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谣言,便是有人假冒他的名号攻打帝都城的事情。
如今宇文恒被抓了,朝中还有一个北相还逍遥着,那一个不除,一样会惹事端,北蒙会一直不太平。
金城王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就说道,“如此,我们一起进宫面圣吧。”
“好。”宇文熠颔首微笑。
马车里,坐着的是云舒和贺兰。
云舒换回了北蒙公主的衣着,她依旧如前世一样,喜欢艳红的装束,朝气蓬勃。
就在宇文熠和金城王说着话时,她只抬头往声音方向看去一眼,又低下头,看起了手里的话本子。
怕她一路上无聊,这些都是宇文熠沿路收集来,送与她打发时间的。
贺兰的性子不及她沉稳,有着图画的话本子也看不进去一刻时间,瞎翻了翻后,就扔到一旁去了。
恰好,马车走到了城门这儿,外头的喧哗声多了起来,似乎,在议论着什么怪人,还有金城王的说话声音。
贺兰将帘子悄悄挑了一条缝隙,往外面看去,正看到城门口的百姓们,都在嘲笑着宇文恒。
她轻轻嗤笑一声,放下帘子来,回头朝云舒笑道,“姑娘,要不要看看外面?咱们遇到金城王他们了,宇文恒被金城王的护卫拖着走,一身的狼狈,像个叫花子一样。哈哈哈哈——”
云舒没有抬头,翻了一页书后,淡淡说道,“没什么好看的,有广大帝都百姓们看着,也是一样的。”
自从她重生后,她就将那人当成了陌生人,他只要跌入尘埃了,她的使命就完成了,至于他的样子,她看了会恶心!
贺兰眨眨眼,笑着点头,“也是呢,他跟姑娘早成过去了,他是他,姑娘是姑娘,看他一眼,倒显得将他放在心上似的,他配姑娘看吗?”
贺兰也不看,歪在马车里,随手捡了一本书,翻了起来。
两方队伍,一起进了城,接着,又往皇宫而来。
金城王已命人先一步将消息送与皇宫中。
因为这一回宇文熠是正式前来拜访,所以,宫中是作着隆重的准备,欢迎他前来。
假的宇文熠捉住了,误会解除,那么,宇文熠就是贵客了。
不多久,一行人到了皇宫前。
南宫门口,小皇帝笙曜,率文武百官候在宫门前。
根据礼节,使者得提前下马。
离着宫门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众人纷纷下马下马车。
云舒也不例外,扶着贺兰的手,走下马车。
宇文恒看到她,睁大双眼向她冲去。
神色复杂,有着愤怒,仇恨,还有不甘心。
一个兵差将他按在地上,低声喝道,“老实点,皇上面前敢放肆,当心你的狗命。”
贺兰淡淡瞥他一眼,扶着云舒讽笑着走过去了,云舒的目光,丝毫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望着前方的宇文熠。
宇文熠正回头,朝她浅浅含笑看来。
四目对望,情意绵绵。
这场景,如针刺着宇文恒的眼睛。
他嫉妒得闭了眼,不去看他们。
“金城王叔,舒姐姐,熠王,朕候你们多时了。”小皇帝看到他们,高兴地哈哈笑着,“朕就知道你们会凯旋的。”
“恭贺金城王殿下凯旋,恭迎熠王殿下,舒公主。”文武百官纷纷朝他们行礼问好。
人群中,北相头一回不敢站在最前面,而是努力地将身子往回缩。
云舒将他惶惶不安的样子看在眼里,悄悄勾了下唇角,暗自嘲讽一笑。
她走上前,故意喊着他,“北相大人?”
北相心头一惊,不敢不上前回道,“舒公主?老臣在。”
“你不是六部领班吗?怎么站在户部尚书的身后?你被降职了吗?”云舒故意笑眯眯着问他。
她一开口,大家都好奇着朝他看去。
人们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北相是一副像见了鬼的神情?他怕什么呢?
心思纯,直性子的小皇帝笙曜眨着眼,说道,“北相,你是不是怕什么呀?怎么抖个不停的?唉,朕今天又没有批评你,你白着脸做什么?真是的,站前面来吧。”说着,还招了招手,“上前来。”
被云舒识破,被小皇帝点名,北相再不敢将藏身子藏于后面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然后,又悄悄看一眼宇文恒那里。
他发现,宇文恒正好朝他望来,那眼神十分的怨毒。
北相吓了一大跳,坏了,宇文恒千万别为了保命而揭发他。
北相不敢再看宇文恒,飞快收回眼神,“皇上,让赵国贵客一直站在宫门口,有失礼节,还是进宫说话吧?”
大家进了宫后,宇文恒这等人,自然是进不了宫的,会被收进牢里去,到时候,他再派人前往暗杀。
只要宇文恒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他依旧是北蒙高高在上的北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
云舒怎不知他的想法?
遂了他的意,才好拿住他的把柄,再狠狠地打击他。
她看了眼金城王。
金城王会意,因此说道,“皇上,北相说的有理呢。大家进宫商议吧?”
笙曜是个孩子,高兴起来,就什么都给忘记了,经人一提醒,马上想到了自已的失误,因此便笑道,“哈哈哈哈,朕一时高兴,忘记了这回事呢,对对对,进宫进宫。”又笑着朝云舒道,“舒姐姐,你也一起去吧。”
云舒笑着点头,“是,皇上。”
笙曜十分喜欢云舒,挽着她的手,和她并排走在最前面。
金城王和宇文熠,走在他们的身后。
皇帝一开口,马上有管事内侍高声呼道,“皇上摆驾圣德殿!”
圣德殿,是北蒙皇帝和朝臣们议事的地方。
这会儿算是晚朝,文武大臣们各站一列,跟在小皇帝笙曜的身后,往圣德帝而行。
而北相,在人们转身进宫,队伍混乱的时候,他悄悄走到宫卫那儿,对一个宫卫小声吩咐了几句。
那宫卫点了下头,悄然离去了。
云舒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悄悄勾了下唇角,北相,要行动了,可知,这是自投罗网?
……
天已黄昏,圣德殿中已经燃起了明亮的烛火。
笙曜大人一样,往上首龙座上一坐,所有人马上山呼万岁。
“各位大人们请起吧。”他今天高兴,笑着朝大家抬抬手。
“谢皇上。”众人起身。
笙曜又朝站在他右侧前方的云舒招招手,笑着小声喊她,“舒姐姐,走近些来,朕有事要问你呢。”
一会儿要说正事,他怕说不好,以往都是肃王说,他听,朝中大小事都是肃王说了算,他不用管事。
可肃王死了,金城王当了笙氏宗人司主事之后,要他亲政,他还小呢,什么都不懂,怕做错了臣子们笑话他,他只好抓着云舒问了。
云舒看一眼前方的文武大臣们,将他胆怯的眼神看在眼里,含笑着点了点头,“是,皇上。”
宇文熠眼下是贵客,坐在笙曜左下首。
金城王站在他身侧。
笙曜心中装着疑问,迫不及待地问着云舒,“舒姐姐,可以说说昨晚和今天的事情了吧?不是说,有赵国大批兵马攻打我北蒙帝都么?后来呢,后来怎样了?快说快说,朕想听听。”
云舒望一眼宇文熠,笑着道,“这件事情,还是请熠王来说吧,因为那场战事,是熠王平息的。”
“哦,是熠王啊。”笙曜更兴奋了,对宇文熠说道,“熠王殿下,你是怎么捉到那个假宇文熠的?对了,那个假的呢?长什么样?朕要见见他。”
金城王说道,“皇上,已经命人关进了帝都府大牢了。”
“带进宫来,朕要亲自看看。”笙曜说道。
“是。”金城王点头,又朝宫卫吩咐着,“来人,带假冒熠王的恶人,进宫面圣!”
有宫卫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笙曜还记着宇文熠捉假宇文熠的事呢,又开始催着道,“熠王熠王,快说呀,说说你们昨晚的行动。”
行动是赢了,关于细节,金城王的文书中也说了,但文字表述,哪有言语说明更生动?
文武百官也想听细节,因此,个个都好奇地望向宇文熠。
宇文熠浅浅含笑,调理清晰说起了昨晚的行动。
他们如何布阵,如何策反赵国兵,得知上了当被蛊惑办着错事的赵国兵们,马上反戈了。
而假宇文熠仍旧挑唆着战事,穿着云旎铠甲的云舒出现了,那群赵国兵士,大多是云旎公主的旧部。
她一出现,人们全都放下了武器。
那时天已亮,出城查看情况的金城王父子出现,他将假冒的贼子交与金城王,和云舒带着赵国兵退回赵国,又记挂着北蒙帝都的事,再次匆匆赶回。
有拍着马屁的官员们,马上说道,“熠王不辞辛苦为两国和平来回奔波,让我等心生敬意。”
“哼,当初是谁,说舒公主和熠王想攻打我北蒙的?”有忠义的臣子们,马上愤愤不平起来。
“是北相大人吧?”有人讽笑着望向北相。
北相料准他的暗卫,会将宇文恒刺死在大牢里,因此,他拢着袖子,不惊不慌地说道,“前沿哨兵查得的消息,便是熠王派兵攻城,他们举起的旗帜上,大书‘熠’字,老夫怀疑熠王,有错?一心为北蒙,小心谨慎办事,有错?”
“北相说的有理。”拥护北相,北相的跟班们,马上跟着附和。
“不查清真相就开始下定论,不配为相,哼!”有人讽笑。
“老夫不配为相,桓将军一个书没念三本,将部下名字总写错的武夫,就配了么?啊哈哈——”北相反唇相讥。
“本将军至少不会认错好人坏人,错几个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呵呵。”恒将军是北蒙有名的老将,七十的年纪了,虽然头发胡子全白,却依旧提得起几十斤的大刀,能打退五六个年轻汉子,曾跟随云皇后上过战场,从不将北相这等一门心思争权的酸文人放在眼里。
北相恼羞成怒,再次反骂。
两人开骂,马上有各自拥护的人跟着吵骂起来。
两帮臣子们,喋喋不休的争吵,一如赵国的朝廷。不过,赵国的朝中,只要有宇文熠在,谁也不敢吵。
云舒和宇文熠对视一眼,两人并不插话干预,静静地看着这热闹的朝廷。
笙曜连声喊着“勿吵勿吵”,但这些都是功高的老臣,有的还是三朝元老,哪会将曾经的傀儡小皇帝笙曜放在眼里?依旧吵个不停。
金城王大喝一声,“朝堂之上,大声喧哗便是对皇上不敬!”
几个官职低些的,停了争吵,但像北相这等一品大员们,依旧争个不休,有站队金城王替宇文熠说话的,有纯粹看不惯北相故意找茬抬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