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怎么啦,看你脸色不太好嘛。”办公室里,张益关切的看着陈兴。
“主任,我没事,估计是昨晚睡晚了,精神不太好。”
“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么不经扛,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就是连续通宵两个晚上都没问题。”张益笑着从办公桌后面绕了过来,拍了拍陈兴肩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年轻也得多注意锻炼身体。”
陈兴笑着点头称是,见自家主任好像根本不知情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
“那个报道不是在第一版显着的位置,照片也只是个侧脸,应该不会有多少人能认出我。”陈兴心里自我安慰着,想到刚才办公室跟他最亲近的李东阳都只是带着怀疑的语气,还不一定能确认是他,陈兴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
“好了,陈兴,打起精神来,刚才市委办来电话,周书记要见你,你这样的精神状态过去可不行,有损我们政研室的形象。”张益笑着点了点陈兴,“赶紧过去吧,别耽误了。”
陈兴顾不得心里的惊讶,小跑着往隔壁的市委大楼跑去,在三楼的楼梯口处,陈兴碰到了在这里等候他的刑天德,“陈兴,来的这么快,走,周书记要见你。”
刑天德亲切中带着自然,陈兴内心越发的惊疑不定,从昨晚到今天上报纸的事,他对刑天德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
刑天德将陈兴送进了办公室,在外边将门给合上,嘴角边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得意。
“坐。”周明方一如第一次一般,说话简短有力,陈兴依言坐了下来。
入目看到的是海城晚报第二版的版面摆放在上边,报纸也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陈兴一颗心登时揪紧了,眼神有点儿不敢正对着周明方。
“脸色不好,生病了吗?”周明方瞥了陈兴一眼,目光在报纸上扫过。
“没有,可能是没休息好。”陈兴脸上挤出了笑容。
“年轻就是好啊。”周明方莫名的感慨了一句,将桌上的报纸推了过去,“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看了。”陈兴一颗心越沉越低,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就再多看几遍。”
陈兴手心捏满汗的接过报纸,再悄悄的望周明方一眼,对方已经低头看着文件,没有理会他。
陈兴这一看足足看了近半个小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看还是在盯着报纸发呆,目光机械的随着字眼一行一行往下看,直至周明方再次出声,才彻底把他惊呆。
“我准备让你来担任我的秘书,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周明方看着发呆的陈兴。
“没事,没事。”陈兴头摇得如拨浪鼓。
“没事可以回去了,待会组织部门的人过去找你,你明天正式过来上班。”周明方淡淡的说着。
陈兴踩着不真实的脚步离开了,他感觉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在梦境中。
“陈兴,进去这么久,周书记找你谈什么。”
“没什么。”陈兴瞥了刑天德一眼,“我先回去了,待会还有事。”
刑天德疑惑的看了陈兴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先去,以后有机会咱们哥俩再一起喝酒。”
“希望能有机会吧。”陈兴不动声色的望了刑天德一眼,从此刻刑天德的表现,陈兴心里可以断定刑天德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陈兴心下如此感慨。
目送着陈兴离去,刑天德脸色变幻不定,进去后出来的陈兴,跟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刑天德具体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他隐约感觉到了陈兴看着他的怪异眼神。
“我就不信今天你在报纸上一露脸,周书记还能挑选你当秘书。”刑天德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对陈兴的反常表现也懒得再去想。
“刑秘书,进来一下。”办公室里,传来周明方的声音
刑天德心里一紧,正了正神色,忙走了进去,“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在周明方面前,刑天德始终表现的异常恭谨。
“刑秘书,跟了我多久了?”
“从书记您到海州,我就在您身边工作了,屈指算算,都有六年光景了。”
“是啊,不知不觉就六年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伙子,第一面见你,我就觉得这个小年轻挺腼腆,好像那时你也才刚结婚不久吧,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周明方会心的笑了笑,脸上也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周书记您的记忆力真是好,现在还能记这么清楚。”刑天德轻轻的拍了记马屁,听着周明方说这些,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刑天德此时还没意识到他这第一秘的生涯即将结束。
“社会在发展,人也在变,现在的人呐,不好带了。”周明方意味深长的道。
刑天德意外的看了周明方一眼,心里微微感到有些不安。
“小刑啊,你跟了我六年,不知道对我了解多少?”
刑天德怔了怔,不知道如何开口,下属对领导妄加评论,无疑是官场中最忌讳的事情。
“放心,我不是南霸天,许你说就说。”
“我觉得周书记您是个有大决心大魄力的领导,从海州市这几年的发展,以及海州人民对周书记您的拥戴,都显示了周书记您的功绩。”
“呵呵,你呀,这几年莫不是就光学会了拍马屁了?”周明方笑着点了点刑天德,神色温和,眼底深处却是一抹深深的失望。
“周书记,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老百姓都夸您呢。”刑天德笑得越发的灿烂。
“刑秘书,待会组织部门会去找你谈话,今天在你临走前我送你一句话,‘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
刑天的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张了张嘴欲辩论什么,周明方已是朝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刑天德心里绝望的走了出去,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办公桌上那一份他早上特地摆放的报纸此时是如此的刺眼和讽刺。
办公室的门缓缓的合上,周明方回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刑天德终究是跟了他六年的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非念及此,周明方又岂会多更刑天德说这么两句。
组织部门的办事效率在今天似乎变得出奇的快,陈兴回到自己办公室还不到一个小时,组织部门的人就已经找上门。
所谓的谈话无非是例行公事,得到周明方钦点的陈兴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不值一提的市委政研室科员,来找他谈话的是组织干部科的齐科长亲自出马,对陈兴同样是态度温和客气,没有丝毫组织部门的架子。
组织部门的人一走,随后,政研室主任张益立刻将陈兴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兴啊,以后到周书记身边工作,千万要为我们政研室争光,你是我们政研室出去的人,要是能获得周书记的认可,那也是对我们政研室的认可,我们脸上也有光。”张益这一次直接拉着陈兴的手,十分亲昵。
前些日子,周明方找张益了解陈兴这个人,张益就开始对陈兴关注起来,也是那时候他对陈兴的态度产生了变化,再加上刑天德身上出了一些问题的传言沸沸扬扬,张益当时就大胆的猜测了陈兴有可能将出任周明方的下一任秘书,对陈兴的示好也是藉于这个原因,今天,组织部门的人找陈兴谈话,心里猜测已久的事情也终于尘埃落定,张益对陈兴的态度终于再无保留。
整个市政政研室沸腾了,陈兴接替刑天德担任周明方的秘书,让人热切的议论着,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市委办公厅,甚至是市委大院,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听到陈兴这个名字,都是下意识的发愣,“陈兴是谁?”
陈兴犹如一匹黑马一般,在不经意间从万马奔腾中呼啸而出,成为了风云人物。
以前,很多人都不知道市委政研室有个陈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周明方的新秘书叫陈兴,来自市委政研室。
当晚,陈兴躲避了政研室的那群死党的‘围追堵截’,承诺了改天一定请客才得以逃脱了出来,陈兴没有去找任何人,只找了大学唯一的好友黄明出来。
此时此刻,陈兴需要发泄,他要彻底的发泄,发泄这五年来的憋屈和愤恨,他压抑了太久,太久。
“陈兴,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喝这么多酒。”酒店里,黄明担心的看着陈兴,拉住了还想往杯里倒酒的陈兴,今晚过来,他就只见着陈兴一口一口的拼命灌酒。
“黄明,没事,你让我喝,我今晚就想喝个痛痛快快,喝个烂醉如泥。”陈兴打着酒嗝,他已经喝得有点迷糊。
“啧,你这到底是碰上了啥好事还是坏事了,好歹让哥们知道,你这一声不响的喝闷酒,兄弟心里为你担心啊。”黄明劝道。
消息在市委大院传得沸沸扬扬,也仅仅是在市委,黄明这个体制外的人终归是还不知情。
这一晚,陈兴喝的烂醉如泥,直至第二天早上,陈兴才头痛欲裂的醒了过来。
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陈兴头昏脑胀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这是在哪?”
“陈兴,你醒来了啊。”隔壁的房间,听到响动的黄明穿着一条宽松的大裤衩走了过来,“洗漱一下,先去泡杯清茶喝吧,瞧你昨晚喝的跟酒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