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
这是明抢!
永王这张脸,哪里就需要十万的银子来医治,千儿八百两银子算是顶了天了。
殷昌盛心里直骂永王不是人,开价这么高,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殷大夫人吸了口凉气,十万两银子?阿弥陀佛,赔了十万两后,她就得喝西北风了。
她还怎么过年?
她还要宴请宾客!还要做各种首饰各种衣物!
殷大夫人的心里面,像被人割了一刀似的,难受无比。她推了一把殷昌盛。
殷昌盛苦着脸,“王爷,这……这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点?”
永王冷笑,“本王已经十分大度了,相国大人不想私了,那就上公堂吧。”他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一听说要上公堂,那儿子的小命就不保了,打皇亲?还偷盗?那可是死罪!殷昌盛再不敢讲价了,上前一把拉着永王的袖子,哀哀求饶,“王爷,王爷,十万,我们……出。”
永王伸手捋着胡子尖,“这看看要过年了,老话说,债不过年,债过年,一年都是债。年三十前,十万两银子,你一文不少的送来我永王府,殷大公子那儿,本王就放他一马。”
总算等到了永王这句话,这里有两个太监,一个老太医,有了三个人证,量永王也不会说话不算话,殷昌盛心中松了口气,“是,王爷请放心,绝不会拖延到年后的。”
离开永王府,殷大夫人一直抱怨个不停,“十万两,上哪儿找十万两去?你说得倒是轻巧,难不成叫我们当了宅子?那不得笑掉京城人的大牙?”
殷大夫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十万的银子。
殷昌盛怒道,“不出银子,长风就会没命!你儿子很多吗?只有一个!他要是死了,谁给咱们送终?”
几句话,呛得殷大夫人哑口无言,她呐呐道,“可银子也太多了,家里拿不出来啊。”
“想想办法,总有办法凑齐十万的银子。”殷昌盛叹了口气,“长风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死,倘若有孙子的话……”有孙子的话,他也不会太在意这个儿子,可谁叫他没有孙子呢?只有一个孙女?
殷昌盛提到没有孙子的事,又触动了殷大夫人的内心,她想到了生不出孙儿的儿媳白氏,咬了咬牙,恨恨道,“这银子,叫白氏出,她不是自持嫁妆多瞧不起旁人吗?叫她出!”
“先回府再议!”殷昌盛甩了下袖子,冷着脸坐进了马车。
殷大夫人哼哼一声,也跟着坐了进去,两个人一路无话,各自想着心事回了殷府。
到了殷府,马车还没有停下,就见殷昌盛的长随殷安急急匆匆来到马车前,“老爷,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
殷昌盛头疼无比,今天是该来客人的日子吗?今天他心情不好不说,还十分的忙!他要筹集永王的十万银子!
“谁来了?”殷昌盛就着殷安挑起的帘子,一脸不耐烦地走下马车。
殷大夫人也同样冷着脸走下马车,她口里嘀咕着,又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小官?看她怎么轰走他们。
殷安皱着眉头,“老爷,夫人,是卢家老爷子来了。”
殷昌盛一怔,卢老爷子?这时,他才发现府门前多了许多的车马,马车的车夫,个个模样儿陌生,看那打扮,分明是西蜀人无疑了。
“居然来得这么快,皇上说,他们可能上元节前后到,没想到,年底就到了。”殷昌盛捋了下胡子,“来了就来了,好生招待着。”
他抬步往府里走。
殷大夫人听说卢老爷子来了,也不敢嘀咕什么了,先一步进了府里,看情况去了。
她早先年,见过卢老爷子几回,那是个不好相与的倔强老头。
殷安紧跟在殷昌盛的身侧,又小声说道,“老爷,还有事情要禀报。”
殷昌盛眯了下眼,“还有什么事?”
殷安拉着殷昌盛的袖子,一脸的焦急,“老爷,咱们到前面说话,这里说话不方便。”
殷安脸色的惶惶不安,引得殷昌盛心里悬了起来,卢老爷子提了为难的要求?
两人走到照壁附近的一处小亭子里,这里四处开阔,不怕有人偷听。
“快说,究竟是什么事?”殷昌盛不耐烦了。
殷安这才说道,“老夫人带着四姑娘怜小姐,还有几位表姑娘表少爷到宝华寺进香,在老夫人和四姑娘进了观音佛堂后,大少爷买通山匪火烧佛堂,差点将四姑娘和老夫人烧没了。偏偏就在火起时,卢老爷子一行人进寺里歇脚,听得四姑娘被火围着,当场就发了怒。”
殷昌盛吓了一大跳,“你说什么?长风他……买通山匪纵火?”气得他在原地转圈。
自己夫人和儿子的计划,他是知道的,目的不过是借老夫人的手,将二房那丫头处理掉,儿子说白白死掉,不如送人。
这计划十分的完美,要是成功,他殷家可就是前路光明了。但儿子……
显然,计划失败了!
“四姑娘人怎么样?”殷昌盛又问,但愿没死,否则,以卢老爷子的性子,会提刀杀了他的。
“四姑娘没事,老夫人也没事,但四姑娘受了惊吓,又因此染了风寒,一直在吃着药,卢老爷子就一直发着火,进府就嚷着叫老爷给他一个说法。”
“原来四丫头没死,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殷昌盛松了口气,“卢家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在前院东园正堂。”
……
殷大夫人,也从管事嬷嬷的口中,得知了宝华寺的事,听说卢老爷子为此事还打了儿子长风,殷大夫人心中火了起来。
“这卢老爷子还讲不讲理?人又没死!他生个什么气?”殷大夫人朝一旁相随的陈婶抱怨着。
陈婶可不敢同她唱反调,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卢老爷子比一个女人还要计较,夫人一会儿见了他,可得当心了。”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怕他?哼!”殷大夫人弹了弹袖子,“走,会他去!”
……
殷大夫人和殷昌盛,先后到了前院东园的正堂,两人互相看一眼,一起走进了正堂。
看到屋中的人,殷昌盛心里头,不由咯噔了一下,宇文熠也在?他来做什么?
因为宇文熠身份高,所以他坐在上首。
第一客座上,坐着卢老爷子。卢老爷子坐得四平八稳,脸色阴沉,嘴角紧抿,一张脸写满了老夫心情不好,尔等注意,老夫随时会打人。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卢家的几个公子,以及殷老夫人和厉家的几个小辈。
殷昌盛往卢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上瞄去一眼,不敢走得太近,只远远站着说话,“卢世叔,您来京城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侄儿好派人前往接应啊。”又朝宇文熠和殷老夫人,给他们分别见了礼。
“提前通知?让你做个准备?呵呵——”卢老爷子冷笑,“幸好我们是提前来京没有通知你们,也幸好是想进宝华寺里烧柱平安香而进了寺里,若不然,舒儿就死在你儿子手里了!哼——”
骂得殷昌盛脸色窘红。
殷大夫人嘴巴伶俐些,她走上前笑道,“老爷子,一定是误会,长风将舒儿当亲妹子看待,怎会纵火烧她呢?”
“你少狡辩,有证人有证据!怎么是误会?”卢老爷子冷笑,“她幸好是独女,她若有殷长风这等哥哥,她早死了!”
殷大夫人又赔笑道,“老爷子,这都年底了,别死啊死的,多不吉利?云舒不是平安着么?您还那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死,所以事情不做数,就此揭过是不是?”卢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敲,语气凛冽透着寒意,“那她凭什么白白受此惊吓?当初,她爹她娘没了的时候,老夫要将她接去西蜀住,你们夫妻二人,当着她爹娘的牌位曾发过誓言,说倘若对她不好,全由我老头子来发落,可有这回事?”
殷昌盛心头一惊,似乎,有这么回事?
他看向殷大夫人。
殷大夫人也急起来,心中骂着儿子,这不是害死她吗?怎么好巧不巧地让卢老爷子碰到?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们是不是不想承认?呵呵,当时还有你们老夫人在场,有殷家几位族老在场!”卢老爷子气哼哼拿拐杖直敲地。
一声一声地质问,问得殷昌盛和殷大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们二人一生好面子,可这回却被卢老爷子当着卢家小辈和厉家小辈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恨着卢老爷子的同时,更恨不得快点逃离这里。
“舒儿呢?我亲自问问她是怎么回事。”殷大夫人鼓起勇气,讪讪说道,“我一直待她如亲女儿,若她堂哥真的犯了糊涂欺负她,我打断她堂哥的腿。”
“打断殷大公子的腿吗?相国夫人可不要失言,今天在场的人多,大家都可以做证。”卢大公子冷冷说道。
“她可不需要你这等亲娘!她自有亲外祖家的人疼她。”卢老爷子又冷笑道,“老夫今天来,一是替她讨个说法,二是来给二位说一声,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舒儿就不住殷府了。皇上给老夫拨了所宅子,让老夫在京城定居,她会跟着老夫住!她人既然不住殷府了,她所有的物品,包括她娘留给她的,他爹留给她的,全都一并带走,从此,她跟殷府不相干!你们府上的荣华富贵,她不会沾上一分!”
宇文熠抬眸看向卢老爷子,眼神浮着几分赞许。
他淡淡看向殷昌盛,“本王做个见证,相国大人,舒姑娘没有爹娘,按着赵国律法,孤女可以跟随外祖家居住。其他任何人不得干涉。”
卢老爷子一来,殷昌盛就料定,卢家会接走殷云舒,赵国有律法在,他也不能说什么,便说道,“她多了外祖家的人疼爱,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我这便安排人收拾她的行装去。”
“这个单子,你们府上想必有一份的。这是她娘的嫁妆,也一并收拾起来吧。”卢老爷子从袖中取了个单子,递向殷昌盛。
殷大夫人听说还要收走嫁妆,心中又慌又气。
八年了,那些嫁妆早被她挥霍空了,哪里还寻得到?
殷老夫人看着卢老爷子训斥大继子夫妇,坐在一旁一声不吭,若是以往,她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会劝一劝和的,但今天,她不想替大房说一句话。
她昨天差点死在大继子儿子的手里了!
“怎么,你们不吱声,是不是将舒儿娘的嫁妆,全都吞了?”卢老爷子冷笑。
“不是不是。”殷大夫人忙摆手,讪笑道,“只是,时间久了,想不起都搁哪了,这找起来,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那老夫不管,当初,接管舒儿一切财物的,可是殷大夫人,你找不到,那是你自己的事,老夫不管那许多,大年三十之前,老夫必须看到她娘所有的嫁妆,少一根发簪都不行!”说完,他敲了下拐杖站起身来,“大郎,二郎,小五,回卢宅!”
“是,爷爷。”三个个子颀长,均长得一表人才的卢家公子们,一起来扶卢老爷子,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个眼神肃杀盯了殷昌盛一眼。
尤其最年轻的那个,眼底透着浓浓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