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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图报,善莫大焉。

债鬼生前欠了别人的恩情或钱财,而死前又没有还清的人所变成的鬼。

债鬼始终记得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死后因为这样的怨念而没有转生,而是想方设法地来报恩。

其报恩的手段相当丰富,一是托梦,告诉恩人死期,或透露一些预知的未来。

曾经,最常见的方式是变成动物,让债主可以卖了换钱,其金额往往与所欠丝毫不差。

债鬼的形状往往与要变的动物很相似,他最怕人的唾沫,如果沾上唾沫,就会走不动道。

这次的债鬼是一个组合的形式,一个老人,一个小孩,一男一女,与艾笑结缘。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艾笑还是个高中生,穿着个校服,踩着个滑板,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离开,躲避人群,自己绕远路回家,每天都是如此。

然后那一天,她遇到了一场车祸,一场过分的车祸现场,一个过分的逃逸的人。

“我的天啊!快叫救护车啊!流了好多血!”

“别动别动!别乱动他!这么多血肯定麻烦!别碰别碰!”

“叫了救护车没啊!怎么车子还没来啊?!天啊,造孽哦,有谁拍了那个车子的牌号啊!”

乱糟糟的,人乌泱泱地围在一起,最中间的就是那个被撞车的人。

然后那群人的旁边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停下了脚步,但是马上又离开,来来去去好几次。

艾笑本来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毕竟有那么多人已经在那里了,救护车也都叫了,自然是没有她的需要了。

可是零零散散接连着停留的人让艾笑有点在意,他们脸上那种不愿意惹麻烦的表情也让人很在意。

艾笑将滑板夹在自己的手臂和身体之间,然后走到车祸现场的旁边,一个老人正躺在地上,昏迷的状态,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没有人敢真的过去扶起来给他看看。

就让这个老人家躺在这里,冰凉又粗糙的地板,丝毫没有想要管他的意思。

艾笑看不过去了,下意识就把滑板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想要将老人给抬起来先。

也许是这些陌生人在冷漠之中还是有一些的热心的善良,路过的几个人看到艾笑的举动后马上制止了她,“诶诶诶!小姑娘!别乱动!还是学生吧……你不要乱动啊!不知道这个老人家到底是为什么晕倒的,万一是什么心脏的问题啊……脑血栓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可不能乱动啊!”

估计是看到了艾笑身上的校服,这些人下意识去阻止了一下。

可是艾笑没有被说动,她先将老人的脑袋轻轻从地上抬起来,然后跪坐在地上,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不像是因为病晕倒的啊……”

艾笑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还有这个老人家倒下位置的旁边还有一个洋娃娃。

离车祸现场这么近,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怕不是只是吓到了,再加上可能是孙女的孩子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吓得松开了手,只顾着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不看眼前的场面,然后因为车祸,各色车辆都乱了顺序乱了方向,小女孩又松开了牵着大人的手,大概是被人流车流冲走了,然后老人家急急忙忙想去找,紧接着被一辆车刮了一下,结果就被吓着了,直接晕倒在地。

老人家右侧的衣服都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老爷爷?老爷爷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艾笑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的分析对不对,要是对的话掐个人中应该就能好,但是如果不对的话……

“小姑娘啊!差不多得了,我和你说,救护车马上就来拉人了,等会把这位大爷也一起带上去,会有专业医护人员过来帮忙的,知道你好心,但是还是不要乱动为妙啊……”

“是啊,小姑娘,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不用给自己惹麻烦……”

因为艾笑这个突然的举动,大家总算是围过来站定了一些人,都看着艾笑和那个老人家,但是依旧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和艾笑一起尝试去帮帮那个老人。

艾笑也没什么怪罪别人不来一起帮忙的,本来救人这件事就带有危险性,而且如果她的判断失误,这位老人家是因为自己的病痛而晕倒的,那这样随意的挪动位置反而是危险的。

“没事,”艾笑看着老人家平静的脸,然后摸到了他脑袋后面因为撞了一下地面而肿起来的一点点的包,“应该是没事的……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帮忙找一找有没有一个小女孩,就几岁的样子,这位老人家身边有洋娃娃,我怕是不是身边当时是带着孙女的,但是现在孙女不见了,然后再加上车祸,他就被吓着了,晕倒了……“

“小女孩啊……”

“哪里来的小女孩啊?”

听着要在这马路边上找一个小女孩,有一些人就明显的没了意思,想要打退堂鼓,想要往后走,想要装作从来没有到这边来,没有和艾笑对过话,不过是看了个热闹就要离开一样。

只有几个子人在这边寻找着什么,不过大多数也只是用眼睛去寻找,没有几个是动了动作是要开始大范围搜寻的。

艾笑顾不来那么多,也只能用眼神扫视一遍,没有找到也只能是没有找到了。

然后她就全心全意将心思放在了这个老人身上,将他的头抬得更高了一些,一手扶住他的脖子,一手掐在了他的人中上,用力一按,重复了几次,老人真的醒了,根本不需要再过多的复杂操作,这件事就做好了。

老人家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眼露迷茫,紧接着就突然站起来,然后呼吸急促,颇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来。

围着的人都吓坏了,深怕他是回光返照,马上都后退了半步。

还是只有艾笑死死拉住因为神志不清所以要到处乱窜的老人,然后帮他顺着气,拍着背,让他把那股浊气咳出来。

“没事了,老爷爷,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我们在找你的孙女,您先冷静一下。”

艾笑的这话直击命门,老人瞬间就停止了自己可怖的状态,然后看向艾笑,然后死死抓住了她的袖子。

“啊啊!啊啊啊啊!额……啊!”

“您是说不出话?”艾笑被老人家死死地拉扯着衣服,听着他说出了一大堆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很迷茫,有点摸不准老人是什么情况。

“啊啊!”

老人家眼睛马上被眼泪浸湿了,看着艾笑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他剧烈地摇动着身体,这个幅度让他正好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洋娃娃,瞬间,情绪就更激动了,好不容易顺下去的气差点又重新涌回来。

“您是……不会说话?”

艾笑当然注意到了老人的视线是放在那个掉落的洋娃娃身上的,她对着老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然后老人才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就差没跪下去寻求帮助了。

“我知道您的孙女不见了,刚刚救您的时候我已经拜托周边的人去找了,您别急,真的别急,您刚刚才醒过来,现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艾笑将老人硬是扶到了一边能坐的地方,“您的孙女大概多高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几岁了?您晕倒之前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人家举了举四根手指,然后对着艾笑比在了她膝盖那里,紧接着颤颤巍巍往西北方向指了一下,唯独衣服的颜色,老人家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黄色的元素,给艾笑展示了。

“行,四岁,黄色衣服,这么高,往那个方向过去了对吧?”

艾笑对着老人家总结了一遍,得到了最终确认之后立刻就对着周边的人大喊,将这些信息全告诉了他们,“拜托了,找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可以吗?她现在走丢了,这里这么乱,她肯定不会走远的,大家能不能帮帮忙?!麻烦大家了,谢谢谢谢!”

艾笑甚至还对着周边的人鞠了一躬,然后就听到救护车过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然后就看到车子开了过来。

她马上将老人家扶起来,然后一直在他耳边劝慰着,“您先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检查检查还有没有事情,您的孙女我会一直在这找的,等会儿警察也来了,我会和他们好好说的,您不要担心!”

艾笑一直紧握着老人家的手,想让他好好相信自己,并且还从背包里拿出了纸和笔,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了上面,“老爷爷,这是我的号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在这边一直帮忙找您的孙女,现在您先去医院可以吗?”

劝了半天,老人家紧攥着那张纸被艾笑还有医护人员带上了救护车,紧接着,艾笑就像她刚刚承诺的一样到处在这里找人,直到警察来了。

她和警察交流了半天,愣是拉了两个警察和她一起在这块地方翻来覆去地找。

可是当场的警察主要做的事情还是针对这场车祸,所以总是没有那么伤心,又叫了另外一组人员想要单独处理这件事情。

艾笑来不及等那么久,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个孩子如果是自己走的话不可能走的太远,找这么半天都没有找到,其实按照最坏的结果来看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了,第一种,趁乱被别人拐走了,第二种,车流那么多,别也是被撞了。

心慌的不行,艾笑一个人一直坚持着从黄昏找到了晚上,后来的警察也跟着一起,但是找了这么久愣是没看到人影,直到艾笑精疲力尽地蹲在地上握着手机,口干舌燥,突然看到一个下水道的盖子不是那么服帖地虚浮盖在上面,她心里咯噔一下,然后默念了一句,“不会吧……”

她站起来,将手机放进口袋,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滑板上,走向了那个黑暗的角落,鬼使神差地将那个盖子打开,然后就从里面闻到一股下水道独有的恶臭还有一股添加的血腥味。

“小孩?!小女孩?!”

艾笑将手电筒打开,里面的孩子已经全身都是血污了,双腿也以一种不正常的状态扭曲着,“快来人啊!救命啊!”

艾笑拼命地喊叫着,把人都给叫了过来,然后小女孩总算是从里面被救了出来,但是已经没有气了。

她手里的手机还残留着几个通话记录,每个电话都是没有打备注的相同号码。

猛地一下,艾笑从床上窜了起来,然后马上就头晕地重新倒了下来。

“怎么了?又做预知梦了?”

安平已经早起守到了艾笑的身边,而艾母则在厨房准备吃食,顺便等待艾父的到来。

艾笑迷迷糊糊地发现是安平,然后马上安心了一点,又重新将自己撑起来,想要表现的精神一点,安平马上过去扶住了她,然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不是预知梦,”经过一晚上的折磨还有刚刚睡着之前的哭泣,艾笑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听着就像是要失声一样,她的眼睛也肿的厉害,因为眼睛的缘故,让人觉得她整张脸都开始浮肿了,只能用狼狈来描述她现在的状态,“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艾笑呼吸开始变得困难,长时间的高热把她折磨的已经不知道天南地北为何物了,眼前的东西就没有清楚的,都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透不过。

安平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在艾笑的脸边,尽力拿自己的温度去让艾笑好受一些。

他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水,然后小心地贴在她的嘴边,微微调整一个幅度,给她喂了进去,“以前的什么事?好事?”

“不知道算不算好。”

艾笑喝了一口水,喉咙就更疼了,像是撕裂了一样,还是极为难受。

“是我高中的事情……”艾笑摇摇头不想再喝了,趴在安平的怀里,“我救了两个人,第一个救过来了,第二个发现的时候已经去世了……才只有四岁。”

“太久没想到过他们了……不知道那位老人怎么样了……”

从把孩子送到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络,事后重新回拨的那个号码再也没有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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