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傻眼,跳起脚来大声嚷着,“皇上,皇上,我是你亲叔,你不能这样待我!我是你亲叔——”
宇文熠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袖子口,淡淡开口,“在那民间,侄儿受了点委屈,亲叔还会撸起袖子替侄儿出头呢,怎么到了咱们皇室,永王兄却给侄儿添乱子?暗算臣子之女都不受罚的话,你让咱们的皇上侄儿,今后怎么面对百官?还有谁愿意替他办差?永王你吗?你会带兵杀北蒙敌人吗?还是会治国?哦,好像你哪样都不会吧?只会听曲子看歌舞?”
说完,他还嫌弃地摇摇头。
永王气得顿时哑口。
宇文恒看了宇文熠一眼,头一回没有使脸色。
因为宇文熠说的那些话,是他想说的,他作为一个晚辈,还是皇帝,不好直说自已的亲叔叔,可宇文熠就不同了,和永王是平辈,又是嫡系那支的,永王的身份不及宇文熠,永王更怕宇文熠不讲理的赤金九尺软鞭。
“怎么,还不动手带人走?难道要皇上和本王亲自动手吗?”宇文熠朝堂中的大内侍们冷喝一声。
几个人二话不说,抓起永王就往堂外拖去。
“一个个都温柔点,那是永王,永王再不对,也是皇叔,都记着。”宇文熠又说道,“别尽给皇上惹事。”
护国公林诲和昌恩伯何温相视一眼,齐齐抽了下嘴角,也就宇文熠敢这么跟永王对着来。
“林爱卿何爱卿,你们大可放心,朕,绝对不会偏袒永王的。”宇文恒站起身来,朗朗说道。
皇上真要偏袒,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的,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下令关了永王,即便是不治罪,也是给了林家何家和其他三家的面子。
林诲和何温,也就什么都不说了,见好就收齐齐回礼,“臣等,谢皇上主持公道。”
……
云舒和卢家人,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卢家。
卢明轩嘟囔着道,“听说皇上还在校场呢,在审那几个黑衣人,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情况?”
“这不是怕你性子毛惹事吗?反正那结果出来了后,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知道。”云舒看着他说道。
“舒儿说的对,你老实等消息吧。”卢二公子瞥了眼卢明轩,“得了名次,就尽想着出门显摆?”
“才不是!”卢明轩哼哼,有那么一点。
卢老爷子捏着胡子尖,眯着眼道,“二郎说的对,老五,你就安心等着吧,有护国公府和昌恩伯府在,皇上不会马虎行事的。”
比武结束后,皇上要审那八个黑衣人。
卢老爷子要前往旁听,被宇文熠劝住了,说,有护国公府和昌恩伯府出头,卢家何不坐享清闲?
他从宇文熠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黑衣人们的主子,身份不简单。
宇文熠不让卢家去,是不让卢家和那幕后之人撕破脸的意思,是让卢家自保,宇文熠在护着卢家。
宇文熠这么煞费苦心,卢老爷子很是感动,便让孙子们和云舒都回家了,只派了个仆人前往查探消息。
一家子正等得焦急时,卢家的管家回来了,一进正堂门,就大声说道,“消息,大消息!”
卢明轩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上前抓着管家,“田伯,什么大消息?”
“是永王!那几个黑衣人的主子是永王,审出来了,护国公府和昌恩伯府一直不依不饶地,皇上便罚了永王,罢了永王宗正一职,关宗人府去了。”
永王?
卢家人吃了一惊。
只有云舒是不动声色的,静静坐着喝茶。
卢明轩眯着眼,“怎么会是永王?永王派人抓几个姑娘……”他冷冷一笑,“其心思真是歹毒!哼!无耻!”
卢老爷子怕卢明轩惹事,再次喝住他,“他无耻自有人制他,不消你管!你少管事!”
卢明轩哼哼,不服气。
云舒说道,“五哥,外公说的对,一切有皇上呢,咱们还插手做什么?”
“我担心不会治永王的罪,做做样子罢了,必竟啊,那是亲叔。”卢明轩鄙夷一笑,“到时候再打舒儿的主意怎么办?都敢在林子里设埋伏了,不怕下回来点别的?”
卢老爷子抿了抿唇,没说话。
卢大公子道,“熠王的求婚,怎么没有下文?他不会……”早些将云舒嫁出去也好,可求婚的人没下文了,女方又不能主动。
卢二公子也道,“他什么意思啊?不娶就不娶,何必僵持着?”
卢明轩得过宇文熠的好处,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才好,骂宇文熠吧,显得没义气,不骂吧,又怕家里人骂他胳膊肘子朝外拐。
“没准,人家有人家的难处呢?”卢明轩想了想,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卢老爷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云舒看了几人一眼,说道,“请婚的折子在皇上那儿压着,不是他的原因。”
卢老爷子和卢家三个公子,一起来看云舒,“舒儿,你怎么知道的?”
云舒冷笑道,“宇文氏宗亲们谁要成婚,都得先请示皇上,熠王说请示了,就不会有假,可请示了没有下文,不是皇上那儿压着,会是哪儿的原因?”
卢家三个公子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卢老爷子。
卢老爷子气息一沉,“舒儿说的有理。”
“可是,皇上为什么压着不同意?”卢二公子想不明白了。
“那个人……,哼。”云舒冷笑一声,又道,“好了,你们别担心了,熠王不会失信的。”
“跟他打交道多天,发现他也不像会失信的人,但这事情一直拖着,你年纪大了的话……”卢大公子又担心起来,看着云舒摇了摇头。
云舒笑道,“我才多大?再过三四年也无事。”
“亲事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呢,你这胳膊肘却朝外拐了,将来有得你苦吃。”卢二公子调侃一笑。
卢明轩拍拍胸口,“放心,有我卢明轩在,定不会叫舒儿吃亏的。”
卢老爷子这时说道,“以老夫对熠王的了解,还有世人对他的评价,他是个十分讲信用的人,说过的话,都会履行,怕就怕……”他看着云舒,“今天的事情,有熠王在,化险为夷了,倘若熠王不在呢?下回出门,必须小心行事。”
云舒知道,卢老爷子是怕她再遇上永王,必竟是她是个未嫁的姑娘,被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直盯着,于她名声不好不说,也十分的危险。
可焉知,她根本不怕永王?
永王敢再犯,她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了,外公。”为了不让卢老爷子担心,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
一更天时分时,宇文熠来了卢府。
迎接他的是田管家。
“熠王殿下好。”宇文熠点了点头,照例是吩咐善良给赏钱。
只不过,田管家没有像以往那样,接在手里之后,笑呵呵地向宇文熠问好,而是皱了下眉头,说道,“王爷请随老奴来。”
善良纳闷地直眨眼,不欢迎他们?
宇文熠却依旧微微一笑,“有劳田伯引路了。”
田管家提着小灯笼,带着宇文熠主仆,来到了卢宅前院的正堂。
早有小仆先一步通知了卢老爷子,宇文熠走进正堂的时候,卢老爷子和卢家三位公子,已经坐在正堂里了。
宇文熠浅浅笑着,走了过去,“卢爷爷,三位哥哥。”
“嗯,不知熠王殿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卢老爷子站在上首,淡淡说道。
卢家三位公子,除了卢明轩的神情还算和气,卢大公子和卢二公子,那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像谁欠了他们家三万银子似的。
善良心里嘎噔了一下,还真是不太欢迎呢,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来看望下卢爷爷和三位哥哥。”宇文熠微笑道,又命善良将礼品奉上。
“我们都很好,王爷客气了,请坐。”卢老爷子抬了下手,表情依旧淡淡。
宇文熠:“……”
“哦,对了,骆大公子今天递了贴子,说他明天要来府上拜访,也请王爷一起来做客吧。”卢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开口。
骆大公子?骆子煦?卢家人怎么又和骆子煦来往了?宇文熠的脸色不好看了。
“他来府上,有什么事?”宇文熠看了眼卢明轩,依旧浅浅含笑问着卢老爷子。
卢明轩死劲朝宇文熠眨眼,宇文熠眸光微闪,心中已明了几分。
“不知,他外公和老夫早些年有些交情,前来看望老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卢老爷子道。
宇文熠:“……”
谈话进行的毫无趣味,而且,明显地卢家人今晚不欢迎他,宇文熠略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才走出府门,那大门就关了。
善良再也惹不住了,“主子,您是不是将卢家人得罪了?”
宇文熠黑着脸,“没有!”
“那为什么人家全家都冷着脸?往常跟着主子来,属下还有茶水喝,今天不仅没有茶水喝,还全都朝属下瞪眼,属下只是个护卫呀,有事也找不着属下呀?”他好冤枉。
“回了。”改日再问问卢明轩实情。
“哦。”善良垂头丧气地跳上赶车位。
马车往熠王府而行,没走多远,一个人从叉道口走出来,手里提着灯笼,站在路中间。
善良忙说道,“主子,那是卢五公子。”
宇文熠正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忙睁开眼来,“停车。”
马车停了,卢明轩朝善良道,“我跟你主子单独说会儿话。”
善良咧嘴笑着点头,“那好,我站前边候着。”他还不乐意听呢。两个大男人的话,有什么好偷听的?
宇文熠将帘子挑起,“五哥车上说话。”
卢明轩将灯笼挂在马车头上,钻进了马车里,一坐下,他便开口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爷爷盯着我呢,不让我跟你说话。”
宇文熠微笑,“知道,五哥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我舒表妹才辛苦。”卢明轩轻哼一声。
宇文熠敛了笑容,“舒儿?她怎么啦?”
卢明轩瞪眼看他,“说来都怪你,去年年底跟我们家人说会娶舒儿,我们家才不跟骆家来往的,对你敬如上宾,舒儿也满心期待你正式提亲。可眼下二月都要过完了,王爷说的亲事,究竟做不做数?究竟几时正式上门提亲?我爷爷都火了,不做数,就罢了吧,爷爷和哥哥们都说,再等下去,表妹年纪就大了……”
果然如他所想,卢家催婚了。
宇文熠眸光肃然,认真看着卢明轩,“不会耽误太久,不会超过今年,年底必娶舒儿。”又怕卢明轩怪他食言,“五哥你也知道,我们宗室子弟成婚,得皇上批准。折子我去年就递了过去。”
卢明轩挑眉,“那要是皇上不批准呢?你就这么耗着?一边扬言要娶,却仍是只听声音不见行动?我表妹不是会熬成老姑娘?那骆大公子一直扬言要娶她呢,王爷要是不娶……”
“舒儿不喜欢骆子煦。”宇文熠道。
卢明轩轻哼,“现在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影响她名声的问题了。”
宇文熠从腰间扯了块玉佩下来,塞到卢明轩的手里,“给舒儿的。”
卢明轩往手里看去,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一面刻着双龙戏珠,一面刻着个“熠”字。
“这是什么?”
“未来熠王妃的,祖皇帝御赐之物。”宇文熠道。
卢明轩惊讶看着他,“这个……”
“天下只有一块,若失了,我就不能娶他人了。五哥,可懂?”
卢明轩紧紧捏在手里,要是丢了,云舒也嫁不了?“懂。”
“那好,请五哥拿着玉佩,交与舒儿保管吧。”宇文熠微微一笑。
卢明轩深吸一口气,“好。”
这么重要的物品,他可不能一直拿在手里在外头闲逛,他得赶紧拿到家里去。
卢明轩走下马车,提着灯笼,拔腿就往家跑走了。
善良走回来,重新赶起马车。
他回头看了眼车内,问道,“主子,卢五公子来,是不是说舒姑娘的事情?”
车里,宇文熠微微皱了下眉头,“卢老爷子生气了。”
“啊?果然啊,咱们刚才进卢家,卢老爷子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了。”善良忧心道,“那可怎么办?”
宇文熠望向车窗外,冷冷一笑,“是时候,让咱们的皇上急一急了。”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马车车板,“发封秘信给友爱,叫他好好地敲打下云州城守将。”
……
皇宫。
近二更天的御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宇文恒没有批折子,而是冷着脸,和卫公公说着话。
卫公公刚刚去了趟宗人府,看了下永王。
一回宫,宇文恒马上问起宗人府的事情。
“永王那儿情况怎样?”
“依旧……骂着皇上呢。”卫公公纠结了下,说道。
“哼,他还有脸骂人?”宇文恒气得拍了下桌子。
“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卫公公看了眼宇文恒,说道。
“你是跟了朕多年的老人了,有什么不敢说的?直说。”宇文恒神色微缓,说道。
卫公公点头,说道,“皇上,不管怎么说,永王也是皇上的亲叔,他又没有谋反,这定的罪名,可要三思再行啊。”
宇文恒看了眼卫公公,气息沉了沉,说道,“朕知道。但是……他在校场的事情,实在令朕恼火。不罚罚他,那五家人怕是不会罢休。”
卫公公便笑道,“皇上,您大可以雷声大,雨点儿小。先将那几家安抚了,再回头安抚永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