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武协大门重重合上,把内外分隔为两个世界。
在办公楼与大门之间,是一片足有千平的空地,原本是作为武术协会的校武场,是当年的“燕京四大校武场”之一的“东校武场”。现在因为武协已经成为一个更倾向于官化的机构,所以取消了这地方,把原本的校武台给挖掉,装饰成了武协的门面。
郑天河临时抽调人手,把原本摆在那里的花盆群给搬开,腾成了完全的空地。此时,天南武馆的百多人乱七八糟地排成一堆,蠢蠢欲动地瞪着前方五米外的萧扬。
只消一个命令,这群平时蛮横惯了的家伙就会一拥而上,把萧扬揍成肉饼。
五十米外,办公楼上已经齐聚了腾龙的所有人,一个个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情景。从他们的角度,更能看全整个场地,视线中所见的,宛如一大块黑色的石头,正要辗压一颗孤零零的鸡蛋,胜负之势如此明显。
早在几分钟前,中级2班的学员就嚷着要去帮萧扬,但却被俞天仑严令喝止。这事不只是关系到双方恩怨,更和武协颜面与规矩有关,不容多生枝节。他身为一校之长,不得不多方考虑。
公孙断躺在躺椅上,在空地外围观战,此时心中迫不及待要报大仇,嘶声道:“开始!”
他旁边的年轻人立刻扬声高喝:“开始!”
两字一出,整个天南武馆的人登时动作起来。
最前方的一层约十多人同时前扑,像张小网,向萧扬这点收拢而去。
萧扬垂手而立,冷冷看着对方。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到一米,最前的三人同时挥拳。
萧扬双手陡动,两根钢针同时从指缝间滑出。
拳头倏至眼前。
萧扬终于动作,不退反进,一侧头从两拳的间隙穿过去时,双手钢针齐出,扎在了对方肘部。
中针的两人均只觉肘上初时轻微痛楚传来,随即迅速变为剜心掏肺般的超级剧痛,登时大叫出声,捧肘停手。黯淡光线下,两人根本看不清是萧扬用针扎了他们,更不知道剧痛来自萧扬拔针时的倒刺,惊骇之下,已被自己同伴挤开,从争功的第一线退到了外围。
这时间已过五秒,萧扬大步不停,一方面凭身体蛮力在拥挤人潮中挤出前进通道,一方面双手钢针不断挥舞。这种情况下,仍保持着冷静心的他不断找寻对方的缺口,每针一下,必扎对方肘、膝等关节部位,几乎每一击都能废掉一个战力。
不到一分钟,已有二十来人发出痛叫,暂时失去了对战的能力。
楼上众人眼中,只见萧扬被人潮裹住,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只有曾璇眼力超群,张大了小嘴,呆呆地看着萧扬在人堆里以不慢速度前进的萧扬,芳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在其它人眼中,萧扬的动作或者只是动作而已,但在深谙武术精髓的她眼中,却是恍若看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她从小喜欢武术,陡风此景,就像爱花者骤见一种从没见过的绝美之花,浑身如同被电流透过,一股震惊、兴奋、喜悦、疑惑诸般交杂的情绪不可压抑在体内膨胀。
慕容掠的武术已经算是很不拘于传统,更倾向于实战,讲究效率和结果。最初见识到这些,曾璇就像见到了一人的世界,明白了原来武术也可以这样。从那时起,慕容掠在她心中的武术地位,宛如通天伟岳,既仰不可视,又无可动摇。
但此时此刻,第一次,她心中那座高山剧烈震动起来,险险欲崩。
萧扬的攻击办法,才是真正的只求效率,不求美观,丝毫没有多余动作。虽然缺少变化,但却是最简单和实用的攻防,务求以自身最小的损耗,来换取对方最大的损失。
偏偏从他动作间,还能看到各种武术动作的痕迹,只是当她想要细辨到底是什么套路时,才发觉根本和原来的动作毫无牵连。
就像是把所有武术套路打碎,再搓在一起,重新铸造成适用的套路,什么适合就用什么。要说他不是武术,只是乱打,也有一定道理,但是要说他是武术,也绝对说得通。
曾璇本身所使用的拳术,已经并不拘泥于一种或者几种套路的使用,而只基于慕容掠教她的“预判术”,来随意使用各种套路。但她所能精通的拳术也是相当有限,充其量不过七到八种拳术。可是眼前的萧扬却不同,不但有她会的,也有她不会的,更有不少她知道却不会使用的一些小流派拳术,还有她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却能肯定那是某种套路的拳术。
一眼看去,仿佛萧扬就是个拳术活百科,临场应变使出的拳术动作五花八门,让人目不睱接。
一道灵光忽然从脑际闪过,曾璇“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幸好旁边的人都紧张地关注着下面的战斗,没有看她。
她是想起了曾听中级2班的学员讲过的话,萧扬曾经跟他们说过,他所使用的攻击技法,是“真正的自由搏击”。
的确,那才是真正的自由搏击,抛开所有的局限,随意取用合用的动作,来达到克敌的目的!
楼下,萧扬已经从整个人堆中穿了个对过,前方压力一松,竟冲到了对方这百多人的另一侧。由于人数众多,对方没法及时反应,这时还有不少人以为萧扬仍在人堆中心,大叫大喊地往里挤。
萧扬前跨数步,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人堆。这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他的体能却已经几乎被耗尽,要是没有缓冲的时间,他绝对没办法再继续强攻下去。
与此同时,他身上早挨了不下三十下拳脚,但他捱打的能力绝对是少有,对方单体的攻击力又弱,对他没有造成真正有影响的伤害。
但这付出也换来了回报,这一进一出,对方已经有超过五十人中针,难以再保持完全的战力。只是钢针使用次数太多,两根针都已经出现程度不同的弯曲。
离他最近的十多人无不捧肘抱膝,却没一个迫上前,只敢大叫:“他在这边!在这边!”
外围没有受到他攻击的人这时才发觉目标在哪里,纷纷围拥过来。
外围,公孙断嘶声大叫:“宰了他!宰了他!”
他旁边的年轻人已经脸色发白,掌心出汗。在这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扬居然能从人堆里杀出来!
萧扬静立了十多秒,缓过一口气,体能恢复大半,沉喝一声,不退反进,向人堆迫去。
这一次他不再杀入人堆,从右方外围以高速“削边”,对最外围的人一一发动快速攻击。这种打法不需要耗力去“挤出”前进的通道,体能相对消耗要小,更为持久。
随着他的动作,左方外围没被攻击过的人群也被牵引而动,随着他移动,从空地的正中移到了右方。
同时,人堆正中受了伤的人中,只有极少部分跟着大队伍继续追向萧扬,剩下足有四十多人痛叫呻吟着退出战团,向空地外退去。钢针拔出时的倒刺不但会割断他们的肌腱,更会扯破皮肉,造成更大的伤害。
转眼间,空地正中已经空了出来,留下满地血迹,在夜色下黑得像墨一般,看得人心惊。
公孙断看得大怒,歇斯底里地大叫:“没用的东西!退什么!给我上!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