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晴空万里,随风急走的朵朵浮云,点缀在湛蓝色的天空上。 将及正午的太阳,肆意地炫耀着自己的光芒,烘烤着干燥的凉州大地。
冀城四门紧闭,城头上,除却几面在风中无助飘摇的旗帜外,甚至连守城士卒都难见到几个。
东城外的平原上,一万两千余铁骑列成六个方阵,如山如林,一路绵延三、四里下去。 黄绿相兼的土地衬托着他们绛红色的战袍,显得分外扎眼。
距离城墙两百五十步左右,一面巨大的聱旗在猎猎狂风中劲舞,不时发出啪啦啦的声响。 旗下,韩遂策马而立,眺望着前方的城池。
在他的身旁,十数名手持轻皮盾的亲卫骑兵寸步不离地护卫着。
两百五十步,其实已是一般弓箭的最大射程,在这样的距离下,箭矢已基本不具备杀伤力,但这些亲卫却丝毫不敢懈怠……
上万双眼睛的盯注下,一名身材颀长的青衣文士出现在了冀城城楼上。
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后,韩遂不顾亲卫的劝谏,策马前驰而去,直到距离一百五十步时才停了下来。
抬起头,与那青衣文士对视了片刻后,韩遂扬声招呼道:“数月未见,文师向来可好?”
青衣文士正是汉阳太守苏则苏文师。 听了韩遂的招呼,苏则反应并不强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劳韩公牵挂了!”
见苏则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韩遂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恼意。
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温和表情,微笑说道:“三月前,我接天子之命,率大军南下助王师抗击叛逆,并于近日大破贼酋张飞。
文师可知,天子于凉州将士之功大为欣喜,亲犒三军将士,并特敕免除凉州三年税赋。 真乃天恩浩荡啊!
得此厚赏,我日夜兼程携军急返,正是欲将此大喜之事告之我凉州士民。 ”
“确是天恩浩荡,苏则在此恭贺韩公了!”苏则表情依旧平淡,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以示贺意。
韩遂本来想用这番谎话试探一下苏则,如果有可能就直接诱劝其开城归降。 然而,苏则这异乎寻常的漠然反应。 却让韩遂有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照道理讲,在曹方的严密封锁下,中原战场的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传到西凉这里。
在不了解实际地情况下,初听到韩遂“得胜而回”的消息,苏则怎么也该表现出一些异常来:他若是相信————“得胜”之下。
大军士气如虹,上演“王者归来”的韩遂一举扫平凉州之乱,完全在情理之中。 如果“明智”一点,苏则就该立时出城相迎……
如果他不相信。 那怎么也该出言反驳,至少不应是眼前这副冷淡的模样。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城中潜伏着马岱的大军?”一面观察着苏则的神情举止,韩遂一面暗自忖度着。
事实上,当韩遂引军赶到冀城,并发现预料中的马岱军并没有出现时,曾经派遣斥候将城池四周仔细勘察了一番。
确认没有发现大队兵马进出城池的痕迹后,韩遂才放心地开始尝试劝降苏则。
思 索了片刻后,韩遂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回师到扶风郡时。 我听闻马家残逆潜回凉州作乱,惹起无数生灵涂炭,想必文师也知此事!
如今,我正有意引大军击灭马逆,复凉州一方安宁。 我亦知马逆残暴嗜杀,强行胁迫无数凉州士绅乡老与其一同作乱。
这里,我以凉州刺史名义担保,除马逆外。 不追究任何人之罪失。 不知文师可愿助我一同平定西疆之乱?”
这 一番话。 其实正是韩遂换了一种方式,向苏则做出地不追究其曾经投降马岱一事的承诺。
苏则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但却显得有些痛苦,他没有回应韩遂,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漏过这丝变化,韩遂敏锐地把握住了什么,恳切地询问道:“文师有何不妥之处,不妨直言。 若实在为难,韩某也不会强求!”
苏则的嘴唇轻微地颤动了几下,双目紧闭片刻后,略显艰难地回道:“先贤虽曾有言,忠孝相触,则以忠以先。 然苏则终非圣贤,还请韩公见谅!”
苏则的话虽然很隐晦,但韩遂还是很快领会了内中的意思————苏则是凉州有名的孝子,如果他的老父老母受到了威胁,他自己也就只能对马岱伏首听命了。
这样地解释正在情理之中,韩遂相信自己的猜测。 而且,苏则也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了解了原因后,韩遂非但不失望,反而生出更大的信心————只要苏则不是真心投靠马岱,就有机会将其说服。
“文师有此苦衷,韩某身同感受!不怪你,不怪你……”感慨地叹了口气后,韩遂怅然说道:“只可怜我凉州三十万子民,终将无宁日矣。 天不仁,地不仁,人亦不仁……”
苏则面色再变,整个人似木偶一般楞立……
韩遂瞥见苏则的表情变化,已知这几句话正中对方地要害————苏则向来胸怀大志,以济世救民为己任。 在其担任郡县主官期间,都以体恤民情,爱惜民力而着称。
以凉州三十万百姓为突破口,正是说服苏则最好的办法。
知道苏则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韩遂也不再做催促,只是静静地盯望着对方。 这种事情急不来,施加的压力太大,反而容易引起反弹情绪。 一旦苏则决意闭门死守。
韩遂还真拿冀城没有什么办法。 更要命地是,马岱目前的动向不明。 虽然斥候正在对冀城周围进行搜索,暂时还没有异常情况的回报,但韩遂心中始终还是感觉有些不宁。
而要想以最小地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冀城,最好的办法莫过劝诱苏则归降。
半盏茶的工夫后,苏则默然转身,缓缓朝城下走去。
韩遂心中一凉。 正以为劝降要失败了,却突然发现苏则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艰难地说道:“韩公……请容苏则再考虑一二……”
望着苏则消失的背影,韩遂表情虽然平淡,内心却涌出一股狂喜。 所谓“考虑一二”,不正说明苏则已经动摇了……
当韩遂轻快地驰回主阵时,早已等待得心焦似火马玩、程银等人立即策马迎了过来。
“主公,苏则那叛贼是不是不肯开城?”性急地马玩第一个开口询问道。 “就知道那混蛋不知好歹,干脆攻城吧!”
由于距离较远,马玩等人并没有能听清韩遂和苏则的对话,他们只看到苏则最后转身离开,很自然地认为劝降没能获得成功。
“主公。 究竟怎么样了?”看韩遂没有什么沮丧无奈的表情,成宜疑惑地说道。
“再等些时候,就可见分晓了……”韩遂淡淡一笑回道。
听出韩遂话里十足地信心,程银微愕地说道。 “主公,难道苏则答应开城归降了?”
“他道还要再考虑一二,才能给我确切答复……”
“还要考虑一二?”听了韩遂的话,马玩当即置疑道,“主公,这定然是苏则的缓兵之计。 他想拖延时间,以等候马岱来援。 ”
“照道理讲,以苏则的为人。 应该不会做出扯谎拖延时间的事情来……”成宜踌躇着说道。
“在这种时候,谁也不能轻易相信,我以为元雄地说地也有道理!”李堪表示了对马玩的支持,“怎么也得防着苏则用缓兵计!”
“我愿意相信文师……”韩遂转头看了看远处风中颤栗地城池,自信地笑道,“当然,即便是缓兵计,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
“啊~~?”程银等人困惑不解地看向韩遂。 浑然不知他话中的意思。
“文锋。 斥候有无发现异常?”韩遂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反而向成宜问道。
“斥候业已探查了冀城方圆20里以内。 没有发现异常。 末将已命他们将搜索范围扩大到30里!”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韩遂点点头,“就算文师确实在用缓兵计,马岱一时半刻来不了,我大军正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料想马岱一旦得讯,必会轻骑急进而来。 等他赶到冀城时,人马定会呈现出疲态。 届时我大军以逸待劳,正可乘机一举将其击溃。 ”
顿了顿,韩遂冷笑说道:“马岱这小子,只不过是乘我不在西凉,才能勾结那帮反复无常的羌狗兴风作浪起来。
要倒要看看,大败一场之后,羌狗们还会不会再跟马岱‘齐心协力’?”
说到‘齐心协力’四字时,韩遂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示出了无比的不屑。
见韩遂早已有了两手准备,成宜、程银等人也放下了心,不再多说什么。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韩遂翻身下马,拍了拍手,下令道,“咱们就边休息边等!”。
一个时辰后,苏则没有回讯,但冀城内外也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马玩、李堪这些急性子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向韩遂请命攻城,至少也要威吓一下苏则,迫使其尽快做出决定。
思索了片刻后,韩遂最终还是否决了攻城地提议。 无可奈何之下,马玩、李堪也只能怏怏地离去。
午未之交的日头最为毒辣,冀城城外树木稀疏的平原无法提供有效的遮阴纳凉之所。
席地而坐地铁骑士兵们个个挥汗如雨,解开如蒸笼一般的衣甲,一些实在没办法地骑兵躲在了战马的腹下。
“都把衣甲穿好。 万一城里的兵马冲杀出来,你们都想找死啊!”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不时响起基层军官的呵斥声。
“这到底打得什么仗?”等巡查的军官离去后,一名年轻骑卒向周围地同伴抱怨道,“冀城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 是敌人,就打啊;不是敌人,怎么也该让我们进城吧。
现在这算什么?热死人的天,让人在外面晒?”
这些最底层地士卒不知道韩遂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韩遂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计划告之他们。
这么一来,不可避免地就会造成一些负面影响————士兵们已经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心中一片 茫然。
“声音小点,别让人听到了!”一名中年骑卒低声告诫道,“要是主公知道刚才这话,你就死定了。 ”
年轻骑卒身体一颤,左右张望了一下,赶紧把嘴闭了起来。
“老宋。 你打了十几年仗,你说说,这仗咱们还能打得赢吗?”另一名骑卒低声向先前的中年骑兵问道。
“我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好象还没打过这样的仗……”老宋苦笑说道,“家里婆娘和两个大小子没事就好了。 ”
“老宋家不是在金城么。 听说那里被马……夺了……”
“哎……”老宋捶着自己地腿,叹了口气。
连续赶了近十天路,而且每日路程超过百里,无论对人或是战马地体力都是相当严峻地考验。 而凉州地惊天剧变。 更是让一众铁骑士兵心中惶惑不安。
拼死拼活了为了什么,还不是家里人能过上些安生日子么?可是如今,居然连老家都丢了……。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苏则依然没有回讯。 此时,连韩遂自己都再抱什么幻想。
就算再怎么思考,整整两个时辰还不够用么?到现在,苏则居然一点回音都没有,就连韩遂派人到城下询问。
他也未曾露面,只是有一名声称是苏则亲兵的人回话,道“太守大人仍在考虑”云云……
“考虑个屁!”马玩暴怒地喝骂道,“这叛贼根本就没心投降,还是拖延时间。 主公,攻城吧……”
韩遂面色微青,他没有想到向来耿直的苏则居然会以谎话相欺,更为自己受骗而恼怒。 如果麾下大军是器械配备完善的步军。 韩遂会毫不犹豫下令攻城。 然而。
可惜地是,他只有一万两千名骑兵。
“主公。 元雄说的不错。 苏则肯定以缓兵计等待马岱的救援!”程银接口说道,“乘着马岱还没到,咱们不妨攻一攻。
冀城的守备力量似乎并不强,说不定能逼迫守兵开城。 ”
“文锋,元雄,你们各领本部铁骑,环绕冀城奔驰,尽量把声势搞大。 ”一拍大腿,韩遂沉声下令道,“再寻数十名大嗓门地士卒去喊话……”
“诺!”。
狂劲的号角穿云裂空,如闪电划破长空,如轰雷憾动天地。
“轰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4000余铁骑如同奔腾汹涌的狂潮,席卷一切。 大地在铁蹄的践踏下无助地呻吟,城池在势不可挡的狂潮下变得弱不禁风。
城头的守卒惊慌失色,甚至不敢眺望城外的情形,索性就躲入扶墙后。
“开城生,顽抗死!”奔驰中地骑兵突然暴喝出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六个字。
“再不开城,老子杀光城里的人!”马玩策马挺刀指向城池,嗜血地喝骂道。
但很快,他的喝骂中止了。 城楼上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险些楞立当场。
非但马玩,连成宜,甚至是留守主阵的程银、李堪等人都面色大变。
出现在城头的,正是马玩、成宜、程银等将的家人。 不多不少,一家一位————马玩的父亲,成宜、程银地长子。 李堪地三弟……
比较奇怪的是,韩遂地家人并未出现。
“苏则,我要剐了你!”红了眼的马玩破口大骂道。
然而,所谓的“剐”,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 被推出来的,基本都是这些西凉将领最至亲的家人,他们不可能不顾忌。
于是乎,声势骇人的“吓城”行动中途夭折……
望着一众垂头丧气地部将。 韩遂几乎要将手中的令旗捏断————苏则的这一招实在恶毒,几乎是兵不血刃地瓦解军中将领的斗志。
同时,这也无可非议地证明了,他已经死心塌地投靠了马岱。
面对这近在眼前的冀城,努力了四个时辰,最终很可能还是一场白功。
这 仗,还能打下去么?
韩遂感觉自己心中的阴云似乎变得越来越浓厚————马岱,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拖延四个时辰的时间么?
“当然不是!”马岱没有用言语来回答。 用的是行动。
就在韩遂心生退意之时,数骑惊慌失色地斥候飞驰而至,带来了发现大队骑军正在接近的噩耗。
战?撤?是凭“以逸待劳”的优势争取击溃敌军,还是保持实力、放弃西凉?
两难!
在韩遂的左右踌躇中,马岱赶到了。
“仲达的计策果然成功了!”只片刻地工夫。 经验丰富的马岱就看“穿”了韩遂的大军,以四个字对其做出了评价,“外强中干!”
眼前的这支铁骑,已经完全失去了汝南初战之时地锐气与锋芒。 军卒动作迟缓而略显慌乱————这不仅仅是出于生理的原因。 更由心理上的影响。
所列成阵形也只能说徒有其表。
“天神阿爸木比塔在上,保佑你的子孙吧!”马岱拉下狮头盔下的鬼面,天狼枪高举过头,声震长空地狂吼道。
“天神阿爸木比塔在上,保佑你的子孙吧!”一万三千余羌骑兵齐唰唰地举起手中武器,形成一片刀山枪林,狂暴地呼应着马岱。
一踢战马,马岱策马跃出主阵。 长枪直指韩遂所在,厉声狂喝 道:“韩老狗,可敢与我一战!”
韩遂面色铁青,恨恨地盯望着马岱,却不敢开口应战。 很显然,马岱邀的单战,韩遂自家人知自家事,怎么会答应这场主帅之战?
到了这一刻。 韩遂才彻底地抛去了撤退的念头。 事实上。 现在就算想撤,也已经撤不了了。
“谁敢与我一战!”见韩遂不回应。 马岱继续狂傲地挑战道。
马岱一人一骑突在阵前连番邀战,仿佛要一人挑战敌方全军地狂放表现,使得羌骑兵们的士气飚升至顶点!羌人最重勇士,最敬勇士,当年的马超能得到“神威天将军”的赫赫名声,正是因为其无可抵挡的悍勇。
今日的马岱,正如那复活的西疆战神。
“神威天将军!”
“神威天将军!”
一万余羌骑完全是自发地齐声狂吼起来,为马岱助阵。
与羌骑兵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韩遂地铁骑兵们心神剧颤,士气呈直线下降趋势————今天这一天,发生地事情实在太多,太戏剧性了。
先是气势汹汹地杀到冀城,随后却是长达两个半时辰“莫名其妙”的枯等;搞什么“环驰逼降”,而后却又放弃……
铁骑兵们脑子一片混乱,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身体和心理地疲劳,一齐涌了上来。 而此刻,面对马岱嚣张的邀战,己方将领的无所回应,就成了士气狂泄的直接导火索。
“老子要宰了你!”终于,马玩按捺不住心中的暴怒。 飞马出阵,直取马岱而去。
“元雄……”韩遂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见有人出战,马岱狂啸一声,策马如电一般迎了上去。
五个回合后,天狼长枪从马玩的后腰贯入,枪尖自肩胛骨穿出一尺多长。 尽管如此,他仍然还活着,然而却是生不如死。 随着天狼枪缓缓竖起。
马玩还在鲜血淋漓地抽搐挣扎,就一支被铁签刺穿地山鸡。
马岱用一只手擎着贯穿马玩的长枪,另一只手自由地操纵着缰绳,示威一般放缓了速度,在两军阵前奔驰着。
所有的韩遂铁骑士兵都呆呆地望着他,只觉脚底一股股的凉气上泛。
“神威天将军~~!”羌骑兵再次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这一仗,已经打不下去了……”对比了双方兵卒的士气后,韩遂得出了一个悲哀的结论。
本应是以逸待劳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心态全然失衡地韩遂思维已变得迟钝,怎么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马岱仍在邀战,但却没有人再敢应战。
猛地一把甩掉枪身上的马玩尸体,马岱举枪虚刺向天。
主阵中的狂风沙狂啸连连,庞大的羌骑阵列出现了惊人的变化————两部羌骑脱离了主阵。 一左一右地朝奔驰了开去。
韩遂眼睛一紧,并没有因为两部羌骑的离去而欣喜,因为他知道,这正是羌人展开攻击的前奏。 如同猎食地狼群一般。 一部负责正面驱赶,其余的负责猎杀。
那两部离去的羌骑,正是为了去充当猎杀者的角色。
然而,韩遂此刻却不能下达撤退的命令。 一旦现在撤了,在无法摆脱马岱地情况下,撤退很可能变成彻头彻尾的溃败。
韩遂没有行动,马岱却也不着急进攻,到后来居然让那7、8000羌骑兵下马休息了起来。
然而。 饶是如此,韩遂也不敢进攻。 羌人是马上民族,他们能够在你无法想象的时间内上马完成战斗的准备。
相比之下,韩遂地铁骑们却不敢效仿对手下马休息,他们没有羌人那能耐……
风越来越大,天渐渐地黑了。
奇怪的僵持状态仍在继续着。 所不同的是,羌人居然开始生篝火,烘烤起肉食来;而韩遂军却只能保持着戒备状态。 他们不但要留意正面的马岱。
更要提防分散开来的两部羌骑。
凉州的夏日,昼炎夜寒。 晚风中的凉意越来越盛。 身体、精神的双重疲惫折磨着韩遂军中地每一个人。
“咱们的形势明明很好。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李堪一拳捶在腿上,愤懑地说道,“马岱那混蛋到底施了什么妖术?”
“主公,还是撤吧!”成宜沉声向韩遂劝谏道,“末将来殿后挡住马岱。 主公先撤回扶风,然后再想办法夺回凉州。 ”他的话里,已经有了交代遗言的意思。
韩遂流露出一丝苦笑:“有那么容易撤么?一旦撤了,还真能回得了西凉么?”
看着在火把光辉下,显得无比苍凉的韩遂面容,几位重将脑中几乎反映出的同样的内容————韩遂老了,大名鼎鼎的黄河九曲真地老了!
连撤不撤,他都无法做出决断了!
就在这时,敌人地号角很突兀地响起,瞬间打破了夜色的安宁。 随之而起地,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马岱的进攻开始了!三个方向的全面进攻。
号角声迅速演化成刀枪碰撞的铿锵之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到天明时,激烈的战斗暂时告了一段落。
依靠成宜的死战阻挡,韩遂很幸运地脱出了羌骑的围杀。 跟随在他身旁的骑军已经不足3000。 其余的人,不是战死、被俘,就是在撤退中失散了。
然而,韩遂此刻已经顾不到这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往扶风郡,先保住自己的姓名。
马岱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韩遂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除了几次短暂的休息外,他甚至不敢多做片刻的停留,一路奔逃,过望垣县,穿上郭县。
直到越过临渭县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再有6、70里,就能进入扶风郡。 到那时,差不多也就安全了!
寻了一片树林,韩遂引军入林休整。 安排好斥候后,韩遂席地而坐,悲哀地张望着残余的骑卒。
骑,只剩下了不到3000。 马玩、张横战死,成宜、程银不知生死,仍然跟随在身边的重将只有李堪一人。
这一战,绝对是完败。 可悲的是,失败的原因居然还是没能理会出来。
骑卒们利用剩余的粮食生火造饭,一些人甚至没等到熟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接过亲卫奉上的饭食,韩遂正待食用,却突然被什么声音吸引住了。
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连地面都开始颤动起来。
马蹄声,而且是来自东面的马蹄声!马岱绝不可能超到前面去,那这支骑军到底是谁的?
急匆匆地上马骑行到林外,韩遂发现那支骑军已经相当接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的旌旗。
“六月惊雷???!!!”看清旗帜后,韩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喊道。
………………………………………………………….
将捆缚严实的韩遂仍到马岱跟前,六月惊雷大笑道:“总算没有让你失望,人给你逮来了,除了少了几根寒毛,什么都没缺!”
“ 好兄弟,谢谢了!”马岱一捶自己的胸口,感激地说道。
六月惊雷爽朗地一笑,也一捶自己的胸口。
“韩老狗,没料到有今天吧!”一把揪住韩遂的头发,猛地后扯,马岱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