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在惊讶强弓的威力和杨铭的臂力时,卫王杨爽闻讯赶来。
当他看到当事人是杨铭和高湛的时候,脑子里瞬间一团乱麻。
搞什么啊?能让我省点心吗?
杨爽心知杨铭从小被二圣宠溺到大,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只好将他拉至一旁,低声道:
“给个面子,我来处理。”
杨铭嘴角一咧,呵呵一笑,将短弓扔给陈淑仪,转身走了。
卫王杨爽掩嘴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赶忙令人将高湛扶走,
他和高颎是有交情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孙子出事,他心知杨铭这个小愣头青都敢跟太子叫板,又哪会怕了他高颎?
一场热闹就这么结束,但却已经成了人们私底下热议的话题,此刻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南山脚下传播开来。
.......
清澈的渭水从山中流淌而过,薄雾在半山腰环绕。
河边一座巨大的营帐内,一群穿着华贵的男男女女正围坐在篝火边上谈笑风声。
“幸好没出事!”
一名贵气十足的少女裹着厚厚的貂绒斗篷,乌黑如瀑的长发被兜帽遮住,只余几缕青丝垂下,只见她心有余悸的说道:“真没想到这位河东王小殿下手段这么硬,竟敢当场射杀高湛?”
“哼!有人撑腰罢了,”少女身边一位皮肤白皙,模样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裘帽少年道:“换做是我,二圣拿我当宝,杀个高湛算多大点事?”
少女瞪了对方一眼:“那把铁弓是你送给高湛的吧?你现在应该担心自己不要被牵连出来。”
“切!”少年撇嘴道:“我送他弓,我又没让他射人家车轴,高兄也是太心急,这种事情他应该和大家商量一下嘛,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晋王府立了一个下马威。”
“别乱说,小心传出去,”营帐中有人好心提醒道。
裘帽少年不以为意:“谁会传出去呢?在座的可都是自己人。”
他这番话,顿时引来帐内一阵附和。
少年少女是一对姐弟,少女叫裴淑英,少年叫裴宣机,出身河东裴氏。
他们俩的爹是个牛人,乃当朝三省六部之中,内史省的老大裴矩。
杨坚建立大隋之后,为了分权制衡,设立了三省六部制,极大的分化了大臣的权力,从而向皇权集中。
内史省的职责是拟制章奏,颁布诏令,不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人,是不会让他管内史省的。
而杨坚还在北周做大丞相的时候,裴矩就已经是他的丞相府记事了,直白点,他是杨坚的秘书。
营帐中的少男少女,无一不是像裴家姐弟一样的豪族出身,不是爹厉害,就是爷爷厉害。
因此,他们也注定了成年之后会走上仕途,能世袭的世袭,不能世袭的也能混个不错的官做。
这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帐而入,原本热闹的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贵族子弟纷纷起身,朝着进来之人肃穆行礼:
“盟主来了。”
“盟主百忙之中抽身而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身材高大的青年穿着一身精致的贴身软甲,将他雄伟的身形勾勒的一览无遗,帐内不乏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纷纷向他投来痴痴的目光。
他们口中的这位盟主,就是大兴城臭名昭着的小霸王刘居士。
刘居士是刘昶的老来子,打生下来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三岁火烧万和酒楼,五岁吊死他爹的小妾,八岁割了户部一位官员儿子的耳朵,十三岁放高利贷,十五岁开妓院,十八岁成立关中盟。
如今二十岁,已经休了三个正妻了。
大兴本地的贵族子弟,有一半以他马首是瞻,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入帐后的刘居士将肩上的金枪放在一边,在主位上坐下,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诸位贤弟贤妹请坐,哥哥我在东宫找人换了个班,特地赶来南山,也是为了大家的终身大事着想。”
出身京兆韦氏的少年韦挺皱眉道:
“哥哥此言何意?”
刘居士手肘枕膝,扫视帐内一圈后,笑道:
“往年的春游,咱关中子弟往往都是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里找寻适宜婚嫁之人,以至于你姐姐嫁给了他叔叔,他表姐成了你婶子,你娘是她小姨,他姐是你嫂子,兜来兜去都在一个圈子里。”
裴宣机不解道:“这样不好吗?咱关中子弟用得着跟别人联姻?”
“时代变了,贤弟.......”
刘居士笑道:
“北齐和南陈已灭二十年,山东河北的地方大族已经从颓势中走出,江南更是富饶之地,咱们不能只把眼光放在关中。”
“诸位趁此春游,不妨与山东河北江南士族子弟,多多亲近亲近。”
裴宣机听罢,朝着乃姐打趣笑道:“姐姐切莫看上江南哪家的小儿,不然远嫁南方,咱姐弟俩以后多久才能见一面啊?”
裴淑英耸肩一笑:“我才不会嫁到南边,听说那边的人迂腐不堪,男儿都没有英气,要不然也不会两个月就被咱大隋灭了。”
“此言差矣,”韦挺闻言道:“如今南北一统,南方也是咱大隋子民。”
韦挺的爹韦冲,现任南宁州总管,也就是广西大部,坐镇西南受晋王杨广节制。
所以韦挺对南方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他家现在的吃喝享用,都是他爹在南方挣来的。
刘居士这席话,引来了帐内一番激烈的讨论。
大家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但真要说到与其他家族联姻,大部分还是比较排斥。
毕竟除了关中贵族之外,其他家族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
这时有人道:”前年通过科考,河北有一个士子冒头,姓房名乔,字玄龄,似乎颇得至尊喜爱,现任隰(xi)城县尉(今山西汾阳),诸位族内若有适龄之女,可作考虑。”
“区区一个县尉,谁能看的上?便是我家中庶女也断然不会考虑,”有人不屑道。
“那倒未必,此子既得至尊喜爱,官大官小倒在其次,如若真有才干,往上扶持一二也非难事。”
事实上,很多人已经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此番赶来南山,我还有一事,”
刘居士冷笑道:“那就是会一会咱们这位新晋的河东郡王,能否得太子垂青,就看诸位此遭的表现了。”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人人脸色肃然,摆出跃跃欲试的姿态。
但是具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为东宫冲锋陷阵,往往收益巨大,但如果对方是晋王府,那么风险肯定是存在的。
就看有没有人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