝一声,“不准再说!”
如果事情是真的,宇文熠的养母将生母的头颅做成长明灯,这件事对宇文熠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云舒听了,心里一阵毛骨悚然加恶心,何况是宇文熠?
宇文恒却不理会,依旧笑着,“怎么,朕跌入尘埃了,还不准笑一笑他吗?哈哈哈哈……”他放肆地大笑起来。
宇文熠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歪,靠在了云舒的身上。
云舒一把抱着他,心疼地安慰着他,“阿熠,你别听他的,他疯了,他失败后得了失心疯。咱们走吧,离开这里,别理会这个疯子了。”
“朕没有疯,朕也没有说谎话,你们不信,可以到赵国的皇宫查一查,到薄太皇太妃的佛堂里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只头盖骨。骨头里,装着满满的尸油,哈哈哈哈……”
“不想死就闭嘴!”云舒大怒之下,挥袖朝宇文恒击去,袖中的劲力打他打飞了,他撞到墙上,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