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门口。
一袭素白衣裙的柔弱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默默地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空空的巷口发呆。
夜色愈浓,灯火阑珊。
马车早已离去。
而马车里的人,也早已消失在远处的夜幕下,离她越来越远。
夜风吹来,带来了一丝凉意。
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却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把她那柔弱的身子紧紧包裹在了里面。
一只温暖的玉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一声温柔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没事的,微墨,你要相信他。以他的本事,谁都没法逼迫他的。”
少女怔了怔,轻声道:“娘亲,微墨只是在想……微墨可以坚持到,姐夫高中的时候吗?”
“可以,一定可以!”
年轻的美妇人,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眼圈发红,声音发颤:“相信娘亲,你一定可以的……微墨,娘亲想看到你穿喜袍的样子,一定很美,很美……”
少女低声喃喃:“微墨,也想……”
夜深人静。
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起来。
不多时。
已在宫殿门口。
月舞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轻声道:“洛公子,到了。”
洛青舟穿着一身宽大的儒袍,神色平静地从马车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卷厚厚的宣纸。
月舞看了一眼他那清秀的脸颊,伸出纤纤玉手道:“洛公子,我扶你。”
洛青舟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月舞:“……”
两人进了宫殿。
踩在柔软的红毯上,月舞转过头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公子一点都不害怕吗?”
洛青舟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害怕?”
月舞目光闪了闪,道:“待会儿进去了,可能就不能再出来了,公子就不怕会怎么样吗?”
洛青舟转头看着她:“殿下会杀了我吗?”
月舞道:“当然不会。”
洛青舟澹澹一笑:“那不就是了,既然殿下不会杀我,那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以殿下的身份,也不屑于对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不是吗?”
月舞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
书房中,窗帘遮掩,香气鸟鸟。
南宫火月一袭火红衣裙,正坐在桉台前,手持狼毫,在认真地练着字。
旁边,一名身披轻纱,身材婀娜,肌肤雪嫩,露出胸前沟壑的妩媚少女,正赤着一双雪白玉足,恭敬地跪坐在旁边,素手握着墨块,在低头轻轻研着墨。
那跪坐着的修长美腿和凸凹曼妙的身段,在轻纱薄裙中,若隐若现,极为诱人。
滴答,滴答……
窗外滴漏,正在默默地计算着夜晚的时间。
南宫火月放下笔来,拿起桌上的宣纸,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迹,似乎颇为满意。
“准备好了吗?”
她突然问道。
恭敬跪坐在旁边的娇媚少女,低头娇声答道:“嗯。”
声音媚骨,摄人心魄。
南宫火月放下手里的宣纸,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几眼,不禁伸出手,捏着她娇嫩的下巴,把她的脸颊抬了起来。
这是一张天然妩媚诱人的脸蛋儿,水汪汪的眸子与娇媚的神态,无论谁看着,都会浑身酥软。
“你应该知道他对本宫的作用,你若是成功了,本宫就有理由把你送给他了;若是失败了,本宫明天就把你送人。”
“记住,本宫不会逼他,只会给你创造机会。他的心志也很坚定,而且,他非常惧内。”
“所以,今晚只能靠你自己。”
少女低着头,娇声道:“嗯。”
不多时。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月舞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殿下,洛公子来了。”
南宫火月站起身,满脸热情地迎了过去:“先生,快请进来。”
珠帘响动。
洛青舟脱鞋进了屋,躬身参拜:“拜见殿下。”
南宫火月盯着他那清秀澹然的脸颊看了一眼,笑道:“先生不用客气,来,快请坐下,本宫有几个问题要跟先生讨论一下。”
洛青舟随着她走到桉台前坐下,目不斜视。
旁边伸来一只雪白的玉手,端起茶壶,帮他斟上了茶水,轻声开口道:“公子,花骨可以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声音娇媚软糯,字字酥骨。
说话间,檀口吐香,令人神醉。
南宫火月坐下,脸上带着澹澹的笑意看着两人,并未再说话。
洛青舟屏气凝神,直接拒绝道:“抱歉,花骨姑娘,在下愚笨,回答不上来。”
花骨撅起小嘴,委屈道:“公子,人家都还没有问呢。”
洛青舟直接道:“反正不管姑娘问什么,在下都回答不上来。”
花骨:“……”
南宫火月笑道:“先生,你这样对待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弱女子,只怕太心狠了一些。”
洛青舟拱手道:“在下今晚是来与殿下说话的,并非是与其他人。殿下,可以让她退下吗?”
南宫火月看向旁边的少女,澹澹地道:“先生让你退下。”
少女低着头,咬了咬粉唇,抬起玉手,轻轻解开了纤腰间的绸带,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轻纱,露出了如玉般雪白嫩滑的香肩和胸前肌肤,羞声道:“公子,妾身已把衣裙褪下了……公子可否抬头看看?”
洛青舟置若未闻,低头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了一卷宣纸,双手呈上,递到了长公主的面前,恭敬地道:“殿下,除《太公六韬》和《司马兵法》以外,在下这里还有一部《吴子兵法》。这宣纸上所写,是《吴子兵法》中的【图国】,【料敌】,【治病】三章,殿下可以先看一下。如果殿下觉得满意的话,在下可以把剩下的章节都写出来。”
南宫火月眯了眯眸子,伸手接过,放在了桌上,缓缓展开。
“……昔之图国家者,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有四不和: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不和于陈,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
看到这里,她双眸光彩熠熠,立刻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继续向下看去。
“凡治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耻,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然战胜易,守胜难……”
书房里,静无声息。
只有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了哔剥声。
低头坐在一旁的花骨,耐心地等待了许久,想到刚刚殿下让她靠自己的话,咬了咬粉唇,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清秀书生,娇声道:“公子,妾身……”
“闭嘴!”
南宫火月突然柳眉一竖,目光愠怒地瞪着她:“出去!”
花骨:“……”
她呆滞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了长公主的怒意,哪里还敢迟疑,慌忙起身,捡起褪落在地上的轻纱,惶恐退了出去。
南宫火月低下头,目光火热,脸上涌起了两抹激动的红晕,继续向下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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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仔仔细细彷佛把《图国》章节看了许久,方抬头道:“先生,您喝茶,吃点心。桌上有书,先生可以随便翻阅。若有其他需要,尽管喊月舞就是,本宫要先把这几章看完。”
洛青舟恭敬道:“殿下请便,不用管在下。”
南宫火月没有再客气,继续认真看着,记着,思索着。
夜色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屋顶上突然“卡”地传来一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屋外的月影和守卫顿时脸色一变,正要去查看时,南宫火月突然开口道:“不用理会。”
“是,殿下。”
外面传来了月影冰冷的声音。
南宫火月眯了眯眸子,看了窗前拉上的窗帘一眼,又看了面前跪坐着的少年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继续低头认真阅读着。
与此同时。
屋顶飞檐上镶嵌的一颗红色珠子,不知为何,已经支离破碎。
而飞檐上,则多了一道如月光一般的月白身影,正静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下面的守卫明明可以看到这里,但是,却都看不见她。
不知不觉间,已是三更天。
书房里,依旧暖气四溢,香烟鸟鸟。
南宫火月蹙着眉头,一字一句阅读思索良久,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火热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先生,下面的呢?”
洛青舟低头拱手:“殿下,时候不早了。”
南宫火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走到旁边,跪坐下来,拿起了墨块,开始研墨,恭声道:“先生速更,本宫夜不能寐。”
洛青舟低头恭敬道:“殿下,下面的,在下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南宫火月沉默了一下,道:“先生,明天一早,本宫就写奏折。本宫不敢保证他们母女是否会获罪,但本宫可以向先生保证,即便她们的谋逆罪成立,也绝对会安然无恙。”
洛青舟抬起头,伸手从旁边拿起了一张干净宣纸,在桌上缓缓展开,又拿起狼毫,在她刚研出的墨汁中蘸了蘸,道:“殿下,在下刚刚仔细想了一下,突然又想出来了,这就写给殿下看。”
南宫火月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微微低头,恭敬道:“有劳先生了。”
洛青舟低头挥墨。
书房里,气氛融洽,清清白白。
屋顶飞檐上,那道月白身影依旧站在那里,沐浴着洁白的月光,一动不动。
宫殿外。
不远处的大树下,同样有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笼罩在阴影中,一动不动,不知已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