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愤怒的叫喊将林夕拉回现实,她定了定神,朝着对方粲然一笑。
“阁下既知道我的身份,又看过我的脸,我却连您的样貌都不知道,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面对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贺兰泰也没话说了,别扭地转过了头。
“为什么把花灯给我……你不是很喜欢,才去那个飞刀摊子的么?”
林夕微微一笑,看向他手中的花灯。
“我确实很喜欢,但我本来就打算在河边把这花灯放了,就算不送给王子殿下,也是要随波逐流的。”
“这样漂亮的花灯,为何要放在河里?理应是挂在房中夜夜观赏才是。”
贺兰泰满脸不解,看来对于他来说,中原的习俗很是陌生。
“在盛京,人人都会放花灯祈福……不过那一般都是在上元节或者中元节的时候,我们会把点燃的花灯放在河中,寄托着美好的心愿。”
他的眉眼冷了冷,拿起花灯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莲花的样式倒是好看……有点像我北昆宫里的莲花灯了。”说罢,他把花灯推到了林夕怀里,伸手拉上了面罩。“本王才不要你的东西,你们中原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们林家。”
林夕苦笑,看来他一时半会是不太可能扭转印象了。
“对于王子殿下来说,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她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自从先帝五年,北国昆仑就与我大齐建立了互不侵犯条约,可近几年新皇登基之后,北昆却蠢蠢欲动,多次在边关袭击百姓,逼得边关不少平民流离失所,只得逃难到内陆城市去。”
林夕的话字字珠玑,贺兰泰被她身上的气势所迫,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也许贺兰殿下眼中只有北昆折损的三万大军,却也不曾看过边关百姓的苦痛,也不曾想过……战争的一粒尘,落在普通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
他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林夕说得对,但对他而言,到底立场不同,他必须想办法为北昆讨回公道。
林夕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这女人真不简单,假如她不是大齐的人,该有多好……我必须得为北昆讨回一个公道。]
她听到了他心中所想,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您心里所想,我大概也明白几分,北昆与大齐的谈判就在一个月之后,我倒有个法子能让您占些便宜,但需要王子殿下配合。”
贺兰泰狐疑地看着她,把手抽了出来,似是不信,但林夕接下来所说的话,叫他睁大了眼睛。
“你要……你要本王子把你劫回北昆?!”
林夕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你这女人倒是才能与胆识都很过人……你就不怕,我把你带走之后便可以随时取你性命?”
“您不会的,对吗?”林夕笑眯眯地伸出手,静静地牵起了他的手。“一个活着的林夕,用处可比死了大多了……我的父亲兄长,都会在谈判时诸多忌惮,这对您来说,难道不是百利无一害的吗?”
贺兰泰沉吟了一会儿,接受了她的提议。
“您既然答应我,那我也将我的目的告知您……这样您就会明白,我跟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林夕笑得开怀,贺兰泰只觉得内心一动,脸上泛起一阵燥热。
“我父亲立下战功,皇上特许我入宫为妃……而被您绑走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再入宫。”林夕浑然不觉他的羞赧,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我不知道北昆是如何,但大齐的妃子,入宫之后,便是死也不能离开的……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那种地方,所以,我与殿下算是公平交易。”
“你那皇帝怎么这么多事儿?本王子……怎么可能会对你做什么事?!”
“欺君之罪,不光是我性命难保,父母亲族都会遭受连累……殿下认为,这诚意可够了?”
贺兰泰闭了闭眼睛,朝着她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侍女,您稍等一会儿。”
林夕唤来了溪月,拉着她窃窃私语了几句,贺兰泰也懒得偷听她们主仆说话,走开了几步。
这倒是方便了林夕,她拉住溪月的手,开始心灵操作。
“我被北昆王子贺兰泰劫持,你被打昏了刚刚苏醒,现在你跑回林府,把事情禀告母亲,不得走漏风声告诉任何人。”
溪月的眼神失去了焦距,立刻转身往林府的方向跑。
“交代完了?你可别偷偷让你的侍女去报官。”
林夕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贺兰殿下与我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要互相信任才是……走吧,趁事情败露之前,我们得赶紧出城去。”
贺兰泰冷哼一声,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你是小看本王吗?抓稳了,可别吓得叫出声来!”
他足尖轻点,踏空而起,像武侠电影里那样踩着树枝往前飞跃,林夕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身上好香……哼,居然这么害怕,果然不过是个小女人。]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就到了城外的京郊。
“行了,可以下来了。”
贺兰泰把她放下,林夕软着腿踩在地面上,心里才踏实了点。
“嗯?这不是京郊吗?”
“在这里换马车,你以为本王子是汗血宝马么?能驮着你飞到北昆去?”
两人往偏僻的树林里走了几步,果然在一处废弃的民房前,发现了一辆无人的马车。
贺兰泰翻身上车去策马,朝着林夕看去。
“林小姐,请吧,本王策马,你可要坐稳了。”
林夕一开始还没懂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坐上车,他驾起马来,她才明白。
要被颠吐了啊!在现实生活中她好歹也是不晕车不晕船不晕机的,谁知道到了古代,她才发现,自己晕马车。
“不行了……我真的要吐了……”她隐忍着恶心的感觉,突然想起什么。“系统,帮我打开医疗模块,拿点晕车药给我!”
[系统已激活医疗模块, 苯巴比妥东莨菪碱片已置入空间物品栏中。]
*注:苯巴比妥东莨菪碱片为治疗晕动症用药。
林夕连水都没有,只得生吞了一片,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把药放进了空间,下次坐马车之前她一定要提前吃!
两人连夜驾车,直到天蒙蒙亮,马车才缓缓停下。
“下来吧,林小姐……在外面可不要随便乱叫我。”
林夕腹诽,你名字那么特殊,别人一听都知道不是大齐人了。
“那好吧,我就叫你阿泰,你叫我林小姐,你扮做我的车夫好了。”
本以为他会怒斥自己占他便宜,但没想到他立刻答应了。
“林小姐思虑周全,那请随阿泰下车吧。”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林夕伸出手,“这马车高,小姐小心些。”
林夕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慢慢地下了车,原来两人是停在一处客栈了。
“这里是哪儿……”
“我们已经到了咸宁,离盛京不远,所以休整一天之后再出发。”
走进客栈,跑堂的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呀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
“住店,两间上房,顺便把马喂了。”贺兰泰掏出银子交给小二,又指了指我。“我们家小姐饿了,做点吃的送上来。”
“得嘞,我先送二位上去,就马上吩咐厨房做饭。”
林夕还挺纳闷他怎么不开一间房,方便看管自己,但这样也挺好的,她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了,一晚上坐着马车,虽然后面吃了晕车药之后没有那么难受,还是睡不好。
小二没多会儿就送来了几道炒菜,林夕谢过他,还给了他些小费,他立刻眉开眼笑,看林夕就像看自己的亲人。
“哎哟,小姐真是大方,您还有什么吩咐没?”
“嗯……我隔壁的那位,你有送餐过去吗?”
“刚才那位爷说,自己赶夜马疲了,叫我只送给小姐吃就行。”
林夕点了点头,打发走了小二,端起食盘走出去,敲了敲他的房门。
“谁?”
“是我,一起吃点饭吧,不吃饭你可挨不住。”
“不想吃,不用了。”
林夕不跟他废话,直接抬腿把门踢开了。
“你……哪有你这样随便闯进男子内室的!”
“喂,本小姐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你不是我最忠心耿耿的车夫阿泰吗?”
他被我噎住,说不出话,我把食盘放在他的桌上,拍了拍手。
“小姐有令,让你陪我吃饭,所以赶快吃饱了睡觉,我也困得很。”
贺兰泰不愿与她争论,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与她同桌吃饭。
“你不觉得你这衣服太显眼了吗?要不你还是换一套吧。”
说实在的,他昨夜戴着斗笠又蒙着脸,真的十分奇怪。
他看林夕好奇的模样,笑了几声,把自己的斗笠摘了下来。
一袭金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配上他浅琥珀色的眼睛,十分勾人。
“是本小姐错了,你还是包严实点吧。”
这他妈的怎么还是个小金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