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三子沈惊澜死于大漠后,四子沈惊鸿接替其官位,掌皇城京畿二营禁军,因护驾不力被打入天牢,沈家老太爷执金书铁券进宫面圣,皇帝溶毁金书铁券,杖毙沈家老太爷,沈惊尘从大漠赶回之时,沈家四子已被斩首示众,此后沈惊尘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古月皇帝最终听信身边宠臣的谏言,趁着沈惊尘重病昏迷之时,将沈家满门下狱,全部斩首,而沈惊尘则与卓不凡被单独囚于古月皇宫……”
施醉卿眉色沉沉,暗纹紫袍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从那肩头一点一点滑了下去,寂璟敖漫不经心地伸手替她整了整,那手指头力道时而重时而轻的,泄露出寂璟敖的几分阴郁来。
施醉卿右腿弯起,脚踝搁在左腿膝盖上,双臂都枕在身后的椅背上,看似很随意,却满眼肃杀,“古月皇帝受沈家打压多年,对沈惊尘尤其憎恨,怎会让他如此轻易的死去?”
将卓不凡也一同囚在皇宫,就是为了吊住沈惊尘的命,让他活着受累。
古月皇帝有多阴毒变态,施醉卿再清楚不过。
施醉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寂璟敖瞟了她一眼,“要不要孤王给你装一双翅膀,你现在立刻就能飞过古月茫茫大海将那姓沈的救出来,好一诉相思之苦?”
施醉卿冷丁丁地看着寂璟敖,长腿撇下,朝寂璟敖的膝盖狠狠踢去,“寂璟敖,你阴阳怪气的指摘谁呢?”
寂璟敖腿一压,反而将施醉卿攻击的大腿压住,让她抽又抽不回去,踢又踢不了人,寂璟敖冷然,“孤王这是思你所想念你所念,为你出谋划策,否则孤王何必将一个死人放在眼里。”
“人还没死,你胡诌着乱咒什么?”
“你倒是心疼了?”,寂璟敖冷冷看着她,“你越心疼,孤王倒越是不希望他死,活着让他看看孤王跟你白头偕老,生生折腾死他。”
施醉卿:“……”
方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两人就斗了起来,一旁的寇震等大漠将士跌破了眼睛,冷飞流与诺儿等人则是目不斜视。
施醉卿最终狠狠抽回了自己的腿,只对着寂璟敖吐了一句:“去,老变态。”
正说着,瑾烟带着收拾妥当的沈落微与初一进来,两人都是清丽脱俗的美貌女子,洗净一切尘埃污垢,着上真丝锦衫,气质越发的不一般。
初一比沈落微稍长几岁,那似有若无的成熟风韵自是赛过了略显稚嫩的沈落微,但沈落微胜在自小养尊处优,气质出众,娇媚可人。
两人站在一起,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所以人,根本没有天生的贵贱。
施醉卿挥退了其余人,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也不说话,初一挺直了背脊,神情漠然,沈落微手指绞着衣角,局促不安,这小女儿的姿态将那份浑然天生的楚楚可怜表现的恰到好处。
“本督记得,沈小姐曾说要重金酬谢本督的救命之恩,如今大半年过去了,本督还以为这重金打了水漂了,没想到沈小姐到底是个守信用的,今儿个来给本督送银子了?”
沈落微表情讪讪,早已不记得半年的这句话,她目光微微往寂璟敖睇了睇,那男子横在榻上,将头枕在施醉卿的膝盖上,似睡着了。
施醉卿善权谋,工于心计,寂璟敖便只管带着那几十万的大漠兵马给她做后盾,那些官场与内宅的斗争,他倒是许少去插手的。
施醉卿也认为,男人的目光即便看不到天下,也不应该只在勾心斗角之上,寂璟敖显然很懂拿捏其中的分寸,反是施醉卿能做的,他从不干扰她。
“看沈小姐的样子,不是来送银子的?”,施醉卿挑着眉眼,耸了耸肩膀,“也罢,不过是句空话,也难为本督自个儿记着,沈小姐若是无事,便请便。”
施醉卿几句话不到就开始赶人,沈落微心里一急,音量陡然拔高:“督主——”
这嗓音略显尖锐,寂璟敖蹙着眉头,将脸扭入了施醉卿的怀里,施醉卿巴掌盖住他住的脸,低低不爽道了一道,“寂璟敖,你别乱蹭了。”
寂璟敖不甚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落微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咬着柔嫩的唇瓣,道:“督主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了我沈家遇劫一时,请督主和王爷,能救我沈家。”
沈落微大概是经历了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方寸早已大乱,此刻看到施醉卿,竟也胡乱投医。
施醉卿听着她抽泣的腔调,让瑾烟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碰着茶盖,那瓷器想碰的清脆声极有节奏地在屋中回旋,“沈家?这赤炎大陆姓沈的多了去了,本督哪里知道,你所指是哪个沈家。”
施醉卿即便装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落微暗暗沉了一口气,道:“古月,清源沈家。”
“哦。”,施醉卿拖长了音调,“听说清源沈家满门被灭,除了当家人沈惊尘,无一人生还,如此说来,清源沈家名亡实亡,早已不是百年门楣的世家大族。”
施醉卿一语击中沈落微的痛处,沈落微面色一白,又听施醉卿道:“更何况,古月皇帝想必是不会放过漏网之路的吧,沈小姐如今投到本督的网里,本督可得仔细谋划谋划,古月皇帝,到底肯出什么样的价位,来买沈小姐这条命。”
沈落微心里一颤抖,她怎么给忘了,施醉卿这阉人,可是最擅长做卑鄙无耻之事,她心里开始忐忑起来,施醉卿要着把她送给古月皇帝,她是必死无疑的。
施醉卿喝了一口茶,摇着折扇慢悠悠地晃着,“送你回古月,也是一个苦力活,本督为了那点绳头小利千里奔波的,也太不值得了,这样好了,如今扶南国的红灯巷子正在重振旗鼓,正需要沈小姐这样的美人儿,本督将你送去,兴许还是个卖个好价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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