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岛鬼姥行刺笙曜之前,帝都中就传着她是妖妇的传闻,眼下又曝光出她行刺笙曜的消息,以及,城外的蝗虫忽然减少的事情。
几件事情串连在一起,人们越发的坚信,长岛鬼姥才是那个给帝都的百姓带来灾乱的人,她才是真正的煞气。
蝗灾加旱灾,百姓们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虽然说妖妇已除,蝗灾已去,旱灾一时之间不会缓解,庄稼减产是不争的事实,困难摆在眼前。
云舒回到朱圣宫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内阁臣子们,在向小皇帝说着眼下的困境。
笙曜只有十岁,哪里懂怎么治理国家?
听到臣子们说着困难,他除了发愁,也只有发愁,小眉头皱着,听听这个抱怨几句,听听那个抱怨几句。
正为难时,他看到云舒回来了。
笙曜这才大松一口气,高兴地朝云舒招手,“舒姐姐回来了?快来快来。”
“我是来汇报天师一事的,不过眼下皇上在议论国事,我还是先行退到外面候着吧。”她朝笙曜颔首一礼,转身便走。
虽然她是嫡公主,但不能参与政事。
不过,若是其他人挽留,她也不介意参与。
刚转身,笙曜和另一个大臣,一起喊住了她。
“舒姐姐你回来。”
“舒公主,请留步。”
云舒停了脚步,回过头来,浅浅含笑看向他们,“皇上,北相大人,有何事吩咐?”
“哦,天师的事情,申统领已经汇报给朕知道了,我喊你留下来,是想问问别的事情,舒姐姐。”笙曜朝她点点头。
喊云舒的另一个瘦尖脸的中年男子,是北蒙国的北丞相,六部领班。
赵国皇帝坐北朝南,臣子们站东西两边,所以分左右丞相。而北蒙国皇帝坐东朝西,臣子们站南北两方,以北相为尊,南相为次。
北相管实权,南相只是协佐皇帝办差,除了身份高些,并没有什么实权,是个虚职。
这位北相曾是长岛鬼姥的人,眼下眼神不善喊着她,想做什么?云舒微微眯了下眼,好整以暇看着北相。
“舒公主。”北相朝云舒施了一礼,不阴不阳地说道,“公主曾说天师是妖妇,是煞星,她一死,北蒙的福气就会到来。现如今她已经死了,可我北蒙的福气呢?帝都郊外的流民难民越来越多,舒公主是我北蒙的福公主,相信舒公主已经有良策解决了吧?”
其他几个臣子,都纷纷看向云舒,显然,北相这是故意给云舒出难题的意思。
有站云舒这一方的,替云舒担心起来,解决难民灾民,可不是一件小事。
有和云舒做对的,则纷纷露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云舒如何拆招。
“啊?难民的事情啊,这可是个难题呢!”笙曜也替云舒发愁起来,“舒姐姐,你有办法解决吗?”又摇摇头,“唉,大臣们商议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啊。”
“有啊。”云舒笑眯眯道,“难民没有吃的,我们送他们吃的啊,流民没有住的地方,我们送他们帐篷啊。”
她说的十分的轻松,那口气就跟小孩子似的。
几个老大臣,纷纷摇头皱眉。
左相冷笑一声,“这么说,舒公主能替皇上解决眼下的难题了?”
“没错。”云舒认认真真地点头。
“好!大家可都听着呢。”左相扬了扬眉,对笙曜大声说道,“请皇上下旨,责令舒公主三天之内安抚好城外的难民。”
三天之内?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大臣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当然了,幸灾乐祸的,更加的得意了。
笙曜吓了一大跳,“北相,三天啊?三天时间太短了呢,听说,城外有好几千难民呀,舒姐姐哪里完成得了任务?”
北相冷笑着甩了下袖子,“皇上,这可是舒公主自己说的,臣可没有硬逼她的意思。怎么,堂堂一国嫡公主,说话跟吹风一样?言而无信?”
笙曜哑了口,他叹了一声,愁苦着脸看向云舒。
云舒安慰他,“皇上不必替我担心,老话说,事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我努力去做,总会成功的。”
笙曜只好说道,“舒姐姐,你尽量去做,有困难跟朕说。”
云舒心中好笑,他若是能帮上忙,就不会愁苦着脸了,不过,他能替她说话,担心她,她也十分的满足了,这北蒙朝中,皇帝向着自己,赛过其他人向着自己。
……
易了容,装成护卫的宇文熠,就站在朱圣宫的台阶下,见云舒走出来,他马上走了过去,看一眼朱圣宫大殿,小声问她,“殿中站着北蒙朝的几个老古董,可有为难你?”
云舒往自己的金凤苑方向走,冷笑一声,“果然如长岛鬼姥说的那样,她死后,我的麻烦仍会不断,这朝中,有她的追随着,在给我下绊子。”
顾铭也走了过来,听到云舒这么说,他冷哼着,“阿妮,是哪几个?我去收拾他们!”
云舒轻轻一笑,“下绊子这等事,不过是朝政的纷争而已,杀了这个,又会有另一个出现,对手下绊子,我反击便是,在朝堂,斗的便是手段。只有等我的地位和威名提升了,他们才不敢下绊子。我是云皇后的女儿,因着这个身份,就不会招人喜欢,除非,我强大起来。”
“阿妮,我会保护你的。”顾铭点点头,肃然说道。
“我有他保护,你别插进一脚。”云舒斜了眼宇文熠,好笑说道。
宇文熠看向顾铭,“你出手,那会显得我很没用,我好像,不是没用的人吧?”
“这也争?嗤!”顾铭朝他二人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好了好了,你们商议好,我照着做便是了,我不争了。”
宇文熠看着顾铭笑了笑,又目光冷然问着云舒,“他们给你下什么绊子?”
云舒笑着道,“没见我这么轻松么?并不是大事,叫我安抚好帝都城郊的难民而已。”
顾铭赫然看她,睁大着双眼,“听说,城外有好几千的难民?你一个人,怎么安抚?哦,对了,还有我们几个,可这样人手也不够的。”
云舒抿唇而笑,看一眼宇文熠,“他有办法。”
顾铭眯了下眼,“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宇文熠望向四周,这是处开阔的人工湖边,正适合说话。他便说道,“阿铭,阿妮不久前,让我找到了云皇后留下的财富,这次,正好派上用场,另外,我已让仁义带着人,悄悄从丰州运来粮食,足可以解决帝都的难民问题了。”
顾铭恍然,“我说仁义哪去了,原来是秘密办差去了。”
云舒看着顾铭,歉意说道,“阿铭,当初我让阿熠查找母后的财富时,还不知你也是她的儿子,处理那批财富全部是我一个人的决定,现在找到你了。这财富,也有你的份,我只要一半,另一半,给你吧。”
顾铭瞪眼看她,“我要了做什么?不要,现在你的差事还没有办好,就尽想着我?你呀,先想想自己的处境。”
“可我会不安的。”云舒叹道。
“我说了不计较,你不安什么?”顾铭瞪眼,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分开,这种场合不合适,他颓然地放下手来。
云舒看出他的心思,伸过手去,轻轻捏捏他的手,微微一笑,“多谢你啊,阿铭。”感谢上天,让他们一连两世都是血缘至亲。
真好。
“好了好了,最受不了你的这种眼神。说正事了,银钱不缺,粮食不缺,接下来,该商议着怎么让物资送到灾民的手里才是。就咱们几人是忙不过来的,得找人手。到时候,得防着北蒙的官吏们从中使坏。”
宇文熠说道,“阿铭说的没错,安抚几千的难民,得需要大量的帮手,我身边有三十人,阿妮看着调派吧。”
顾铭惊讶道,“你的人来了北蒙?”
宇文熠微微扬眉,“早来了,就等阿妮发话了。”
云舒点头,笑着道,“太好了,你的人我最放心了,经手的全是钱物,别的人,我担心会捣乱。”
顾铭神色一松,“这样的话,我也放心了。”
……
回到金凤苑,云舒马上喊出贺兰,拿来纸笔,写起了详细的安排。
贺兰看着她,眨着大眼睛,“姑娘打算做帐房?”
云舒睇了她一眼,“什么帐房?”
“你写写算算的,算盘扒拉得霹雳帕拉响,不是要做帐房?”贺兰眨眨眼。
“这是赈灾物资,得做好规划,免得一会儿到了城外,手忙脚乱的。”
“哦。”贺兰表示明白了,她笑着道,“姑娘散尽钱财,这帝都的百姓们,都得称姑娘一声活菩萨了。”
云舒抬起头,眯着眼看向窗外,“我不需要什么赞美的称号,我希望这一次的赈灾,让阿铭扬名,被北蒙笙家认可。”顾家没有了,他总得找个归宿才是。
贺兰在她的面前坐下来,“姑娘,顾公子要是知道你为他这么着想,一定会感激你的。”
云舒涩然一笑,“我不要他感激,我想赎罪。”
贺兰怔怔看着她,“姑娘……”
她依旧心存愧疚啊。
……
北蒙帝都,北相府。
北相下朝,才回到府里,便有管家走来回道,“大人,有贵客求见。”说着,递上了名贴。
贴子做得十分的华丽,描金雕花。这个贴子……
北相眯了下眼,将贴子飞快塞进袖子里,“他人呢?”
“在琉璃堂。”管家回道。
左相背着手,沉着脸,大步走向府里前院的会客小厅。
来的人,是赵国皇帝宇文恒的人。
那个人,在天师活着的时候,曾跟着天师来过他的府上,商议的是联盟的事。
对方的目的,是让舒公主身败名裂,被赶出北蒙。
这也正和他的心意。
那个小小的丫头,居然能让金城王府听她的差遣,还将天师除了。不仅如此,小皇帝似乎也十分的喜欢她,难道,她想当摄政公主?
要是她的权利大起来了,云皇后当初的势力,就又死灰复燃了,那他们这些老臣,还有立足之地?其他族人,又得被压下来。
云皇后那一帮子人,太过于苛刻,收个贿赂杀个下人都要被治罪,当臣子没有好处,还当什么臣子?
所以北相十分拥护长岛鬼姥,也愿意和宇文恒联盟,除了云舒。
来到琉璃堂,北相挥着手,让侍立的仆人全都退下了,他抱着拳头,笑着走上前,“别来无恙啊,卫公公?”
卫公公是宇文恒身边的大太监,这次来北蒙,是第三来。头一次是见天师,第二次跟着天师来见这位北相,这是第三次。
卫公公也朝他拱了拱手,叹了一声,“杂家一来帝都,就听说天师去了,唉,走得好突然啦,连灵堂都没有,祭奠的地方都没有。”
北相也摇摇头,“被舒公主所害呀,如今舒公主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她不同意,谁人敢设灵堂?”
卫公公眨眨眼,心头暗自一惊。
卢云舒,哦不,她现在又是笙云舒了,依旧是个不能小觑的人,居然杀了北蒙天师?
“究竟是怎么回事?”卫公公讶然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笙云舒,狡猾卑鄙呗!”当下,左相添油加醋的乱说一番,将云舒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嫉妒天师受人拥护,而设了圈套,害死了天师。
卫公公眯着眼,果然如他所想,云舒,太不简单了,难怪宇文恒要想着法子除了她了。
这等女人,收不到自己的身边,就不能留着。
如果到了对手的身边,比如宇文熠,更是让对手如虎添翼。
“看来北相大人,因为舒公主的事情,而十分的忧心啊。”卫公公拢着袖子,正色说道,“咱家主子派咱家来,便是给北相解忧的。”
北相眯了下眼,“公公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