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正中心,一座底部宽厚广阔顶部尖锐高耸的岩山傲然屹立,远远看去形似圆锥亦似利剑,直直指向天穹。
然而这座岩山虽与戈壁中的其余岩山一样都有着严重风化的痕迹,可是远远看去,它却让人感觉很是有些突兀。
只因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它都完全没有自然形成的痕迹,仿若是被无数只巨手围拢住一片大地,同时向中心发力而强行堆挤起来的一般。
而也正是因此,来至岩山下的左章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甚至有点想把它强行摁平的冲动。
“你很在意那座山?”
阿黎正暗暗监督着沙陀和熊大力感应天地灵气,见左章频频仰头打量圆锥形的岩山,不由好奇道:“这座山有古怪?”
“看着有点别扭。”左章皱眉道:“戈壁上风沙极大,岩石风化严重,不应该有太过高耸的岩山。
“可是这座占地广阔的岩山足有三百多丈高,山体还有风沙侵蚀的痕迹,足见其原先的高度更加惊人。
“而且它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
“被人堆捏出来的,对吗?”左章话没说完,阿黎就笑吟吟的截断了他的话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极为明显的揶揄味道,“你很少出门吧?”
左章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是在笑话我没见过世面吗?”
“对啊。”阿黎娇笑一声坦然承认,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种石山虽然不常见,可却并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景观。
“要知道任意流派的大神通者,都有提山跨海改变地貌的能力。这岩山既然不是天地伟力弄出来的,自然就是某位大能造出来的。”
“这样啊,看来我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左章闻言摇头笑笑,遥望岩山顶端沉吟道:“坐在上面感悟天地,一定是种很奇妙的感受吧?”
阿黎眨巴眨巴眼睛,“你觉得这座山是常云山弄出来的?”
“有这个可能,不是吗?”左章点点头后收回目光,“毕竟是武神座下八圣之一。”
“那你不上去查探一下?”阿黎眸光一闪怂恿道:“兴许上面就有秘境的信息呢?”
“一天到晚总想着戏耍我,你觉得你能成功吗?”左章不以为意的笑笑,“这么明显的位置,刘家怎么可能放过?
“既然他们现在还在找秘境,就说明上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说这玩意儿真要是常云山留下的,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被风沙侵蚀了大半,上去除了能看看风景之外恐怕也没别的收获了。”
“无趣!”阿黎见左章不上当,哼了一声翻个白眼就不再理他,一门心思监督沙陀两人感应天地灵气去了。
而在前方一边乘着驼兽缓缓行走一边感应天地灵气的沙陀两人,丝毫没有察觉阿黎对自己二人的监督,老老实实的将全部心神放在感应天地灵气上,片刻不敢松懈。
就这样,一行人散步似的行走半日,刚刚绕着巨大岩山周围扫了一遍,就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不得不停下脚步。
不过他们虽然迫不得已的短暂停下了探索秘境的脚步,方脸道士一伙却热火朝天的整队出发,浩浩荡荡向着戈壁的中心圈而来。
只见烈日之下,方脸道士两人带着化名陈冬泉的刘子钦,以及在沙暴下幸存的十余名武者,策骑驼兽跟着刘定阳一路前行。
而为了防着刘定阳耍花招,方脸道士直接将刘子亮交给刘子钦看管,他与圆脸道士则一左一右跟在刘定阳身侧,明目张胆的监视着刘定阳的一举一动。
“两位道长,在下一介老朽,修为低弱不堪一击,哪用得着你们这般重视?”刘定阳见方脸道士两人这般做派,哼笑声中的嘲讽意味露骨至极。
方脸道士眯着眼睛沉着脸,瞥了刘定阳一眼后冷笑道:“你刘家在这戈壁上摸索了百多年,谁知你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苍松道长言重了。”刘定阳眼神冷淡的斜了方脸道士一眼,语气中的敌意不带丝毫遮掩,“我们刘家辛苦寻找秘境百余年,已将大半的戈壁探索了一遍,如今只有部分位置尚未探索。
“只是不曾想,我刘家行事隐秘,却还是被豺狼之辈找上门来,真真时运不济。”
苍松道士闻言目光一凝,面色微寒却没有说话。
因为他忽然想起,他们一行之所以找上刘定阳,完全是因为有人说刘家独占了沙盗的宝藏,并将刘定阳的栖身之处散布的人尽皆知!
而如今回想起来,若没有人散布消息,刘定阳与他们一行就不会起冲突,而他也拿不到有关秘境的消息!
想到这里,苍松道士不由对散布消息的人多了几分忌惮,心中暗暗思忖道:
初始向他人散布消息的两人始终没有现身……难不成他们是要借我们的手找秘境?
若真是如此,他必然有追踪我等的手段,以及确保我们不会将他们反杀的实力!
想着想着,苍松道士心头疑虑渐重,不由警惕起来,细细环顾周围,却恰看到自家师弟也皱着眉头暗暗四下扫视,显然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而苍松道士身后不远处,始终暗暗关注着他的刘子钦见状,也暗暗看了看四周,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然而虽说什么也没发现,他却对苍松道士的心思颇为了解。
毕竟除了讨好苍松道士两人以外,他常常混迹在一众寻宝的武者之间套取消息,所以已然知晓苍松道士为何会找上门来,同时也对引来苍松一行的幕后之人怨恨仇视的很。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最大的威胁还是苍松等人,于是暂且压下对散布消息之人的怨愤,眼珠一转驱策座下驼兽来至圆脸道士旁边,双手捧上水囊的同时谄笑道:
“苍柏道爷,太阳毒,且用些水吧。”
道号苍柏的圆脸道士见状,接过水囊拧开闻了闻,然后才轻轻饮了两口。
刘子钦见状,知道苍柏道士对于自己依旧没有全然信任,便仍然扮做忠犬模样,准备乖巧的退到后面。
可是还没等他驱策驼兽,就觉一阵劲风骤然兴起,卷起地面上的沙尘荡去后方。
“嗯?”时常深入戈壁运送食水的刘子钦心头一动,恰如其分的纳闷哼了一声,惊疑不定的看向劲风吹来的方向。
他这一番表现恰到好处的引起了苍柏道士的好奇,“怎么?”
“苍柏道爷,小的也有点说不准……”刘子钦挠挠头腆脸笑道:“小的记得上一次沙暴出现之前,就有过一阵突然兴起的大风。”
苍柏道士闻言神色一凝,立即转头看向一脸若无其事的刘定阳,却见刘定阳不屑地嗤声道:“放着人不做,偏去做狗!”
话音刚落,同样听到刘子钦话语的苍松道士寒声问道:“老东西,沙暴是否真要来了!”
刘定阳先是冷冷瞥了刘子钦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苍松道士,指着劲风吹来的方向道:“苍松道长,你双目俱全,不会自己看么?”
说罢,他便扯动缰绳驱使座下驼兽,向着就近一块高大岩石的背风处奔去!
苍松道士见状哪还不知沙暴即将来临,恼怒跟上的同时放目眺望,却见一道如浪潮般的沙尘风暴已然出现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苍松道士恼怒的骂了一声,急忙招呼自家师弟追着刘定阳去了。
而刘子钦则冲着其余十余名武者振臂高呼道:“沙暴来了,快去寻背风处藏身!”
众人正因刘定阳和苍松两人一同跑开而倍感疑惑时,就听到了刘子钦的高呼声,登时大惊失色乱作一团!
刘子钦却是没心思教他们怎么做,一把扯住背负刘子亮的驼兽,朝着一处宽大的岩石奔去!
一众处于混乱中的武者见状,连忙有样学样的驱赶驼兽寻找藏身的岩石,乱哄哄的仿若受了惊吓的羊群一般!
这时,赶至岩石背风处的刘定阳从容不迫的跳下驼兽,让驼兽伏坐地上后便用斗篷遮掩脑袋,俯身钻到了驼兽腹下,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紧随而来的苍松两人恰将这一幕清清楚楚看在眼中,对视一眼后立即学着刘定阳钻进了驼兽腹下!
而就在他们藏好身形之后,刚刚还在极远处的沙暴已经来至近前,裹挟着无边无际的砂石肆虐而过,直将原本晴朗的天地吹了个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风沙声渐渐止息,茫茫荡荡的沙雾也渐渐散去,刘定阳这才从驼兽腹下钻了出来,若无其事的帮着驼兽清扫落在身上的沙尘。
“老东西,真当道爷没有收拾你的手段么!”
忽然,一记阴狠的骂声过后,苍松道士灰头土脸的从驼兽腹下钻出,咬牙切齿的瞪着刘定阳。
“与我何干?”刘定阳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这戈壁中的沙暴便是如此迅猛狂暴,能有反应的时间已算是难得了。
“而比这更加难应付的沙暴多的是,两位道长若是没信心应对便回去吧,也省得我一大把年纪还要受你们的呵斥。”
苍松道士闻言心头怒意更盛,狠狠咬牙正要说什么,却见苍柏道士忽然皱眉摇头,心念一闪便哼了一声没有言语,默默学着刘定阳清扫驼兽身上的沙石。
然而,当一行人整点人员准备再度启程的时候,苍松道士这才发现,这场规模远不如上一次的沙暴,直接让他们折损了两名武者和一匹驼兽!
这样的折损虽然并不会让视人命如草芥的苍松道士在乎,可是却成功的加重了他对于沙暴的忌惮。
于是,在师弟苍柏道士的一再提醒下,他罕见的放下了心中的傲慢和对刘定阳的蔑视,开始在监视刘定阳的同时观察学习如何应对沙暴。
然而这样的变化却不是刘子钦愿意看到的,于是刘子钦趁着众人整顿行装的空档,拖着刘子亮来到了苍松道士等人身旁。
“苍松道爷,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刘子钦狠狠瞥了刘定阳一眼,咬牙切齿道:“咱们不晓得应对沙暴的法子,若是遇上比方才还难应付的沙暴……”
话至半途,面带担忧的刘子钦没有再往下说,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话中隐含的深意,只是这深意在刘定阳和苍松苍柏心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