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中有名望的权贵来说,寻花问柳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儿,但若是摆到台面上来,那可是千夫所指的品行不端,是致命伤。
她施醉卿这身份,本就和正道扯不上关系,杀人放火也自然的很,可寂孜笙就不一样,想要任意妄为,就得有失权的心理准备。
“王爷身为皇子,竟还躬身考擦民情,真乃我大夏子民的福气。”
寂孜笙听着施醉卿讽刺的话,又不好反驳,只得悻悻的哼了一声。
殿中,秦广王、穆晋玄等人则默不作声,选择了沉默。
小皇帝也抿着唇,没开口,但却满脸的憋屈,跟深闺怨妇似得盯着施醉卿。
这其中反映最大的,当属左侧位的老皇帝。
听说老皇帝最近身子在好转,虽身体依旧毫无反应,但至少大脑是清醒的,施醉卿看着他那双几乎暴突出眼眶的眼珠子,敛了敛眉。
老皇帝似乎极力的想动,脸上的神色配上那双眼珠子,扭曲狰狞,骇人不已。
若是此刻小皇帝将注意力从施醉卿身上转开,定会被老皇帝吓得从龙椅上跌坐下去。
众人似乎都感觉到老皇帝的异样,气氛逐渐微妙起来。
寂璟敖深深的看着老皇帝,抬脚一步一步朝老皇帝走去。
老皇帝眼睛已经瞪到了一种扭曲怪异的程度,施醉卿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恐惧但又有些古怪兴奋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不出声。
殿上众人屏住了呼吸。
寂璟敖越走越近,那一身逼人的气势,无人敢靠近,他甚至是带着一丝狰狞的笑意在靠近老皇帝,那笑意太轻,无人能察觉,但唯有眼睛还能工作的老皇帝,去也看的太清楚不过。
心里的恐惧和那杀意,无论如何也表达出来,他只能看着,看着那个自己最看好的儿子,如今以他名战九州的威望和身份回到了他的眼前,要毁掉他、毁掉大夏国……
到底是母子连心,公孙太后最先从其中回过神,怒喊道:“大胆,竟敢在殿前无礼,你想要弑君不成,来人啊,快拉出去,砍首示众——”
公孙太后从心底里,就不承认小皇帝是大夏国的天,这大夏,终究是她儿子的。
但她话落,无论是殿前侍卫,还是殿外的禁卫军,后无一人有动作——施醉卿没发话,谁敢动?
无人响应,公孙太后颜面扫地,气得浑身发抖。
寂璟敖走到皇帝跟前,站定,不下跪,只是直直站着,然后缓缓笑了,道:“儿臣……璟敖,参见父皇。”
此语一出,震惊四座。
老皇帝那瞬间的反应更加的强烈。
施醉卿笑了。
什么叫君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寂璟敖回到大都许久不露面,弄得朝中人心惶惶,今日却以此施醉卿男宠的身份登场,受尽了朝中众臣的非议,此刻却语出惊人,震骇四座。
场上的众人,无不是脸色大变。
施醉卿施施然地落座,惬意地捏着葡萄品尝。
寂璟敖却丝毫不管自己带来的震撼,只是盯着皇帝那双苍老的眼睛,又走近了半步,说了一句,“儿臣多年不见父皇,父皇怎么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那话听着让人觉得古怪至极,更像是在说——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施醉卿手指在自己的掌心挠了挠,眸光轻然看了寂璟敖一眼,看来,她猜的是没错了,寂璟敖心中,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不怪他对老皇帝这种态度,寂璟敖终究不是没有人性的狼,被自己亲爹这么对待,他怎能不愤怒?
殿上众人的神色,实在是耐人寻味。
公孙太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已经不敢去追究寂璟敖方才的无礼,更不敢要求寂璟敖对老皇帝和她这个皇奶奶行礼,只是起身,一脸慈祥地伸手去拉寂璟敖,“哀家也有十多年未见了,老五都长这么大了……”
寂璟敖往后退一步,看也未看公孙太后一眼,便挨着施醉卿坐下,公孙太后的手,落了个空,尴尬不已。
施醉卿咳嗽了一声,她好歹还算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寂璟敖却是谁的情面都不看,这冷冰冰目中无人的样子,即便很欠扁,可谁敢扁?
寂孜笙看向寂璟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男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五哥——一个和施醉卿狼狈为奸的男人,竟然会是大夏国的五皇子。
寂孜笙不由得出言道:“五哥十八年不曾回朝,骁战九州,是我大夏国的千秋功臣,平日里忙于公务,想必是对大都城的事知之甚少,连这忠奸也有些辨不清了。”
公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寂孜笙旁敲侧击的话,正合她意,但这话到底是要得罪人,她自然不会贸然开口,否则那施醉卿的矛头,岂非是要指向她?
施醉卿不搭话,寂璟敖过了半晌,才慢腾腾的说了一句:“不辨忠奸尚且还好,若连自己血肉兄弟都辨不出,岂非是目无纲常。”
寂孜笙脸色一沉,昨日他已与寂璟敖会过面,全全然不曾认出寂璟敖,今日又在大德殿出言讽刺,的确是有几分失了纲常礼仪。
恐怕寂璟敖这话,也正戳中了殿中众人的尴尬之处。
杜秉献看了寂孜笙一眼,寂孜笙想了想,裣衽而起,对着寂璟敖缓缓做了一个揖,“五弟眼拙,先前对五哥多有得罪,在此赔罪,望五哥海涵。”
寂孜笙这诚恳恭谦的态度虽没有得到寂璟敖响应,但却让朝臣心中赞赏。
施醉卿暗道,寂孜笙平日里虽是个酸里酸气的性子,对他施醉卿这号阉人看不顺眼的很,但对自家兄弟,倒是实诚的很。
施醉卿隐隐的看出,寂孜笙的眸光中,甚至流露出几许对寂璟敖的崇拜和敬意来。
寂孜笙落座后,施醉卿戏谑地道了一句:“寂璟敖,你又多了一个小粉丝了。”
小皇帝看着离自己半步之遥的施醉卿与寂璟敖低头窃窃私语,当真是像一对恩爱夫妻,觉得自己似乎要说点什么,才能解解心头的气,只他刚准备开口,公孙太后却先夺人生,“老五这才刚刚回朝,张罗府邸怕是还需要些时日,哀家记得常山王在城西宛林出有一座别苑空置着,不如老五先去别苑暂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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