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必再伪装了,殷鹂回到大殿时,整个人是发抖的,大冬天里,她竟溢出了一额头的汗水。
一是怕,二是气。
怕是因为,妹妹在宫中杀了人,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得受罚。
至于生气,当然是气殷莺了,这个不省心的妹妹!殷莺出事,她会有连带罪。
“太皇太妃,皇上,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莺儿从小胆小如兔子,连厨娘杀鸡都不敢看的,哪敢杀人啊?一定是误会。”殷鹂绝不会承认妹妹杀了人。
殷莺看到皇后大姐来了,腰杆一下子硬了,也跟着哭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呜呜呜呜——”
“对对对,人不是我们家小家杀的,奴婢能做证。”春泥的主子殷莺是个刁蛮跋扈的人,她在殷府也跟着横行霸道多年,眼见皇后大小姐也来了,她不知深浅地也跟着嚷道。
引得薄太皇太妃厌恶得直皱眉头,心中暗道,这殷府是什么家教?下人也敢在大殿上大呼小叫了?
殷鹂见她死死瞪一眼春泥,更是又气又吓,心中骂一声拖后退的家人,朝春泥低喝道,“闭嘴,这是什么地方?轮得着你说话?”
春泥吓得闭了嘴,缩着头再不敢说话。
“福全。”薄太皇太妃看一眼殿中站立的一个小太监,怒道,“说说你见到的情况。”
“是。”一个长相清秀,脸色苍白的小太监,马上走上前来,口齿清晰说道,“小人是玉华宫的,今天正赶上当差。小人提了水桶拿了抹布,打算进侧殿秋爽居擦洗屋中的柜子桌椅,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殷三小姐和她的丫头在屋中商议说,赶紧跑吧,跑了就没有人看见了。小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悄悄往屋里看,正看到殷三小姐的手里拿着一只金钗,金钗上还有血水往下滴。成公公倒在地上,心口上一个窟窿正往外冒血。哦,对了,屋中的那只玉成皇后生前最喜欢的花瓶碎了一地。小人大喊一声说她们杀人了,殷三小姐主仆一起扑上前来,要掐小人的脖子呢,幸好小人跑得快,要不然,这会儿就跟成公公见面了。哦,大家看,小人脖子上还有两个指甲印,是殷三小姐的丫头掐的。”
那小太监说着,一手指向自己的脖子,一手拿出金钗给大家看。
他长得比较白,脖子上两个深深的指甲血印,尤为清晰,隔着七八尺都能看见。右手手上的那只金钗上,血渍已经干涸,尖尖的金钗上沾着褐色的血,看了让人心头渗得慌。
薄太皇太妃的眉头狠狠一皱,嘴角紧抿,一脸的寒霜。
宇文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袖中手指紧握,似乎忍着极大的怒火。
殷鹂往那金钗看去一眼,深吸一口凉气,那的确是殷莺的金钗,而且还是她送给殷莺的。
怎么会这样?怎会么?
她想不通是怎么回事,越想脸色越惨白。
宇文熠把玩着茶杯,十分悠闲地看一眼这个,看一眼那个。仿佛这些人全是戏台上的戏子,他们在表演一出滑稽剧,而他,是那看戏人。
殷云舒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她在等殷鹂的下场。
薄太皇太妃冷笑一声,“打碎花瓶,被成公公看见,一不做二不休,便杀了成公公,福全嚷一声杀人了,又想杀福全。殷三小姐,你胆子不小!”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杀人,我没有……”殷莺吓得连连摆手。
“我这脖子上的指甲印,难不成也是自己挠的?我可没有留指甲呀。”福全把手一伸。
那十根手指的指甲果真是齐齐整整的。
“皇后!”宇文恒目光冷然望向殷鹂,“殷莺是你妹妹,如今后宫又是你管着,这件事,务必给太皇太妃一个交待!”
面对人证物证聚在,殷鹂知道,眼下反驳已是无用,她且先应下来再说,离开这里后,再找到父亲殷相国商议妹妹的事。
“是。”殷鹂忍着不甘,点了点头。
一向高傲的殷皇后,如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被秦姑姑搀扶着,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殷莺主仆二人,也被宫里的老嬷嬷给拖了下去,这会儿,却是哭也不敢哭了,一脸的悲观绝望。
殷云舒望着殷鹂的背影,无声冷笑,殷鹂,这是我送与你的见面礼,你可欢喜?
……
殷莺杀人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殷相国殷昌盛的耳内,吓得他脚一软,差点没倒地上去。
此时,他正在皇宫内的内阁院当差。
殷昌盛抹着额头的汗水,不顾形象一口气跑到了殷鹂的凤翔宫。
凤翔宫里,殷大夫人正捏着帕子嚎啕大哭,殷鹂坐在上首,冷着脸不停地怪着殷莺。
殷老夫人原本也在殿中的,因为事情涉及机密,殷鹂借口说不想让她多操心,命人带殷老夫人去了侧殿休息去了。
殷老夫人也乐得清静,什么也没有过问。
殷家少夫人白氏到是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她向来怕殷鹂这个大姑子,眼下殷鹂挨训,她马上知趣的带着女儿殷怜蓉去了花园。
秦姑姑见殷昌盛来了,马上将所有闲杂人待遣散了出去,留他们一家子单独说话。
“鹂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莺儿怎么会杀人?她又怎么去了玉华宫?”殷昌盛一进大殿,马上问着殷鹂。
“莺儿怎么去了玉华宫,这得问她自己,我早说过,她不是个省事的,叫娘好好看着她管管她,可娘总是不听,还说她懂事呢!这下可好,惹大事了不是?至于成公公的事,事情另有原因。”殷鹂恨恨看一眼她娘,将她和秦姑姑的计划,说与了殷昌盛听,“只是没想到,事情出了意外。”
殷大夫人也恨啊,恨殷莺多事,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还能怎么着?
“相公,鹂儿,想想办法救莺儿啊。”殷大夫人又开始哭起来。
殷昌盛捋着胡子尖,想了想,说道,“太皇太妃发怒了,莺儿的事情,怕是不好办,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殷大夫人和殷鹂一起看向殷昌盛,“什么法子?”
“鹂儿到慈明宫前,跪罚去!”
殷鹂吸了口凉气,什么?叫她到慈明宫前跪着?
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可是堂堂一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