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冯大恐惧还不止于此,这可怕的压力竟然不止是单纯的畏惧,而是逐渐向他的身体各处蔓延,并且让他身体组织的活动大幅降低!
若是威压再持续一会,冯大的身体组织就可能因为缺血而出现大面积的坏死!
好在沉默中的花如血忽然嗯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她一有动作,如雕像般的穆冷卉和小刚似也同时恢复了生气。缠绕在冯大身上的压力这才散去,但是短暂的威压仍让他身体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本就所余不多的体力更是消耗殆尽。
看着花如血那原本应该熟悉的身影,冯大心中却是苦笑,这个嫂子,已经越来越难以让人看透了,自从跟随段天道迈上修道之路,更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花如血转回身来,看到冯大的苍白脸色,明显有些意外。仔细地看了看冯大后,花如血若有所思,然后微笑说:“你先去休息,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另外,我去黄金镇见见黄仁,看看他在想什么。”
冯大一怔,问:“您,不用休息一下吗?”
不知为什么,即使花如血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那句叫惯了的嫂子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不是已经休息了三个小时吗?”花如血微笑着说。
三小时就够了吗?这和冯大过去的认知已完全不同。不过他没有再问,小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寂静留给了沉默如雕像般的三个人。
穆冷卉抬起头,望着办公室的厚重木门,若有所思,向花如血说:“冯大已经能够感应到你精神世界的威压了,看来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进步,就好像我能隐隐感觉到段天道一样。”
小刚猛然抬起头,双瞳深处又泛起荡漾的血色,紧盯着穆冷卉,她能感应到段天道的精神世界?
为什么?
不是只有自己能感应到吗?
花如血向窗外看了看,说:“出发的时间到了。”
看着这个茫然的少年,穆冷卉扬起了头,轻快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少年的瞳中火焰渐渐暗淡,重新垂下了头,跟在穆冷卉的身后,向楼下走去。
此时此刻,他破碎残缺的意识中全是茫然,宛如看到安娜刚死的那一刻。
对小刚来说,段天道的精神世界是他整个心灵的支柱。
当初,受到核心完全控制的少年,本身的意识和记忆早已被撕成无数碎片。然而当意外地沟通了段天道的精神世界之后,他竟然从那浩瀚无边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个飘动着的美丽身影,安娜。
安娜?安娜还活着?
少女的影像让小刚浑浑噩噩的记忆重新聚集,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识。
而当少年在段天道的精神世界中纵身而起,扑向安娜时,她竟然回转头来,露出满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然后回应了少年的拥抱!
然后,是无休无止的亲吻、抚摸、拥护和诉说。
每一次的亲昵,小刚破碎的意识都会恢复些许。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破碎意识恢复到了某个节点时,小刚才霍然醒来,才开始思索眼前发生的宛如梦幻的一切。
他发现,安娜真的活着,活在段天道的精神世界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熟悉。段天大可以模拟出安娜的影像,却不可能模拟出她的心。所以少年知道,那的确就是安娜,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安娜会出现在段天道的精神世界里。
透过长时间小心谨慎的观察,小刚发现,在段天道辽阔无边的精神世界中,安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根本没有引起段天道的注意。
只要小刚在感应段天道的精神世界时足够耐心和谨慎,就有可能在不惊动段天道的情况下感知到安娜的存在。虽然再也不能象第一次那样宛若在物质世界中的纠缠,然而哪怕只是遥遥相视一眼,对小刚来说也是莫大的满足。
这个发现既让小刚惊喜,又让他战栗。
他知道,从此之后又能与安娜在一起,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而战栗则是害怕会被段天道发现这个秘密,从而真正的毁灭安娜。
安娜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爱人,在数十年的漫长时光中,她是少年精神世界的惟一支柱。守护和依赖交织在一起,早已镂刻在小刚的心中。
所以默默的,少年开始尽一切可能提升着能力。他要保护段天道,因为这也是守护安娜。少年知道,现在这句话听起来象一句笑话,可是他决心做到。
他一直在尽力,而且知道自己绝不会松懈。这是真正的决心,无需赌咒发誓,也无需咆哮呐喊。
因为核心的存在,小刚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可以接触到段天道的精神世界,却未曾想到穆冷卉也可以!这让少年的心底掀起无尽惊涛,既害怕她会发现安娜的存在,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这种感觉,如同被人动了最心爱的东西。
在纷乱思绪中,不知不觉间,小刚已随着穆冷卉走远。
当夜色再次降临大地的时候,黄金镇和以往一样醒来,逐渐喧嚣。
朦胧的夜幕中,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出现,活动,想要在这个夜晚找到可以麻醉自己的刺激和快乐。
“滴血子弹”。
这座酒吧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个几乎每晚都会染血的地方,但还是不断有人涌入,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够看到有人拔枪相斗,然后鲜血喷淋的场面。甚至有些人会让飞溅的血落在酒杯中,然后一饮而尽,就此热血沸腾!
酒吧中形形色色的美丽女人在血腥杀戮面前都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以前的黄金镇虽然混乱且糜烂,却不会允许如此血腥的游乐场所公开存在,当然,地下的就另当别论了。但是开张不久的“滴血子弹”却完全无视了这条潜规则,只是因为它幕后的真正主人叫白七杀。
谁也不知道这个不知来历的白七杀为什么能够在如今的黄金镇上为所欲为。
几乎进入“滴血子弹”的每个人都知道那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却都觉得不幸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这里每晚最多只允许两场枪战。而且在“滴血子弹”中还有许许多多其它地方找不到的好东西。
所以几乎是刚一入夜,涌入的人们就将硕大的酒吧填满了大半。没过多久,强劲的音乐和浓烈的酒精就让人们的神经开始变得麻木和粗大。
几个看守着酒吧的壮汉靠在门口,正有些无聊地闲扯着。他们的身上都只穿一件黑色皮背心,露出布满刺青和体毛的肌肉。这些壮汉用嗜血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入酒吧的人,虽然敢来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但在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眼中,都是些一捏就爆的软蛋。
剃着光头,胡子已有些花白的看守头领正拿着一瓶烈酒痛饮,身体却忽然僵住!已有些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盯在了正要进入酒吧的三个人身上。
这是三个很奇怪的人,宽大的斗蓬裹住全身,低垂的罩帽挡住了大半张脸,可是只露在外面的嘴和下巴却让人禁不住口干舌燥。而且,三个人都是如此!
但是在第一个人的背后,却有两个非常明显的交叉突起,显然是背了至少两把重火力的家伙。
前面两个人径直向酒吧内走去,如同没有感觉到无数道注视过来的火辣目光。而身材略显纤瘦的第三个人却停下了脚步,略略转头,转向守卫头目的方向。罩帽下缘露出的猩红双唇忽然微张,露出一线雪白牙齿。
咔嚓一声,守卫头领手中的酒瓶被捏得粉碎,破片割开了他的手心,烈酒和着鲜血不断顺着手臂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颤抖着盯着三个人原来的位置,却不知他们早已进了酒吧。
“头儿,头儿!你怎么了?”声声叫喊终于将他惊醒,直到这个时候,守卫头领才感觉到右手的剧痛。
“头儿,刚才那三个人身上明显带着家伙。而且第一个人带着的东西看起来可不好对付!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要不要抓起来先问问来历?”一个守卫一边帮助头领处理伤口,一边问着。
“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去招惹那三个人!你们只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好。”头领断然否定了这个提议。
守卫有些愕然地看着头领,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竟象是在恐惧……他究竟在恐惧什么?
远在千里之外自由港泰流的三位长老也很恐惧,甚至觉得脑门子上乌云盖顶,这方楚天比泥鳅还滑,引咎辞职?
他一甩手走了,这馆就不算泰流踢的了?
“方上校,知道泰流的来历么?”杰弗里拐开话题。
“这个……”段天道摸了摸下巴:“倒不是很清楚。”
“泰流,以出招刚猛,善近身强击着名。”一旁的卫见山开口道:“常人都以为泰流源自泰拳格斗术,事实上,泰流以否极泰来,周易中的泰卦为名。取吉祥,又有泰山压顶地刚猛之意。泰流,出自华夏,和你我同族。”
“哦?”这个说法,段天道还是第一次听到。许多流派,都以自身特点或者社团,主宗名姓乃至宗教信仰为名。如幻影流,黑龙道,明心流,绝杀流,破山流等。泰流以前只是三流小门派,历史来历,倒很少有人考究。
卫见山道:“因为各种武学的发扬光大,格斗摆脱了单纯的速度和力量,开始迈向更高的层次,而这些,是各流派地不传之谜。泰流地核心技法,就是由古代华夏几路拳法演变而来。”
“不过,由于泰流历史长达上千年,中间有过断档,泰流所拥有的,不过是些皮毛而已。”卫见山叹了口气道:“刚才我打的几路拳,不过是古中华武术中几招不成形的套路,真让高手看了,只怕大牙也笑掉了。让泰流崛起,一直是泰流人的梦想。”
“泰流还用崛起?”段天道笑着道:“这可是排名第三的流派啊。”
听出段天道口中的揶揄,三长老都同时脸上一红。卫见山道:“说实话,库伯的所作所为,我们也不赞成。不过,毕竟泰流这几年的弟子,比以前多了很多。眼看日渐兴盛,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不支持不反对而已。”
“不支持不反对。”段天道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说直白点,不过是乐观其成罢了。”
三长老对视一眼,杰弗里道:“我们三人,还有许多流派弟子,实在是对卷入权势争斗没什么兴趣,我们一心一意想的,不过是尽力保留泰流的底子。完善核心技法而已。库伯和米国地联系,未来的布置,我们知道的很少。不过,我们可以保证,无论方上校想针对库伯做什么,我们都会置身事外。”
“这话怎么说的?”段天道一脸惊诧:“我怎么可能针对库伯馆长做什么?不过。三位长老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再说,三位真的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可以置身事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