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萧扬就看出这无论个头还是身形都要比自己强一筹的汉子有两下子,步履沉稳,声音洪亮,中气充沛。这种人往往行事果敢,但也非常执拗,今天想要善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张末旁边还有一个矮了他一头的中年男人,中等的身材,眼睛转得飞快,一看就知道是个工于心计之人。
两人身后,是四个无论模样还是眼神都相当精悍的壮汉,再后,则是数以十计的混子。一眼看过去,海洋中心的底楼大厅内至少密密麻麻地站了上百人。
面对群混围困,萧扬毫不惊慌,唇角露出冰冷笑意:“想报仇?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好!”张末一声暴吼,反手从旁边一个小弟手上抽过一根半臂长的铁棍,随手扔到台阶下的萧扬面前,“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敬你是条汉子,只要你在自己头上敲个窟窿,这事咱就算了!”
“机会,”萧扬看也不看掉在脚边的铁棍,淡淡道,“从来只有我给别人!”
张末一愣,随即眼中凶光大盛,喝道:“有种!”
“可惜有种不能当饭吃,”张末旁边那中等身材之人笑了起来,“末哥,这小子既然这么猖狂,我看还是少跟他废话,先给他来点颜色看看!”
这话一出,周围的混子都喧嚣起来,气氛顿时紧绷。
百多米外,街口拐角处一辆警车熄了灯,静静停在绿化树的树影后。车子前排的驾驶位上那年轻警察忍不住道:“平哥,咱们就这么干看了半天,不过去制止他们吗?”
“说你笨蛋你还真是个笨蛋!上头已经发话了,这事只要不牵累别人,就让他们一伙窝里斗、黑吃黑!这帮子黑社会的,多死一个好一个!”副驾上的中年警察不耐烦地道,“再说了,就凭咱们这四个人,再加上另一头监视的兄弟,够阻止他们?”
年轻警察被说得不敢反驳,只得闭上了嘴。
中年警察哼了一声,多看了年轻警察两眼,这才靠坐到椅背上。
这些年轻人总是干劲十足,不给他们多点历练,根本不知道世道是啥样的!
海洋中心门外,萧扬暗暗蓄力,锐利目光锁定在张末身上。彼此距离不过六米许,只要先发制人,萧扬有相当大的机会玩一招“擒贼先擒王”。
“等等!”张末突然道,“看在这小子敢跟方坤较劲的份儿上,给他个说话的机会,跟我进来!”说完转身就进了海洋中心。
中等身材那人微微一愕,看了萧扬一眼,眼中透出强烈的恨意,却碍于老大发了话,只好转身跟了进去。
萧扬心中一动。
他确定自己跟那中等身材者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没有冤仇,但对方眼中的恨意绝非做假,这是为什么?
一个混子走近喝道:“进去!”
萧扬目光微移,冷冷扫了他一眼。
那混子浑身一寒,本来想伸手推萧扬往里走,那手却怎么也不敢按到后者身上。
萧扬这才启步,大步跟进,随在张末身后,往楼上走去。对方对他并没有多加防范,这使他反而不急于动手抓人,毕竟丰叔在对方手上,要防对方怒而伤人。
上了海洋中心的四楼,一间超过三百米的棋牌厅内,张末才停下了脚步。几步外的藤椅上,丰叔正好好地坐着,看见萧扬上来,登时就想起身,却被椅后的两个混混给按了回去,还被一把砍刀架住了脖子。
周围还站着二十来个混子,目光全盯在萧扬身上。
“这边坐!”张末一屁股坐在了离丰叔只有两三米远的一把滕骑上,顺手指了指自己对面两米外的椅子。
萧扬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扬哥近来在咱们北区可是风头尽出啊!”张末还没说话,站到他身后的中等身材者先开了口,“连挫方坤,又败李帆和田无品,看这架势,你是想在北区称霸了!”
萧扬冷冷道:“你什么东西?我跟你老大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那中等身材者脸色一变。
张末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喝道:“罗流你给我闭嘴,退开!”
那叫“罗流”的中等身材者脸色再变,却乖乖闭上了嘴。
萧扬早前就从土仔那里听说过“罗流”这名字,知道他是张末手下的狗头军师级人物,精于阴谋诡计,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张末道:“废话不多说,扬哥,你杀我兄弟,这笔帐怎么算,你给我准话!”
萧扬收回看罗流的目光,沉声道:“简单!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以命换命!”
周围的人无不愕然。
众寡形势下,这个年轻人不但丝毫不露惧色,反而屡出狠话,好像完全不知道他正身处劣势一样。
张末重新审视萧扬,半晌始道:“有胆色!听你这口气,是料定我这些兄弟没法收拾你了?”
“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萧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南苑老大,“宰田无品,谁都知道我只是一报还一报,如果末哥你今天真打算用这个当藉口对付我,绝对没人会因此觉得你义气深重,而只会认为你不过是想趁火打劫!”
旁边的丰叔听得心里微微一震。
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他也听过张末的脾气,萧扬这么说,岂不是主动去点火药桶?
哪知张末凶悍的脸上却没丝毫怒色,反而露出一缕笑意:“哈!说得好!这地方都是我好兄弟,说话不用遮遮掩掩,今天来这,我就是为了趁火打劫来的!田无品什么东西,我张末又是什么人,岂能和这种杂碎称兄道弟?”
这话让萧扬也不由一愕。
他能看出对方来的目的是一回事,但对方居然这样坦承,却又出了他的意料。
“坦白说了吧,我来这就一件事,”张末不等他说话,恢复冷漠面容继续说道,“新民大街这地界我看中了,从现在起,这地方归我!”
“末哥的意思,是要我把到手的地盘拱手相让?”萧扬不动声色地道。
“两条路你选,一是拱手相让,我让你带着他从这门出去,以后继续做你的北街大哥!第二条路,就是我现在就宰了你,连新民大街带北街都给收下来!”说到这里,张末眼神中透出杀机。
旁边的罗流紧张起来,目光紧紧盯在萧扬脸上。
萧扬本来冷峻的脸突然露出笑容,语中微带讥讽:“末哥希望我选哪一条?”对方给出这条件,摆明了是看准他绝对不会拱手把新民大街的地盘给让出。说到底,人性贪婪,张末显然是想趁这机会把这边地盘全数纳下。
哪知道出乎他意料,张末却坦然道:“坦白说,你来这儿前,我希望你选第二条,但是现在却希望你能选第一条。”
罗流脸色微变,脱口道:“末哥!”
“闭嘴!”张末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萧扬从错愕中恢复过来,看了罗流一眼,然后才看张末:“这话怎么说?”
“刘丰只不过你一个手下,你却肯为了他孤身犯险,我张末佩服!”张末挺直了胸膛,“要是你不敢过来,我直接带人冲北街,不怕告诉你,今天晚上这一片没人会干涉我!”
萧扬再次笑了起来:“就凭末哥这点人,想把我北街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