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家主这么说,叶弘再次转身走回酒桌前,贴着家主身旁坐下。
“老人家,你说吧,你要我们安邑县怎么做?”若是别人,叶弘还有可能不重视。
但是河东卫氏,叶弘便不得不压抑内心火气,静下心来和他们谈谈了、
“城主你在北面事情,老朽也不想知道,不过来到金城这里,城主确实和吴家有些莫大助益,老朽十分感激,不过你也是清楚河东卫氏势力是多么庞大,我们只是陕地一个小小的地方氏族,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吴家若是不肯就范,势必会遭受到河东卫氏打压,到时吴家酒楼生意,或是经营近百年的根基都会被拔出,吴家不敢赌,也赌不起”
说道这,吴家主已经起身,冲着叶弘深深弯腰一礼。
看到这一幕,叶弘也清楚吴家人态度了。
他伸手搀扶起吴家主说,“喝完这杯酒,咱们合作就此打住,至于你们和河东卫氏态度如何,那我也不管,但有一句话你们要记住,安邑县和河东卫氏是解不开生死仇敌,你们若要决定帮助他们,就是我们安邑县仇人”
说完,叶弘便转身推开门走下楼梯。
当他站在酒楼外之后,不有着回眸瞥了一眼二层包间方向。
“河东卫氏你的触手还真长啊,竟然伸到巴蜀之地了”
其实在叶弘转身走出贵宾房一瞬间,便感受到来自于左侧房间内那只阴损目光。
只是眼下是在别人地盘,他不便于发作而已。
酒楼上,一个小小暗门被推开。
一个独目公子走进来,冲着吴家众人抿唇一笑,“你们做的不错,我会让管家将卫家巴蜀之地生意都交付于你们的,还有我们城里巴蜀商人会,也会推荐你们吴家来做会长”。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既感觉兴奋又有些忧心忡忡。
“公子,我们吴家不想掺和你和安邑县城主之间恩怨,我们只想安安心心做生意”
吴家主急忙起身解释说。
“这就是给你们做生意啊,难道你们不愿意做,那我给其他人好了”独目公子冷笑一声。
几个吴家掌柜急忙跪在家主面前哀求说,“这可是吴家千载难逢机遇啊,一旦错过,咱们可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哎,吴家主长叹一口气,无奈摇头说,“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倚,焉知非福...”
一瞬间,他仿佛又苍老几岁,便杵了杵拐棍说,“以后家里事务不要找我出来了,我老了,没精力处理这些事情了”
之后老者便缓缓走出酒楼。
而剩下吴家掌柜则是和独目公子密谋一些细节。
逐渐地,一场针对安邑县生意庞大商业竞争计划出路。
而挑起这场商业竞争始作俑者就是吴家。
走在金城这条富庶主街上,叶弘内心颇感有些烦躁,似乎和周遭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于是索性找了一条巷子便准备转出去。
也就在此时。
叶弘忽的听到对面人群聚集处,有人呼喝,有人叫好,还有人惊呼。
那声调极其吸引人心神。
反正心无定数,叶弘便踱步向前。
跟随着人群,叶弘逐渐走到一处高大楼阁之前。
此时叶弘才看清楚那亭台楼阁上滢香阁三个明晃晃金字映入眼帘。
顿时便让叶弘有些无趣,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眼下巴蜀之地遍地饿殍,遍地义兵,而这些大族弟子还有心气来为了一个个姬子争风吃醋。于是叶弘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莺香阁内一声喧喝,立刻止住他的脚步。
顿足之下,叶弘猛地转身狐疑眼神自对面那个身着华美服饰中年男子身上瞟了几眼。
“麴允?金城第一首富,曾经上过晋书的人物?”、
观此人,长相方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是一个不错相貌。
再加上那一身傲气确实和历史上记载有些神似。
只是当历史人物活生生走出到现实,就难免有些落差。
至少不会让叶弘感受到什么传奇色彩。
准确说,他也就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放在后世叫做大款。
尤其眼下,他还未将自己财富转化成兵权,自然缺乏一些上位者气势。
由于麴允原因,叶弘又重新转回,道是想要看看他们究竟为何而争执。
站在麴允对面的那个年青人也是气度不凡,至少身上物件都价值不菲。
应该不是一个寻常子弟,他身旁一个奴仆拿手指着麴允面颊说,“跟游少爷争夺女人,你还不够资格....我奉劝你还是尽快离开免得丢人现眼”。
游少爷,该不会是金城另外一大富豪,游氏子弟吧!
叶弘又是一惊,游氏可是一个古老姓氏,源自春秋战国时代,是郑穆公之子公子偃,字子游,其子孙才有\"以王父字为氏\"而姓游,传自郑国的公族后裔。
游氏和麴允并称金城两大首富,民间有打油诗为证,麹与游,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青楼。
又是斗富。
这让叶弘想起那日亲眼目睹石崇老哥和王恺老哥二人斗富画面。
他们以十里丝绸铺地,又鲜花美酒祭撒,又用香烛美婢为仆,这样奢靡手段简直耸人听闻,也让叶弘见识到什么叫做奢靡无度,还有什么叫做魏晋风流。
而这两大金城首富斗富手段如何?叶弘道是有几分期待起来。
同样是晋书记载富豪,叶弘自然不敢小觑二人实力。
果然,双方很快便用事实证明自己绝非浪得虚名之徒。
麴允显然被那奴仆激起一丝火气,随手丢出一把金叶子,然后便见漫天金叶雨落。
“邱燕姑娘只舞琴岂能无人伴舞,吾为邱燕姑娘舞一曲金叶纷飞如何?”
这麴允双手挥舞间,袖口内不停飘出一片片金色叶片。
宛如秋天枫叶落下般,令人意乱神迷。
那金钱营造出来美轮美奂感觉,瞬时间便让在场每一个人瞳孔都在发直。
最终他们一起匍匐下去,像是疯狗一般相互抢夺起来。
而麴允却还不过瘾,又踩上高台,用力将袖口内一片金叶宛如天女散花般挥洒出去。
见闻此情此景者,莫不为之震撼。
一片片金叶在叶弘眼睛里面打着回旋落下,那可不是后世那种被机器碾压成纸片般薄薄一层,此时金叶可是足足有十几克纯金打造出来的。
因此这一刻金城街头落下来是货真价实金雨。
哪怕是见惯大场面的莺香阁也在此时发出一声声惊呼,有的莺莺燕燕也自围栏中跳出来,尝试去接住一两枚金叶。
而此时始作俑者,麴允却一副怅然忘我境界,高举双手,做出那词曲中最后一个舞蹈动作。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掌声打破这金钱营造出来奢靡氛围...
“好一个金叶纷飞....邱燕姑娘果然琴艺非凡,只是这金叶纷飞有些小气了一些吧,道不如邱燕姑娘为游谋人演奏一首凤求凰,姑娘操琴,我来赋词”
说话间,他也不管邱燕同意与否,便首先开口吟诵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游姓公子颇有几分文采,吟诵诗词也算是有韵律,但相比起麴允满街金雨,似乎又缺乏了什么。
就在众人迟疑间,那游姓公子便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竹篮子,然后悄无声息弯腰下去,遵从着步伐从竹篮内拿出一块块石头摆放在地面,随着他吟诵,那石块也散发着耀眼光华。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那竹篮内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就是玉石。
还是上好的明玉。
当着一枚枚玉石摆放出一个展翅欲飞的凤凰模样时,游姓公子又从怀中摸出一口袋金沙,随即朝着玉凤凰撒了出去。
顿时一片金光飘舞,和那玉石光泽辉映一起,宛如真的是在做一首凤求凰之舞。
呃,众人眼睛又直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去争抢,因为他们实在没有胆气去抢夺那么名贵玉石。
当那金粉落到叶弘脸上时,他才从那迷幻色调中恢复。
刚才那一刻,叶弘也陷入短暂迷失。
都说财帛乱人心,果然如是也。
一个漫天金雨,一个玉凤凰。
好一个金城首富啊。
叶弘心中震撼之余又浮现出一丝心痒难耐来了。
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薅羊毛了。
自从失去桃源居后,叶弘薅西晋士大夫群体羊毛工作便彻底停滞下来。
那道不是叶弘不想薅他们,而是巴蜀之地士大夫都被人薅了几轮了,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不过眼下这两个金城首富显然就是例外了。
这种斗富手段,比起石崇和王恺老哥也不遑多让啊。
见到凯子,叶弘是越看越欣喜。
只是眼下二人正在气头上,叶弘也不能扫了人家雅兴。
于是干脆就做壁上观,等待时机去接触两个金城顶级大凯子。
莺香阁前,双方怒目而视,各不相让。
尤其是刚刚被压下去一头的麴允,他自是不甘心。
他随手便从袖口摸出一个巨大夜明珠交给邱燕姑娘说,“凤凰无眼,也是吓鸟,吾为邱燕姑娘凤求凰做一双夜明之眼....”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意图讽刺游姓公子。
果然,那游姓公子也跨前一步,冲着邱燕姑娘一抚袖,摸出一个水晶石镜,其面光洁似水,一眼望去,便似乎看穿了一般。这样通透水晶石,只要遮挡其后,便可清晰可见自己影像,十分神奇。
当邱燕姑娘看到自己映在水晶石上影子那一刻,也怔怔出神了许久。
游姓公子手扶石镜念念有词说,“凤眸虽明,却无法窥伺人心,吾将这石镜赠与邱燕姑娘,可照尽这世间一切顽劣,不学无术之徒”。
听到游姓公子这么含沙射影的话,邱燕姑娘又愣住了。也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石镜。
麴允却爽朗一笑,“邱燕姑娘尽可受之,若怕遇人不束,吾赠你一把玉玲珑做梳子之用”
“那我送你凤头钗...”
“我送你金鱼宴....”
二者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便将无数普通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东西摆放在邱燕姑娘脚下。
这一幕只看得四周百姓都傻了。
就连一项自持对财帛颇有定力的叶弘,也在这一刻被那珠光宝气射的有些目眩神迷、
“什么叫做挥金如土,什么叫做奢靡无度....”
叶弘啧啧嘴唇,将流到嘴角口水又活生生咽回去。
“好吧,也该我出场了”
他甩了甩衣袖,默默运作起内息术、
瞬间便将身躯两侧人给推开了,然后躲着方步,堂而皇之走入场内。
只是他的出现,显然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一人注意。
毕竟大家眼睛都着落在那一堆珠宝上面,哪里还能容下其它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叶弘拿捏晋时书生口气,一步一句吟诵起来。
终于他突兀出声,引起场中斗富二人注意力。
首先转身看来是麴允,他浓眉微蹙,好奇上下打量着叶弘。
似乎想从叶弘衣着上看出其底细。
别看他和游姓年青斗富时,显得那么无脑。
然而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一方豪杰人物。
因此当他目光射来一瞬间,叶弘便感受到一股深深压迫感。
叶弘并不为之所动,还是自顾自的说道,“邱燕姑娘在下这里有一物相赠。不知可否为在下弹奏一首”m.cascoo.net
叶弘突兀插入,使得双方都有些懵。
尤其是那个游姓青年仆从,一个箭步撺到叶弘面前,以一种威胁口气说,“小子你知道我身后都是什么人,凭你也想跟游公子抢女人,你也不打听打听,快滚”。
叶弘对于仆从威胁视若无睹,继续朝着那个邱燕姑娘走去。
边走还随手退了那个仆从一把,瞬间便将他推翻在地面,那个仆从吃痛捂住肩膀惨叫。
游姓青年也惊觉转身,目光不善盯着叶弘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敢于插手本少爷事情?”。
叶弘却不予理睬,直接约过他,走到邱燕面前说,“不知邱燕姑娘可否为在下演奏一首,嵇康先生的风入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