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乎慕容宇的脑中会有这样的想法,中原汉人给异族人的印象就是以阴谋诡计见长。
这一次的抗议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连乌延这样的人都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若是汉人的阴谋诡计就这般拙劣,还称得上是以阴谋诡计见长的汉人嘛?所以,慕容宇很直觉的发现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慕容宇却是没有丝毫提醒乌延的意思。
中原汉人喜欢内乱是不假,可是,面对异族的时候又空前团结。这一次趁着公孙瓒和袁绍开战,他们乌丸和东鲜卑等异族觉得有机可乘,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隐隐的,慕容宇心中有了退却的念头。
“严惩凶手,讨还公道!”
“严惩凶手,讨还公道!”
当乌延领着慕容宇和一干部族首领走出营帐之时,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一波接一波的传来,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汉人的士兵和百姓在不停的叫嚣,可是方阵之中却没有一个够等级的将领或官员出来主持。这个时候,不要说是乌延,就连那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部族首领都发现了不对劲。很显然,汉人的士兵和百姓的举动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从而抗议和发泄最近异族士兵抢掠的行为。当然,除了觉得这是抗议之外,乌延和几个部族首领根本没有想到更多的地方。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异族人对中原人所了解的。杀父,夺妻等仇恨在中原汉人眼中是非常重大的仇恨,至于异族人,他们当然也会仇恨,却不会这般强烈。所以。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刘和一方只是为了抗议异族的行为,不会有跟他们撕破脸皮的意思,难道刘和不想报父仇了?
虽然群情汹涌。乌延却并无畏惧,昂然的走到汉人的士兵和百姓面前。若是换成汉人官员。此刻怕是先让下属去安抚民心,然后再出场。不得不说,异族的勇猛从这一点上也是可见一斑。
“诸位且静一静,听本王说几句公道话。”
乌延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呐喊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乌延自得的一笑,对于自己造成的影响还是很满意的。
“本王乃是乌丸右北平王乌延,想我乌丸与大汉比邻而居,一衣带水。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乌丸与大汉也是近邻。汉人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远亲不如近邻,本王深以为然。前幽州刺史刘虞大人宽厚仁德,待我等部族亲如一家,我等部族也视刘虞大人为再生父母,一日不敢或忘。怎奈何,刘虞大人如此仁善之人,却是被公孙瓒这等奸贼给迫害至死,本王心中甚为惊怒。天下竟还有公孙瓒这等人,连刘虞大人这般仁善之人都下的去手,其行径真是令人发指。”
若是一个勇猛有余的人。当一名将士冲锋陷阵是非常好的。然而,乌延能够当上乌丸的右北平王,显然不仅是勇猛有余,心计也绝对是有的。平时他表现出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在异族中很正常的勇士模样,只是因为他不屑于耍什么心计。可是呢,当现在需要耍心计的时候,乌延却是运用的游刃有余,让人侧目。就如一旁的慕容宇,都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觉得自己平时小觑了这个乌丸的右北平王。
刘虞在幽州担任刺史的时候威望之高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或许就算是皇帝的圣旨。都不见得比刘虞的话好使。因此,当乌丸很是煽情的把刘虞拉出来当盾牌的时候。原本一副要讨还公道的汉人的士兵和百姓,看向乌延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无终城本是幽州治下,幽州的百姓都记得刘虞的好;而这些士兵同样如此,他们也是忠于刘虞,故此在刘和打出替父报仇的旗帜之后,能够轻而易举的招募到二万的将士跟随。所以,乌延的一番连消带打,顿时就把气势给扳回来了。
当然,造成这样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些士兵和百姓没有一个明面的带头人。否则,有带头人站出来说话,那结局自然就不一样了。
按照乌延刚才说的话,既然你说大家是近邻、一衣带水,为何还要抢掠我们的财物,杀害汉人的百姓?这不是跟乌延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吗?乌延的话很好反驳,只要有人站出来自然能够轻松化解。
乌延正是看到这边没有带头人,所以才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只要把民心安抚下来,解决这事不就是轻而易举了。
可惜,乌延的想法很美好,既然这是一件有预谋的事件,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被他解决了?
马都尉站了出来,双目炯炯的看向乌延,质问道:“乌延头领,既然你说乌丸与我们大汉是近邻,一衣带水,为何又抢掠我们的财物,杀害我们的百姓,这又是何道理?”
听了马都尉的话,目光刚柔和下来的士兵和百姓顿时又凶恶了起来。没错啊,马都尉说的没错,你说的这么好听为什么还抢我们的钱财,杀我们的人,这不是狗屁不通嘛。
“不知这位勇士是?”
马都尉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忝为军中都尉,姓马名原。乌延大人若是要报复小人,小人绝不畏惧,一应接着。”
马原很明白的告诉乌延,你想记住我的名字报复我,尽管放马过来。
乌延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道怒火。当马原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乌延就知道自己麾下的蒙巴千夫长,就是死在对方的手中。而且,乌延也明白马原就是这次事件被推出来的带头人。马原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显然是在挑动闹事将士和百姓对异族的仇恨。
虽然说恨不得把马原碎尸万段,从而替自己的部下报仇。不过,乌延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不仅不能动手,还要笑脸以对,乌延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马都尉说笑了。本王既然站在这里,便是为了解决事情。”乌延心中愤怒,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特意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刚才本王和诸位首领听到你们喊着严惩凶手,讨还公道的话语。不知所谓何事?”
马都尉脸上露出一副悲痛,愤怒的表情,高声喊道:“我妻回娘家省亲,暂居姨夫家中。今日闲来无事便与表妹逛街,不想竟被乌延大人麾下的蒙巴千夫长诬陷偷窃,意欲强行掳走,并行轻薄之举。我妻自觉无颜苟活于世,愧而自尽身亡。想我妻何等贤良淑德。如今却是与本都尉天人永隔。本都尉心中不忿,特来向乌延大人讨还公道。”
在马原哀恸的话语煽动下,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士兵和百姓也都激动了起来。
“老夫无儿无女,早些年赚了些财物,颐养天年。不想,却是被蛮子强横掠夺,让老夫如何过日子?”
“我那可怜的翠儿,不堪被蛮子侮辱,跳井而亡,她还年轻。我等却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还我公道!”
“还我公道!”
被马原这一煽动。顿时又是一片群情汹涌的画面。见此情景,乌延和几个首领也是一阵眼角直跳,没想到汉人百姓竟然积蓄了如此强烈的仇恨。若是在他们与公孙瓒开战的时候,这些百姓一旦爆发,那后果委实可怕,乌延此刻也是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听取慕容宇的建议。不过,现在爆发似乎还来得及,至少不是在与公孙瓒开战的时候爆发。不然,他们这些人怕是要留在这片土地上了。
“诸位的冤情本王已经知晓。本王多次申明军纪,不想麾下竟然还有将士违反纪律。本王一定会给诸位一个说法,绝不让我们乌丸的朋友受到一点委屈。”
乌延一口气推卸的二五六,好似才知道这些事情一样。不过,此刻面对愤怒的群众,除了这样的做法,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乌延大人明察!”
马都尉高喝一声,乌延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绽放,只听马都尉接着说道:“既然乌延大人有心,我等今日便在这军营外等候乌延大人替我等讨回公道。”
“乌延大人英明,替我等讨回公道!”
“英明!英明!”
“讨回公道!讨回公道!”
乌延算是看出来了,马都尉一说话,立马就有一撮人跟着吆喝,然后带动所有人的情绪一起波动。很显然,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事。
原本,乌延是想着先把闹事的士兵和将士给劝走,然后再做做样子,就算把此事给压下去。接下来再严令麾下勇士做这等事,等解决了公孙瓒,回来的途中想怎么做再怎么做。可是,马都尉显然是不让乌延糊弄大家,要解决问题,就在大家的眼前解决。
乌延看着对面一脸悲痛的马都尉,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汉人的极刑都用在马都尉的身上。若是没有马都尉的带头,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而且,在他的一番话的连消带打之下,愤怒的群众也许早就被他说通了。可是,就是因为有着马都尉的存在,他的愿望都落空了。
此刻,乌延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要么选择跟刘和翻脸,直接下令把眼前的这些士兵和百姓给杀光,然后到处劫掠一番返回乌丸;或者按照马都尉的意思,现在就解决问题,可以跟刘和继续保持友好关系,继续打着报仇的旗帜出兵公孙瓒。
乌延很清楚,这些士兵和百姓根本就没几个钱,就算劫掠了也没多少油水,那样反而划不来。就乌延所知道的,中原汉人最有油水的自然是那些高官和大户,例如公孙瓒的老窝蓟县。趁着公孙瓒在前线和袁绍、袁常二人争斗的时候,从后方杀到公孙瓒的老窝,想想公孙瓒拥有的财富,乌延就双眼冒光。所以,想要获得更大的收获,那就要继续和刘和保持关系,出兵公孙瓒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因此,乌延很快便有了决断。
乌延权衡利弊之后,立马喊道:“汉人是我们乌丸的朋友,既然朋友有这样的要求,本王自然不会让朋友失望,现在就给朋友们一个交代。”
马都尉听了乌延的话,嘴角闪过一抹笑容,这就是他要的结果,或者说是他上头安排他要这样的结果。
乌延转过身,黑着脸看向自己的亲信,怒吼道:“你们去传本王的命令,但凡有抢掠了我们汉人朋友财物,杀害了汉人朋友的勇士,都给本王站出来。”
异族凶横野蛮,这些显然是缺点,或者说他们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不过,异族也有着他们的有点,那就是敢作敢当,既然做了这些事,他们自然是敢承认。
“唰唰唰!”
在乌延的亲信去传达命令之后,隶属乌延的二万乌丸士兵,很快便有近千人出现在乌延的面前。至于还有没有人没站出来,那就不得而知,毕竟也不可能指望每个人都是敢作敢当的勇士。一群卫道士里面总有那么一些败类,勇猛果敢的异族里面,也会有一些贪生怕死之徒。
“抢掠了我们汉人朋友的勇士,将你们的抢掠的财物还给我们的汉人朋友,每人杖责五十军棍;杀害了汉人朋友的勇士,用你们的血向汉人朋友表达歉意。你们若是死了,本王会照顾你们的家人。”
乌延面对自己麾下的将士,没有多说什么,很是直接干脆的下令。或者说乌延能够当上右北平王,没有电狠辣的手段是不行的。
或许是知道乌延的威严,近千名异族士兵没有说话,都返回各自的营帐将抢掠的财物交了出来,然后去领那五十军棍的责罚;而还有二十多名的异族士兵在驻扎城内的这段时间杀害了城内的百姓。当然,也只计算无终城内犯下的事,至于之前其他城池犯下的事,乌延没有提,马都尉同样没有提。要是提出来的话,怕是乌延麾下那二万的将士统统都要责罚了。
那二十名手上沾染鲜血的异族士兵心中或有不甘,但是他们不能违抗。乌延说了,会照顾他们的家人,另一层意思也是威胁,不照做的话,事后他们还是要完蛋,他们的家人同样要完蛋,这样的选择,不要说他们都知道该如何做。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二十多名的异族士兵很是干脆的抹了脖子。
等解决完己方的士兵之后,乌延看向另外几名部族的首领,黑着脸冷然说道:“诸位首领,莫非你们麾下的将士都不曾违反本王的纪律,还是说你们麾下的将士不配做草原的儿女,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嘛?”
“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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