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春璃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那我自己来吧。”尽管,这宫里拢共就这么几个忠心耿耿之人,但春璃还是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药碗。
不是她对他们不放心,这仅仅是一种条件反射之下形成的自然而然的动作,仅此而已,看季春璃如此这般,大家也不说话。
“你如今虽那些东西也不感兴趣了,真好。”春璃吃完了药,瞅了瞅旁边的紫藤,“金银珠宝固然是好,但你在我这深宫内院哪里用得着呢?命可比什么都值钱。”季春璃苦笑,闻声,紫藤也牵动了一下嘴角。
春璃胜利了,保卫战完全颠覆了一切,萧子焱成了阶下囚,等到他的将是铁面无私的刑罚,萧子焱如今已着急了,他希望自己的人会帮自己脱困,然而哪里知道这些残渣余孽到了危难关头只一个劲儿明哲保身,他们早将他置之度外了。
囚禁了萧子焱的第三天,外面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萧子焱的人接二连三落马,朝廷肆无忌惮更换新鲜的血液。
这一晚,有人去见萧子焱,那人掀开斗笠,萧子焱一看,竟是季春熙到了。
“春熙?”萧子焱眼里写满了诧异,眼顿时变的晶亮了不少,“春璃?你来了?真好,真好啊。”
季春熙盯着萧子焱,曾几何时他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呢?才囚禁了三天,他下巴上就有了茂盛的胡须,而他衣裳已残缺不全,蓬头垢面好像个乞丐一般。
“三殿下,你这是何苦呢?”季春熙哭了,她本是多愁善感之人,当日嫁给萧子焱后季春熙还以为自己迎来了重生,还以为婚后萧子焱将一仍旧贯对自己好,和自己不离不弃,却哪里知道才一结婚萧子焱就变了。
他成了个冷冰冰的泥塑木雕,他不靠近她的时候她都感觉恐惧,而一旦他靠近她,简直是在大刑伺候,那是一段灰暗而恐惧的时光,那噩梦终于结束了,但另一个全新的噩梦又开启了。
萧子焱如今锒铛入狱了,他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她期待的婚姻,他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来得快去的更快,被质问的萧子焱一言不发,正在狼吞虎咽的手忽然停顿住了,他眼神苍凉,目光冷漠。
“季春熙,现如今连你这贱人也落井下石了吗?”季春熙想不到,事已至此萧子焱非但没有一点点悔过之意思,反而还比之前更嚣张了。
“罢了,过去种种都是我的错,我错误的相信了你,我错误的以为你会带给我幸福,”季春熙泪水涟涟,“现如今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萧子焱,你我本泾清渭浊,如今一切也都过去了,我既不能让你做出丝毫的改变和让步,不如我们就一拍两散吧。”
萧子焱想不到季春熙会这样,她目光冷了冷,站起身来,犹如往日一般疯狂的准备靠近季春熙,说真的,要不是有监牢的阑干在做保护,此刻的季春熙已被撕成了稀巴烂。
“季春熙,你个吃里爬外贱女人,你竟会这样做,我要杀了你。”萧子焱空空咆哮,但有铁栏杆做屏障,萧子焱却是一点儿都不能靠近季春熙。
季春熙胆色一正,“好了,萧子焱,你我横竖是要分道扬镳的了,当初你不仁如今也不要怪我不义,季春熙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纸交给了萧子焱,就了灯烛之光一看,萧子焱顿时寒栗。
“什么?休书?”
原来季春熙准备了一份休书给萧子焱,只需萧子焱白纸黑字落实,事情就成了,萧子焱看到这里自然难受,说真的,他恨不得将这一张揉碎了丢在季春熙脸上,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忍住了。
原来,季春熙已准备好了一切。
看萧子焱在看休书,季春熙从衣袖中将一根毛笔拿出来,脱掉了毛笔的笔帽后,春熙伸舌头在笔锋上顺了顺,然后彬彬有礼的跪在了萧子焱的面前,“相公,你我已穷途末路,如今是再也不可能重归于好了,我本有心再为你转圜,但现如今你毫无改过之心,他日你出来依旧犹如猛虎回山,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你签了吧。”
季春熙将毛笔交给了萧子焱。
萧子焱盯着季春熙,看她哭的梨花带雨,蓦地感觉她楚楚可怜,再看季春熙,转而想到了春熙和春璃的关系,季春熙刚刚那一句“我有心为你转圜”,蓦地提醒了他。
如今他已在等待酷刑了,多一条路总好过没有路,倘若春熙果真能救自己出去,这样何尝不是他的幸运呢?
设若季春熙恳求了春璃,季春璃那边依旧冷冰冰不通人情,那也罢了,却总好过了冥行擿埴,束手待毙啊。
一想到这里,萧子焱顿时转变了态度,他也学着季春熙的动作,缓慢的跪在了季春熙面前,微微弓腰给季春熙行礼。
“春熙,你跟着我现如今却要身败名裂,劳燕分飞,我也难受,你我夫妻一场,我这辈子最伤心的事就是没有好好儿的对待你,如今我们离散吧,我就写了这和离给你。”
萧子焱龙飞凤舞,将和离写了给季春熙,季春熙如释重负,但奇怪的是,本应该开心激动的心,一瞬间却碎成了齑粉,她发现他在心头的比重早超过了她能想象的,她发现自己压根就不可能离开他。
“萧子焱,”季春熙靠近了萧子焱,刚刚萧子焱还猛虎一般,但此刻的他已文静优雅了下来,他还是那个落败的阶下囚萧子焱,还是那个正在受苦受累的萧子焱啊,春熙看萧子焱这样,蓦地心一疼。
两人的手攥住了,枯藤缠树一般。
萧子焱看春熙这么在意自己,继续抒情,“春熙,都是我不好,我千不该万不该娶你为妻,更不该作乱,如今一切东窗事发,他们都不来救我,唯独你来看了看我,你对我恩深似海啊,如若有下辈子,你我再续前缘,我们有缘再会了,春熙。”
萧子焱涕泪交流,他那鳄鱼眼泪顷刻之间就骗到了季春熙的信任,季春熙擦拭了泪水,眼红扑扑的,“三殿下,你改过吧,以后也不要梦想做什么帝王了,我去求一求妹妹,她可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你答应我几件事情,我就帮你。”
“春熙,”萧子焱此刻已准备撒谎,慢说是几件事,就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事,只要季春熙开口,他萧子焱也会义无反顾的点头,春熙压抑了许久,终于悲啼了一声,“这第一,如我果真救助了你,我们远离权利的修罗场,怎么样?”
“求之不得,我求之不得啊。”萧子焱答应了。
“这第二,”季春熙思量了许久,慢慢儿又道:“这第二,你这一辈子只能对我一人好,我也对你不离不弃,怎么样?”
“好,还是好啊,我是猪油蒙了心,竟和那贱女、不,竟和她好了,是她害了我啊,然想做女皇帝,我是为人作嫁啊!”现如今,季春熙可不情愿听这些有的没有的,此刻的季春熙只能深深的吸口气,“我就要你对我好,怎么样?”
“可以做到,一定能做到啊。”萧子焱不假思索的点头。
“违反了今日的承诺呢?”现如今季春熙也逐渐聪明了,她拉了一下衣袖,露出了里头受伤过的肌肤,上面的痕迹是烙铁烙出来的,一道道触目惊心,她盯了萧子焱看,萧子焱眼神却心疼的盯着季春熙的手腕看。
“如若有违约,我萧子焱将会被人千刀万剐,乱刀分尸。”萧子焱此刻畅所欲言,只要能欺骗到季春熙,他是什么话都情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