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月牙潭在北昆存在的时间恐怕已经超过了千年，若是这样，它一定是有源头的，按照北昆的降雨量，不可能取之不尽。”
贺兰泰望向深不见底的潭水，水面微微荡漾着，还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
“我想……下去看看。”
林夕虽然有点犹豫，但认为自己必须去确认一下才可以。
“你要下去？这水很深，起码超过了四米。”
“没关系，我有办法。”
她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她指尖轻点水面，引出了一条水龙，在她的周身快速旋转，不多会儿，竟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屏障，将她包裹在水幕其中。
“我会利用水体作为屏障，制作成一个空腔，这样我就可以自由下水了。”
她试着集中精神，让脚下的水托起自己，这下倒真成了贺兰泰口中说的“仙女”了。林夕深呼吸了一下，让水球托着自己缓缓入了水。
月牙潭的水质很好，几乎称得上是清澈见底，林夕缓缓操纵着水球，往更深处潜行。
潭底有些水草，周围也不断有鱼儿游过，一切都更加让她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日月潭里，绝对是连通着地下水的。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操纵水球，十分小心，足足过了三分钟才到达池底。但要在这里找出地下水的源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仅凭肉眼不断观察，她眼睛都盯得发酸了，也没找到源头到底在哪。
就在她即将有些泄气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闭上眼睛，探出指尖，上面连接着一条如同丝线般的水流。
全心全意，全神贯注。那条线如同漂泊无依的浮萍那般缓缓荡漾在水中，突然，她感受到了一股几不可闻的颤动，林夕猛然睁开眼睛，看向那丝线的另一头。
是的，一旦激活了这个能力，她能看见水的“流动”。
有反应的地方不远，就在离她大约十几米的地方，她轻轻移动着周身的“水球”，朝着那边慢慢靠拢。
果不其然，有一个约摸四十厘米的洞口，正在缓缓往外涌出清澈的水源，她凑了过去，试探着测试了一下地下河的水力。
很奇怪，她刚才认为这里是死水，是直接填充了水源，而不是强化水源。
两者的区别很大，填充水源相当于往杯子里倒水，而强化水源，相当于打开了水龙头。
但地下河的水力并没有减弱的迹象，为什么会缺水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这归咎于干旱少雨导致的，她收回了手，慢慢浮出了水面。
她刚冒出来，贺兰泰就朝她伸出手，她缓缓打开了水幕，伸手拉住了他。
“你终于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就是这水潭确实宽广，慢慢确认水的源头很困难，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贺兰泰听了她这话，眼睛一亮，非常期待地看着她。
“照你这么说，月牙潭是有源头的……那就证明，北昆确实是有地下水的？”
林夕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发现与疑问都和盘托出。
“没错，我找到了月牙潭之下的源头，月牙潭实际上并不是死水一潭，而是活水，它有泉眼……但，让我觉得很奇怪的事情是，月牙潭的水力并没有减弱，不知道为何水面会下降那样多，而且我们也没办法知道这地下水还连通着哪里，假如能够确认它的实际路线，再找些离地面近、没那么多沙子的节点，人工开采出绿洲也是有可能的。”
一番话，说得贺兰泰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作为北昆未来的领导者，他当然希望民众能够越来越好，过上更好的生活。假如真能解决水的问题，那对北昆的福祉可是千秋万代的。
“这些只不过是我的一些想法啊……你别报太大希望比较好。”
看着贺兰泰满眼放光的样子，林夕大概也知道他想得是什么。虽然说起来是可行的，但是在这个世界，这个科技条件下，人工挖掘地下河，再人造湖泊，无异于白日做梦。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知道这水到底是从哪来的，只能试着去其他绿洲看一看，是不是跟月牙潭一样，都是连接着地下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确认了地下河的水力一切正常，倒不担心会因为民众使用而干涸。”
正在林夕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与想法时，贺兰泰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哎呀——吓我一跳！”
“你好神奇，虽然你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汇，可是我总觉得你好厉害……好像无所不能，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很崇拜你。]
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表达了，类似崇拜的心情，虽然他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但林夕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细小的感觉填满了，变得温暖又充盈。
她抬起手臂，揽住了贺兰泰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因为有你，我才无所不能呀！”
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像两只兔子似的，在绿洲里打滚，又笑成一团，最后还是贺兰泰仰面躺下，而林夕则乖顺地趴在他的胸口。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说，今天辛苦你了……看到你因为疲惫差点摔倒，我真想让你不要再努力去恢复水源了……”
林夕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嘘——不准说这种话，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就算我是大齐人，我也不忍心看到任何人受苦……北昆的人民淳朴热情又好客，我很喜欢他们。”
揽在她腰上的力度圈紧了些，贺兰泰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林夕与他默契十足地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耳边只能传来水面被清风吹拂的声音，她突然觉得困意涌上，竟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贺兰泰的怀里，仿佛又回到了“逃难”的日子。林夕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你醒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不过，你这是笑什么呢？”
看她一直笑个不停，贺兰泰低下头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总是被你抱着，然后在马背上或者骆驼背上醒来啊。”
谁知道，贺兰泰不仅没有笑，反而有些愧疚，难过的情绪顺着她的脊背爬了上来，让她有些冷。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
“那时候的事情，我很抱歉。”贺兰泰的声音有些沉，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我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甚至忘记了一开始……是我绑架了你，强硬地把你带在身边，想要当作与大齐谈判的筹码。”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林夕的声音很平静，但她斩钉截铁的回答还是让贺兰泰愣住了。
[她不原谅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好，我要做什么事情才能让你原谅？”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骆驼上。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你是共犯……所以，你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一切之中的最大变数不过是——我与你相爱了。”林夕深深叹了口气，慢慢地回忆一开始两个人刚见面的情形。“你难道忘记了一开始，是我要求你带我走的？因为我不想入宫为妃，一辈子待在四四方方的天空下。”
“可是……那个时候我找到你，其实是想……”他的气息紊乱了些，猛地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林夕知道，他那时候实际上是考虑过，连她一起杀了。不如说，她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
“拘泥于过去，一点也不像你。”
“我早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因为我爱上了你，你……改变了我。”
……
骆驼刚一抵达北昆的宫殿，贺兰泰都顾不上把它绑好，匆匆将它交给了侍卫，便拉着林夕飞快地回了房间。
她前脚刚走进去，身后就传来了关门的声响，贺兰泰像得不到关注的小孩似的抱紧了她，把她半推半抱着，带到了那珠光宝气的帷幔之下。
林夕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已经隐约有了预感……可这股心痛的感觉又是为什么？
她很清楚她不能留下，可她还是动心了。好难过，好痛苦……这悲伤的情绪化作了雨滴，降落在她的心里，变成了真实。
贺兰泰的吻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如同此刻打在窗沿上的雨那样重，那样急……她颤抖着身体，回抱住他。
“我一度认为，你那次消失……是对我的惩罚，因为我曾经是那样心怀恶意接近了你。”
“我不会消失，也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颈侧湿了，她知道，那不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