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曼死死咬着牙。
他不是军事家,也没有上过军校。
可他知道,华夏的这种正面攻击方式,击败北约的可能性非常小。
已经在形成了一整条完整防线的北约,完全可以让华夏军撞死在他们的防御链上,他们将如同绳子一般缠上来,让华夏军最终消耗掉一切力量。
可是他还知道,当北约人向中央岛屿发动进攻时,当无数华夏民众在炮火中哭喊奔逃时,华夏舰队向强大的切尔达,发动了进攻。
敌人的威名和强大,没有让他们胆怯。
他们,在英勇作战!
哈里曼浑身都在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耳畔北约人的刺耳声音而愤怒激动,还是因为华夏舰队这种飞蛾扑火般的悲壮。
他猛地转过身,红着眼睛,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般向狂叫的北约中年记者扑去,一拳头狠狠挥在他的面颊上。
当中年人脸颊变形口喷鲜血仰后就倒的同时。
早已经忍耐不住的华西和任商,也同时扑了上去。
……
“这四个点,选得很有章法。”切尔达负手立于指挥台栏杆边,凝视着从一层大厅一直向上延伸到四楼的巨型天网主屏幕,对身旁的阿历桑德罗道。
此刻切尔达并没有指挥战斗。代替他指挥的是沃尔特·卡内基。
这位以防御见长的米国名将,指挥功力极其深厚,经验也相当丰富。虽然华夏军来得很猛很快,可是在他的指挥下,北约防御链却纹丝不动。各舰队沉着应战,丝毫不乱。
除了卡内基以外,在防线左端位置,是格林尼斯帝国名将伊登·卡德尔坐镇。右边则是德克西名将班宁坐镇。中央更是有夜军统领克劳迪厄斯·基恩斯统帅。
整条防线可说稳如泰山。
“你猜猜。”切尔达回头看着阿历桑德罗,面色严肃地问道:“现在的华夏军指挥官是谁?”
阿历桑德罗心头一凛,皱眉沉思。
良久,他开口道:“华夏军内部向来不怎么团结。华夏人高傲自负不说,且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悍军。我想即便是黄胜天指定,在他病倒之后,这些不情不愿跟他南下的将领也不会服从那个资历学历统统不如他们的家伙。最大的可能,是由赵小算接手。”
“分析得有道理,不过赵小算向来稳重有余,进取不足。”切尔达摇头道:“这不是他的风格。”
“那么,会不会是王狂战,或者天机上将?”
阿历桑德罗将华夏名将都逐一甄选一番,自己摇头排除了天机老人:“应该不是天机。以那些华夏人的傲慢,天机老人也算不上什么名将。应该就是王狂战了。”
“这种战术倒的确有王狂战的疯子风格。”切尔达笑着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华夏军可能由方楚天指挥。”
“哦?”阿历桑德罗诧异地问道:“将军,为什么?”
巨大的屏幕上,几艘战舰正在互相开火。切尔达静立于指挥台上的身影,在屏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
他仰头看着屏幕,沉默良久。
就在阿历桑德罗眉头禁皱,心情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切尔达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奇怪地看着阿历桑德罗,哈哈大笑:“你啊你啊,怎么就不想想。悍军舰队拖在后面做主阵,中央旗舰又升在悍军的‘上京’号上,不是方楚天任指挥官,还会是谁?”
阿历桑德罗一时间目瞪口呆。
除了懊恼自己居然没看出如此明显的线索外,更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切尔达居然也会如同孩子一般开这样的玩笑。
切尔达爽朗的笑声在指挥大厅中回荡着。
忙碌的参谋们仰头看去,那位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男人,就站在指挥台上,与阿历桑德罗少将谈笑风生。
只要看见他,所有人都坚信,北约永远也不会失败。
“说实话,黄胜天的眼光不错。”切尔达笑过之后,转身走向指挥席,接过一位参谋端来的咖啡,示意阿历桑德罗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说道:“如果给方楚天十年时间,或许他还真的能撑起华夏。你看他以前的战绩,看他敢用整个中央岛屿换我们的战机这份狠辣果决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不过。”切尔达喝了口咖啡:“他毕竟还年轻了些。我仔细分析过他指挥的每一场战斗,发现他在指挥上有天赋,有运气,但没经过长年正规军学教导做基础,这是他的致命缺陷。”
他抬眼看了一下屏幕:“无论他用什么手段,能将华夏军捏合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足以让黄胜天为他骄傲了。可惜他的兵力太少,内忧太多。个人军事素养在这种正面战斗上也嫌不足。只要久攻不下,再遭遇几场局部失利,这支联军就会如同一团散沙,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阿历桑德罗恭谨地倾听着。
目光充满了敬畏。
当切尔达声音消失,指挥台又恢复了安静时,他忽然想起,那位依靠针对悍军而来到切尔达身边的穆尔,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人影了。
“上校,这是您要的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几位满头大汗的三组参谋站在穆尔的办公桌前,将一份份电子文件夹一一插入办工作的文件槽口。
“唔,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埋头工作的穆尔抬起头来,对参谋们摆摆手。虽然说这话,可圆脸上飞挑呈倒八字的小眼睛里,却满是思索。
“是。”
参谋们如释重负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自动门一关上,几个人就互视一眼,纷纷发起牢骚。
“狗屎,我的腰都快累断了。那么多文件他找来干嘛,难道还真能看出点什么东西去邀功?”
“能看出什么来?从双星角战役到这里的所有战斗,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打的。我们每天看着,怎么就没看出什么东西,我看是这家伙不关心自己的本职工作,被将军询问时问住了,现在来恶补功课。”
“我倒觉得,他好像发现什么了。”
“发现个屁!他能升到这个位置,不就是他胆子大,敢推断悍军的战术,又恰好蒙上了两次么?现在黄胜天都垮了,悍军还能翻得了天来?看看天网去,华夏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正面和我们作战,再给他们一万次机会,也是个输。”
“那倒是。班宁,卡德尔和基恩斯,这阵容可算是第一豪华了,再加上卡内基上将。嘿,我觉着这一战都用不着切尔达大将亲自出手。”
“现在大局已定,华夏军不过是最后尽人事罢了。我估计这就是为了给华夏民众一个交代。等到败上几阵,他们就得撤。就算指挥官不想撤,下面舰队总有些人免不了要先跑路。”
“这个道理穆尔就不明白?他还想干什么?”
“管他干什么。大伙儿都知道,这家伙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就他偏偏还心思热切,巴望着往上爬。让他自己看去,看他能不能看出一朵花来。”
参谋们一边说着,一边顺走廊远去,消失在拐角。
寂静的办公室里,穆尔依旧专注地盯着屏幕。
中央屏幕上播放的是从双星角战役之后一直到中央岛屿的所有战斗。两边的屏幕上则是和战斗有关的文字信息和数据。
穆尔仔细地看着,不时停下画面,又调出另外的一场战斗做对比。
忽然,他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屏幕,口中倒抽一口凉气。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一个人指挥的!”他猛地站起身来,飞快地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一定是我想错了!”他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的海面,忽而又快步走到办上桌前坐下,再度查看起之前的战斗。
越看穆尔就越心惊。
他发现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从双星角走廊以来,北约追击部队和华夏断后部队的所有战斗,以及双方进入中央海域之后的一系列战斗,都是同一个人指挥的。
大大小小数十场,每一场都是!
“方楚天。”穆尔看着屏幕,口中不住地念着这个名字。
对方的指挥手法细节,他非常的熟悉。除了方楚天以外,没有哪一位指挥官有他相同的指挥习惯。
他很少正面对决,舰队战斗时,通常会采用大量的运动迂回。
他也不怎么喜欢运用远距离的齐射,而是利用战舰的高速游走和舰队之间的配合,迫使对方无法从容齐射,从而拉近距离,进入绞杀战。
还有几次北约吃亏的战斗,对方都是出动悍军,对悍军的撞击战术和战舰分体时机掌握的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他的许多战术中,都大量运用战机。
这正是方楚天以‘末世’级航母为基础的战机为王策略。
穆尔同时还发现,这位华夏指挥官在运用基础战术的时候并不熟练。追击战中有好几个地方都能看到他指挥失误后又迅疾弥补的迹象,仿佛有人在他旁边指点。
这些迹象并不明显,或许是时机掌握不对,或许是应对战术不适合,或许是战术特定变化规则没掌握,都是短短一瞬就迅疾改正过来。
可穆尔还是通过反复观察,从中发现了蹊跷。
基础战术,是任何一个军校毕业的学员都不会犯的错误,更别提赵小算王狂战这样的名将老将了。
因此指挥官只可能是半路出家的华夏上将方楚天!
在那支舰队中,只有这个还算年轻的家伙,才有可能坐在指挥席上,犯下这些错误,又迅疾被旁人指点而改正过来。
让穆尔震惊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人的基础战术掌握,越来越娴熟。
到最后,完全不犯任何错误。
不仅如此,在中央海域的几场局部战斗中,他指挥下的华夏舰队打得相当漂亮,各种战术动作简直就像事先经过了精密计算过一般,那种感觉就像切尔达,或黄胜天给人的感觉。
穆尔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调出双星角战役。
“砰!”
霍然起身的他,直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在他面前的屏幕上,黄胜天和切尔达之间的战斗,完全就是一本基础战术的教科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穆尔双目失神地喃喃道。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黄胜天为什么执意南下,押上毕生的荣誉,和切尔达打一场像双星角那样的战斗,这个隐约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黄胜天的目的,不是和切尔达对决。
他是在利用双星角那场人类最巅峰的军事家的对决,给方楚天上课!
想到这里,穆尔在也按捺不住,飞快地冲出了办公室,向指挥大厅拔腿狂奔!
“哦,有这样的事?”切尔达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穆尔,饶有兴致地问道。
指挥台正前方的巨型天网屏幕中,华夏舰队就像汹涌的海浪,一次次带着仿佛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凶猛地扑上岸边的礁石,却在和坚硬礁石的撞击中一次次被粉碎。
“是的,将军。”穆尔急切地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切尔达:“这是我刚刚汇总的几场战役的分析对比资料。”
切尔达沉默了一下,微微一笑,接过了穆尔的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