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此人从一个小小的太监成为枢密院院事,西北监军。手握兵权近十余年,权倾内外。在与赵佶、蔡京、梁师成等等权谋高手的对弈之中,他从未落过下风,虽然也曾吃过一些小亏,但最后都占了一个大便宜回来,所以梁薪说童贯是一只老狐狸,这并不为过。
西北军和李仁爱麾下兵马的战斗之中,西北军的损伤并不算太大,而损伤最大的反而是李仁浩的都城卫戌军损伤十分惨重,三万余兵马最后完整无缺的仅仅不足八千人,其余不是战死就是重伤或者轻伤。
童贯的及时赶到打得李仁爱措手不及。战局胜负开始逐渐明朗的时候,李仁爱手下的一部分兵马已经开始四处逃窜。童贯单人提刀驾驭快马冲过去,李仁爱身旁的亲卫提着长刀迎向童贯。童贯突然一下从马背上飞跃而出,跃过那几名亲卫一下落到李仁爱的马背之上。
李仁爱大惊,整个人一下掉下马去。童贯用一条绳子缠绕住李仁爱的脚踝,然后将绳子的另外一端绑在马鞍之上。“驾!”童贯大吼一声,李仁爱那匹纯种的北漠王骑立刻放开马蹄开始飞奔。堂堂西夏太子李仁爱竟然被马匹拉着在地上滑走。
砂石将李仁爱的衣服和皮肤划破,李仁爱一边痛苦的大叫着一边大声叫喊道:“李仁浩,你勾结外贼谋朝篡位,西夏江山迟早会败在你手中,你是西夏皇室的千古罪人!”
吼完这句话,李仁爱从腰间拔出他那把精美的短刀,然后一下插进自己的心脏之中。鲜血从李仁爱的胸口喷涌出来,童贯拉着李仁爱的尸体还往前跑了好长一段路程。突然间他挥刀将李仁爱的头颅砍下来,然后俯身拾起人头高高举起大声吼道:“你们主帅已死,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一死,仍旧抵抗者活捉之后五马分尸!”
原本李仁爱还被童贯拉着在地上滑行时这些西夏士兵就已经失去了士气,此刻再看见李仁爱的头都被砍下来了,这些西夏士兵自然再无战心。战场上的战斗停歇下来,紧接着就是扔兵器的声音响起。
“赢了!”李仁浩兴奋地挥了挥手拳头,此刻的他已经开始在幻想自己该挑选一个黄道吉日然后举办一个盛大的登基大典,接受万民跪拜百官臣服。嗯,还应该有一个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之类的。
西北军将战俘用绳子捆好,然后打扫了战场之后再列成队准备入城。童贯骑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抬头对着城楼上的李仁浩挥手示意,李仁浩一边挥手回复一边连忙下令道:“快,打开城门,立刻打开城门。”另外他还命人回了皇宫,让皇宫御膳房里的御厨准备丰盛的酒菜以款待童贯等人。
城门打开,童贯带着西北军走进内城之中。其实按理说西北军应该就留在外城,毕竟内城是属于皇都,西北军是不应该进去的。但是李仁浩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这个细节。而童贯自然不会理会这个,直接带着人就进了城。
进入兴庆府内城以后,十余万西北军在城里行走显得特别拥挤。无奈之下李仁浩只好开放了皇宫旁边巨大的皇家狩猎场供西北军入驻。
安置好西北军后童贯带着一众亲卫亲信和一干将领随李仁浩等人走进皇宫。从皇宫的正阳门进去,童贯就四处在打量这个皇宫。西夏的皇宫没有汴京的那名气派,但是也颇具规模,算得上有皇室威仪。并且西夏皇宫的设计有大部分都参照了汴京皇宫的设计,故而格局上与汴京皇宫有些相似,这倒让童贯下意识地想起当初的汴京皇宫来。
此刻时间已经是申时末,就相当于现在的下午五点左右。在西夏皇宫的崇文殿内李仁浩举办了一场宴会为童贯接风洗尘,宴会之中坐着以杨君礼为首的十几个大臣,然后便全是童贯带来的一干西北军将领。崇文殿外守护着的侍卫除了皇宫之中的宫廷侍卫以外,剩下的便是童贯的亲卫亲信。
所有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各类珍馐美味,以及陈年好酒。李仁浩端坐于正上方的皇位之上,他端起酒杯对童贯说道:“童大人,此次若非你救援及时恐怕兴庆府危矣啊,朕今日带领咱们西夏各位重臣敬童大人你一杯,希望我们西夏与童大人的友谊能够永世长存。”
李仁浩话一说完,座下的那十几位重臣立刻端起酒杯对向童贯。
童贯抬头扫了李仁浩和那十几位西夏大臣一眼,他摆弄着面前的酒杯露着玩味的笑意说道:“皇上和各位大臣敬在下酒,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了。不过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想求皇上,还望皇上能够答应。”
“哦?”李仁浩微微一愣,然后放下酒杯笑着说道:“童大人有事尽管到来,你对朕有大恩,你说提出的要求只要朕能办到的朕一定答应你。”
童贯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在下长年生活于行伍之中,行军打仗多年常常需要骑战马。这久了以后腰就落下了顽疾,所以坐在一个如此矮的位置上腰部有些不适。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想和皇上换一个位置,我坐皇上那儿,皇上坐到我这里来如何?”
“童贯!你什么意思?”西夏兵部尚书拓拔也先听完童贯的话后立刻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碗筷杯碟都弹了起来,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龙椅乃是皇上独有,是皇权的象征,岂是你想坐就能坐的?你好歹也为官十几年了,这样的规矩你不可能不懂,此刻你提出这个要求是何用意?”
童贯含笑看着拓跋也先,他没有说话似乎当做了拓跋也先不存在一般。但是此刻童武站了起来,童武腰间挎着宝剑,他右手握着剑把走到拓跋也先的桌子面前冷冷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义父是你能大呼小叫的吗?”。
话音落,寒光乍现,剑回鞘。一道血痕从拓跋也先的额头处一直沿着鼻尖笔直的到达他的下巴尖处。童武好似没事人一般转身走回去,又在童贯左手下方坐下。童贯手中依旧摆弄着那个酒杯,刚才的事他似乎没有看见。
崇文殿上突然寂静无声,一名兵部尚书,西夏国内排得上前几名的大臣就这样死了。只因为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这样死了……
“砰!”突然童贯也拍了一下桌子,他拍桌子可不像拓跋也先那样只是将碗筷杯碟震跳起来。红木长桌直接被他震裂成几大块,童贯双目突然一下看向李仁浩。他行军打仗十数年,手下亡魂何止千人。此刻他冷眼看向李仁浩,李仁浩瞬间被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滚下来!”童贯沉声喝道。李仁浩顿时忍不住愣在了位置上,他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龙椅扶手骨节都有些泛白。李仁浩张嘴颤声道:“童……童大人,你……你这是何意?”
此刻大殿之中的吏部尚书何开平也看不下去了,他一下站起身来看着童贯说道:“童大人,你别忘了,这里可是西夏!”
童贯抬起头看着何开平微微笑道:“我没有忘记这里是西夏。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我西北军从庆州打过来,用三万好儿郎的性命破开了西平府。如今西平府已经落入我的囊中,西平府过去便是我的驻军之地。我要取这兴庆府,还有谁能阻拦?我取下这兴庆府,又有谁能奈我何?”
童贯一下拔出腰间的大刀指着李仁浩道:“给我滚下来,听见没有?”
李仁浩看了他那十几个大臣一眼,杨君礼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已经悟道入定,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其他十几个大臣全都是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用目光和李仁浩对视,更没有一个人再敢像何开平这样站出来为李仁浩说一句话。
李仁浩心中悲愤不已,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童贯道:“童贯,你不守信义。”
“信义?”童贯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他笑得十分开怀,仿佛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好笑的笑话一般。童贯看着李仁浩道:“就凭你也配跟我讲信义?一个弑兄杀父,谋朝篡位的王八蛋也配跟我谈信义?一个跟我一下胯下无卵的阉人也配跟我谈……信义?”
“砰!”李仁浩抓起酒壶一下扔向童贯,童贯微微侧身躲开,酒壶落在地上碎开。
童贯最后一句话明显激怒了李仁浩,他指着童贯大声吼道:“童贯,今日算朕中了你的奸计,但是今时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朕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童贯微微一笑,他摇摇头道:“记住,这个天下弱肉强食,皇位都是有能者居之。就凭你想要坐皇位……哼哼,你没这个命。”
说完,童贯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皇位。曾经,他一生的愿望只是为了封王,而如今,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称帝也是可以的。
李仁浩与他同样都是阉人,李仁浩都有做皇帝的念头,他童贯为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