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一碧如洗。
南山山顶的杜鹃花,鲜艳似火,映着翠碧的竹,赏心悦目。
阿六将马车停在山脚下,双手枕头睡在一块石头上,嘴里咬着一根草茎,十分惬意地打量起风景来。
马车上不了山,云舒和贺兰,只得步行上山。
阿六是孤儿,是在乞丐堆里长大了,没见过父母亲人的生死,所以,他整天都是快乐的,看到美景能心花怒放。
云舒记着前世的血海深仇,眼下到了亲人的墓葬之地,她哪有心情赏景?
贺兰见她神色忧沉,便不打搅她,只陪着她默默往山上走去。
两人没有走多远,便见一人往山下快步走来。
小道两旁,竹叶婆娑。
那人白衣胜雪,不染纤尘,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朝云舒望来。
翠绿的竹,雪白的衣,映成一副绝美的画。
贺兰微微笑了笑,松开扶着云舒的手,转身往山下走去。
云舒望着他,“你怎么在山上?”
宇文熠走到云舒的面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山上走去。
“我一早就来山上了。”他道,“来看看司家顾家的人。”
云舒点了点头,“跟他们说了吧?他们的案子改判了。”
“说了,我看到你来了,便下山来了。”宇文熠温声说道,握着云舒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阿妮,人死不能复生了,别太伤心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他是担心她见了那些亲人的墓碑,会伤心不已吧?才提前在这里候着她的?
的确,她见一次,伤心一次。
倘若亲人是寿终正寝,倒也罢了,可偏偏全是冤死的!
云舒默然不语地走着,宇文熠走在一侧,默默陪着她。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山顶。
看到那些成排的墓碑,云舒的泪水,还是一下子滚了下来。
宇文熠搂着她的肩头,陪着她缓缓走了过去。
“娘,舅舅,你们的冤情洗清了,司家和顾家是清白的。”她叹了口气,在司如嫣和司佑霖的墓碑前,跪了下来。
泪如雨下。
“阿妮,阿妮……”宇文熠扶起她,“他们不想看到你伤心的样子,错不在你。”
云舒冷冷说道,“下一步,我必要封家亡!管平南死!”最后,再让宇文恒跪在这里给你们磕头!
那个忘恩负义的人,必遭天谴!
“阿妮。”宇文熠取出帕子,将她的泪水试掉,“你将了封显宏一军。这一回,封显宏的为官之路,怕是不顺了。宇文恒好不容易让司家顾家永远倒下,他倒好,来了个昭雪平反,这是跟宇文恒唱反调呢,封家,迟早会倒台。”
云舒冷笑道,“封家是宇文恒的左臂右膀之一,封家一倒下,京畿那些大族们,怕是要心寒了,是不会死心踏地帮着宇文恒的。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京畿大族们和宇文恒一反目,赵国其他地方的大族,也定会观望处事,赵国的大族,其实力可不容小觑,比如八大世家,他们的财力势力堪比一个王。得罪世家们,宇文恒想坐稳他的皇位,等下辈子去!
她有本事将他扶上皇位,她就能力拉他下台!
“宇文熠。”云舒看着他,眸光清亮,“想不想要礼物?”
宇文熠一怔,“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有送你礼物。”云舒目光微闪,看着他。
她欠他的,这辈子,哪怕舍了命,也要还。
“那么,我可不可以提要求?”宇文熠握着她的手,看了眼司家顾家的墓碑,目光灼灼,“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
云舒望着他,把一个男子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意味着什么,她如何不懂?
“宇文熠呀。”她道,“他们早就知道了。”
在去年宇文恒刚登基后不久,顾云旖和司如嫣司佑霖见面时,二人就曾说,后悔将顾云旖嫁给宇文恒了。司佑霖当时更恨恨骂道,“过了河就拆桥的人,这才刚刚登基,就将恩人忘在一旁了,不想给你立后,只怕将来你人老色衰,更是不会对你好了。”司如嫣也说,“要是早些认识熠王,将你嫁给熠王也好。”
哪里需等到人老色衰?
才进京两个月呢,顾云旖就被宇文恒暗中指使他人给害死了,司如嫣司佑霖姐弟两家,更是全都上了断头台。
他们的眼光是准的,如今陪着她不离不弃的,还真的是宇文熠。
“知道什么?”宇文熠浅浅含笑。
云舒脸色窘红一片转过身去,“要是那时候早些认识你的话……”
“现在也不晚呢,阿妮。”
“我嫁给你。”
宇文熠停了脚步,“你说什么?”
“等我忙好卢家的事情,就去胶东找荣宁公主,我的婚事,得她准许。”云舒回过头看着他,“你走不走?我要下山看看卢明轩的武练得怎么样了?”
“好。”他微微一笑。
……
封家。
封玉琪再次拒绝进宫,让封显宏夫妇二人暴怒起来。
封继夫人在封显宏的唆使下,想出一个毒计出来。
“跟三小姐说了吗?”封继夫人捧着茶杯,正要喝茶,她身边当差的婆子走进来了。
婆子回道,“夫人,跟她说了呢。”
封继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通知管家,安排明天出城的马车。”
“是,夫人。”婆子答应着,走出去安排去了。
封继夫人皱起的眉尖,舒缓下来,慢悠悠地喝起茶来,心中则冷笑着,小丫头片子而已,本夫人还不信制服不了她。
封玉琪不肯进宫,也不肯见宇文恒,封继夫人只好变着法子让封玉琪出门,让封玉琪和宇文恒见面。
……
这一日,云舒正在看卢明轩练剑,贺兰走来了,递给她一个贴子。
“谁送来的?”云舒问道。
“封家。”贺兰打着手势。
“封家?玉琪吗?”云舒打开来看,还真是封玉琪送来的,请她到封府说话。
云舒合上贴子,站起身来,“她大约有难事了,请我前往商议呢。”
贴子上面的字,写得犹犹豫豫的,还落了一滴小小的墨汁在上面,可见,下笔之前心思很重。
贺兰问,“别不是封显宏为难她吧?”
“难说。”云舒抿了抿唇,“我回园子换身衣衫,你叫阿六套马车。”
主仆二人,坐着马车到了封府。
云舒出面写了方子给管府,昏迷多日的管平南马上清醒了,封显宏大喜,对云舒十分的客气起来,因此,云舒来封府,仆人们没有怠慢她,马上往里迎。
到了后宅见到封玉琪,果然如云舒所料的那样,封玉琪一脸的忧色,见到云舒,她的脸上才多了一丝笑意。
“你来了,云舒?”封玉琪挽着云舒的手,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卧房。
贺兰站在廊檐下看封玉琪养的鹦鹉,没有跟进去。
园子里的其他侍女,也在各忙各的,没有打搅他们。
“怎么啦,眉毛怎么拧成了麻花状?”云舒笑着伸过手去,抚她的眉毛。
“明天,我继母要带着我和两个姐姐,到城外的家庙里上香,为家里祈福。”封玉琪说道。
云舒眯了下眼,“祈福?城外的家庙?你不愿意去吗?”
“我那继母,一直暗中算计着我,我怕到了家庙里,她又会暗中使绊子,可这次是为整个封家祈福,还有族里的老夫人也要去,我身为嫡女,不能不去。”封玉琪冷笑一声,“我有预感,她又想干什么呢。因为我昨天拒绝了进宫的事,她发火了。这一次,是不是想罚罚我?”
云舒眸光微闪,“你有办法应付她吗?”
封玉琪摇摇头,“我心里没底。”她苦笑一声,“我爹也站在她的那一边,就算她害我,我也没有办法辩解的,反而会怪我。”她抓着云舒的手,“云舒,你快帮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马上变成重病的样子?我不想去家庙。”
云舒会些古怪的医术,这让封玉琪十分的崇拜。
“有是有,可是玉琪,你继母前脚通知你明天去家庙祈福,通知你消息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转眼你就得了重病,她不会怀疑你是装的?你也知道,你爹也不喜欢你,莫须有的罪也常常怪在你的头上,这不是给了你继母一个罚你的机会么?”云舒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封玉琪急了,“我不想去家庙嘛。”
“而且你是嫡女,为家里祈福,你是必须去的,难道你甘心被你的两个继姐占了风头去?”云舒又说道,“将来你在这封府里,只怕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你甘心鸠占鹊巢?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被他们占去?”
“可是……”封玉琪叹了一声。
“能带外人进去吗?”云舒想了想,问道。
封玉琪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能能能。去年我们家去家庙时,族里的老夫人还带了外孙女去呢,那外孙女又带了个手帕交一起去的。云舒,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给我壮壮胆。”
“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云舒微微一笑,她的本意,便是想随同封玉琪出行,看看封家想干什么。封玉琪相邀,正合她的心意。
“你太好了,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封玉琪一把抱着云舒,像亲姐妹一样抱着她,“哎,你明明比我还小啊,怎么像我姐姐呢?”又笑道,“对了,你没有姐妹,我也没有,不如,我喊你妹妹吧?”
云舒笑着点头,“好啊。”
“太好了,从现在起,我就喊你舒妹妹了。”
“是,玉琪姐姐。”
“都喊我姐姐了,没有礼物怎么行?”封玉琪站起身来,走到屋中的书架前,伸手在一排书架上点来点去,最后,抽出一本册子递与云舒,“送给你。这可是孤本哦,整个京城,仅此一本。”
“兵戈图册!”云舒看到册子上的字,不禁睁大双眼,接到手里马上翻看起来,果然是她知道的那本册子,兵器制作图册!
上面的古怪图画和数字,如天书一样,不懂的人是看不懂的。
这本册子居然在封家?这么宝贝的册子,封玉琪居然送给她?是不知册子的好处,还是大方?
“你怎么会有这本册子?”云舒好奇问道。
“我娘留给我的。我看你每回来我的书房,总盯着我墙壁上的两把剑在看,我想着,你莫不是喜欢兵器?我看这册子上就画着不少刀剑图呢。反正我也看不懂,我不如送你好了。”封玉琪笑了笑,“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还有别的书。”
封玉琪的生母,是兵部一个老侍郎的女儿,家里藏有兵器图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等书是不得外传的,必须放在兵部珍藏。封玉琪居然收着,也不怕惹来麻烦?
幸好封玉琪的继母,是个只知宠儿子无底线捞钱的闺门妇人,不懂朝政阴谋,不然的话,封玉琪这会儿怕是已经惹了大麻烦了。
“喜欢。”云舒点头。给她收着,总比放在封玉琪这里招来麻烦好,再说了,她正需要这种册子。
“那就好。”封玉琪笑道。
封玉琪知道云舒的鬼点子多,云舒答应她明天相陪去家庙,一直郁沉的心,又豁然开朗起来。
两个人坐在封玉琪卧房的窗前,一边品茶,一边聊天,一直说到下午黄昏时分。
看看天色不早了,云舒才告辞离开。
回卢府的路上,云舒在马车里,将得到的册子递与贺兰看。
贺兰翻了翻册子,不禁大吃一惊,“姑娘,这是哪儿来的?”
“封玉琪给的。”云舒说道,“她不懂这册子的好处,送给我了。”
贺兰眨眨眼,惊喜地打着手势道,“姑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明,老天也是帮我的。”云舒冷笑。宇文恒找这本册子找了很久,居然被她无意间得到了。
贺兰将册子卷起的边角抚平,“姑娘,咱们拿着这册子,现在要怎么做?”
云舒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闺门女子,什么大事也做不了,拿着兵器制作图的册子,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送给熠王吧。”云舒道,“他兴许用得着。”
贺兰眯了下眼,一脸促狭瞧着她的脸,“姑娘这是心中完全装着熠王殿下了么?”
“怎么?不行吗?”云舒黑着脸,贺兰虽然是侍女,但和前世的她是一起长大的,两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贺兰总是拿她开玩笑。
谁叫她现在重生的年纪太小?不仅宇文熠欺负着她,贺兰更将她当小不点对待。
“哦,明白明白,姑娘心中只有熠王殿下呢,嘿嘿……”
云舒,“……”
……
转眼到了第二天。
吃罢早点,云舒便带着贺兰到了封家。
封玉琪带着云舒主仆,走到封家正堂见封继夫人的时候,封继夫人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今天是我们封家全家出行,为家里今年的好运祈福,你怎么带了外人来?”
封玉琪早料到封继夫人会这么问她,便朗朗说道,“去年,三老夫人不是带着她的外孙女,和承恩伯的小女儿一同前往家庙过了吗?那还是为全族祈福呢,都能带外人去,怎么我今天就不可以带个好朋友?”
封继夫人气得一噎,“……”手里的帕子,使劲的绞着。
封美佳看到云舒,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眼下云舒跟着出行,她一定要寻个机会,狠狠地罚罚云舒,哦不,最好让她死在外头才好。
这个云舒,上回将她推到水里,害得她生了一场大病。
今天居然还敢来?胆子不小!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叫哥哥把这个云舒收到房里做妾,偏偏哥哥还在牢里。
封美佳便拉了拉自己娘的袖子,十分大度地说道,“娘,算了,家里的确没有规定不能带外人去,再说了,只带了一个人而已,人来都来了,娘再赶走,倒显得咱们家很没有气量似的。”
封继夫人担心不让云舒跟着去,会惹得封美琪不高兴也不去了,那她今天白白安排了,马上陪笑说道,“嗨,我怎么不让舒姑娘去呢?我只是惊讶罢了。这天也不早了,去家庙的路还远着呢,大家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出发吧。”
“我收拾好了。”封美佳看了眼云舒,说道。
然后到家庙里,收拾收拾这个屡次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卢云舒!
“我也收拾好了。”封美欣说道。
“准备好了。”封玉琪淡淡说道。
“好,那就出发吧。”封继夫人朝一个管事娘子说道,“通知下去,姑娘们这就出门了。”
“是。”
……
云舒带着贺兰坐着马车,夹杂在封家一行车马中,从西城门出发,往封家的家庙而来。
三十里路不算远,但大多是女眷的马车,所以走得慢,一直到晌午后才到。
早有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庵堂的婆子,将众人迎了进去。
“房间都收拾好了,夫人尽管安心住下。”婆子朝封继夫人说道。
来祈福,当天是回不了城的,加上再耽搁一天,最快也得后天回城。
封继夫人点了点头,“好,早些备晚膳,大家都累着了。”
“是,夫人。”婆子将众人分别引到各自的房间,就带着人忙去了。
封玉琪和云舒住一个房间。
两人又手拉手,坐在一处闲聊起来。封玉琪的侍女甚是勤快,不仅将两人的床铺好了,还将茶水也泡好了。
贺兰倒成了个闲人,她干脆四处走动着查看起来。
正打量着两人房间前的小院时,那个引着大家进庵堂的婆子又走来了,她朝贺兰福了一福,走到房间的门口说道,“三小姐,舒姑娘,皇上和老爷往庵堂来了,夫人请二位小姐到庵堂的门口迎接呢。”
云舒和封玉琪齐齐一愣,宇文恒来了?
云舒看一眼贺兰,贺兰会意,悄然离开,往山下而去。
封玉琪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躲什么来什么,宇文恒怎么来了?这是封家的庵堂呀?
来传话的婆子见封玉琪站着不动,只管发着呆,也不知想着什么,忙催促说道,“两位小姐请快些,免得夫人等得急。”
“哦,我们知道了,整一下头发马上就去。”云舒见封玉琪发着呆,替她说道。
婆子离去后,云舒对神色忧沉的封玉琪说道,“我上回让你抓的药材,你带来了吗?”那是专门对付宇文恒的。
封玉琪强打起精神,“带来了。”
“先吃一剂应付着再说。”云舒说道。
也只好这样了。
封玉琪命侍女拿出药材,重新冲了茶水,吃了一大碗。
药到病发。
封玉琪放下茶碗,就见手腕上,已多了几个小红点。
她心下稍安,“但愿这个能吓着他。”
“还有我呢,走吧。咱们一起去。”云舒捏捏她的手,说道。
“好。”封玉琪点头。
两人一起往庵堂的山门走去,各自心中都想着心思,一路无话。
云舒朝身侧的封玉琪看去一眼,只见年轻的女孩子肌肤似雪,唇色不点自艳,身姿苗条,和殷鹂的姿色相比,不逞多让。
也难怪封显宏打着女儿的主意了,这次宇文恒忽然来了封家的家庙,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封玉琪?
封玉琪不肯进宫去,才出了个下策,让宇文恒来封家的家庙里,私会封玉琪?
她心中冷笑着,好个生身父亲!
全然不管女儿的幸福,只想着靠女儿的姿色谋官职,简直是渣父!
云舒眯了下眼,可惜,她今天跟来了,定要斩断封显宏靠女儿的爬升之路!
……
封显宏被宇文恒骂了,又勒令他回家休息后,心中着实慌得很。
幸好有个姿色动人的女儿,可以帮他渡过难关。
他便撺掇着宇文恒出城泡温泉。
封家家庙后山,有一座温泉,能通经活络治身体的各种病痛。
宇文恒有腰疾旧伤,听到封显宏介绍自家家庙的温泉,心中便向往了。
再加上他刚刚罚了封显宏,也不想跟封家闹得太僵,以免得罪整个京城的大族们,对方向他示好,邀请他出城,他就顺着台阶下了。
晌午的春山,阳光从枝叶中透出来,照在地上斑斑驳驳,林间雀儿欢腾,一片春意盎然。
这时,林中暗处不知什么东西跑过,跟随的麒麟卫头领陈林马上拉弓射去。
扑通,什么东西倒在树丛的茂密枝叶中。
“嗷唔,嘤嘤……”有动物的嘶鸣声传来,没一会儿,声音又渐渐地小了下去。
有人跑了过去,拔开枝叶说道,“皇上,是一只麋鹿。”
“开春的鹿,说不定那肚子里怀有小崽子呢,你也杀?”宇文恒沉着声音,问着陈林。
陈林的目光悄悄看一眼封显宏,低下头去,“皇上恕罪,臣以为是刺客呢。”
“哼,这是封家的家庙,怎会有刺客?”宇文恒冷嗤。
封显宏讪笑道,“皇上,陈统领也是为皇上好,是担心皇上呢。”
“罢了,杀都杀了……”宇文恒皱了下眉头,往山上继续走去。
封显宏马上指挥着随行的护卫,“小心些收好,这麋鹿可是宝物!”喝了鹿血,可比一般的助情药都要效果好。
封显宏心中,不得不佩服着自己夫人的周秘计划。
“是,老爷。”两个护卫将麋鹿捡回来,扛往山上去了。
宇文恒跟着封显宏往山上走。
进了山门,便见一溜的人跪在那儿。大多是女眷。
其中,居然有云舒!
天气转暖,云舒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胭脂红的锦裙,乌发梳成双环髻,低着头,露一弯雪白的项颈,珊瑚红圆珠儿耳环,贴在雪白的肌肤上,俏丽可人。
在一众女眷中间,她是最夺目的一个。
他心中神动了动,袖中的手指也紧紧地握了握。
云舒,云旖!她们二人究竟有什么联系?
“恭迎皇上圣安。”封继夫人带头说道,其他人,也一起念道。
云舒低着头,唇角勾了抹讽笑。
“平身吧。”宇文恒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来。
但那目光,却一直停在云舒的脸上。
半个多月不见,这小丫头的脸颊,越发长得圆润了,大约走路走得急了的缘故,白皙的脸颊,白里泛着红,别有一番味道。
封显宏看到宇文恒不看自己的女儿,居然看卢云舒,那脸上马上不好看起来了。
“皇上,请到正堂休息吧。”封显宏故意走近几步,将云舒挡在自己的身后。
宇文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心神,点了点头,跟着封显宏走向正堂。
封继夫人刚才低着头,没有看到宇文恒的神色,见他的脚尖对着封玉琪的方向,还以为在看封玉琪呢,心下大喜,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各回各屋吧。”
封家两个大些的女儿,则小声议论起了宇文恒,嘻嘻笑着走来了。
云舒扶着封玉琪,“咱们也回房吧。”刚才俩人跪在一排。
封玉琪点了点头,“好。”
两人才转了个身,封继夫人就走来了,她眼神不善对云舒说道,“不好意思,舒姑娘,我要单独跟玉琪说几句话,你这外人,请先避避吧。”
云舒笑了笑,“夫人要说家事,我当然会避开了。”说完,拍拍玉琪的手背,走开了。
封玉琪冷着脸,望着封继夫人,“将我的好友赶走,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我洗耳恭听呢,继母。”她抖了抖袖子,一脸的漫不经心。
又是喊继母!这个封玉琪,是不是成心想气死她?封继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暗中磨牙。
“一会儿皇上若是召见你,记得说些好听的话,别整天绷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你一万银子似的。”封继夫人沉着脸,以长辈的身份,教训着封玉琪。
封玉琪心中冷笑着,看看,将她带来家庙,果然没安好心呢。
她前脚刚到家庙,后脚宇文恒就来了,当她是傻瓜,以为她看不懂吗?
封玉琪想到了云舒的建议,便敷衍着说道,“我知道了。”
“那好吧,你先回去休息着,记得换身好看的衣衫,头发……换个发髻吧,你这个螺丝髻梳得太难看了。”封继夫人又说道。
封玉琪看她一眼,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封继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冷笑,得意什么,小蹄子?
……
先一步离开的云舒,再回房间时,离开查探消息的贺兰也回来了。
“姑娘,有情况。”贺兰打着手势。
云舒眯了下眼,说道,“什么情况。”
“哼,果然如姑娘猜的,封显宏没有安好心呢!”贺兰一脸的鄙夷。
“他打着封玉琪的主意吧。”云舒冷笑。
“还有更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