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常的家庭,父母永远是疼爱孩子的。
特别那种独生子女家庭,从小到大,父母所有的爱,全部投注在了这唯一的孩子身上,待这孩子长成,自然会对孩子的终身大事给予十二万分的关心,原因只有一个:希望自己这唯一的根、唯一的血脉,可以得到幸福。
杨葭慧这么一跪,吓到了杨培。
做父亲的,连忙上前相扶偿:
“说慢点,说清楚点,什么叫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怎么了这是?”
“是啊是啊……”
邱弥珍的态度也缓和了,急步跟了过来。
“薄飞泓,麻烦你去把医生的诊断书拿出来给我爸妈看。”
杨葭慧缓缓借着父亲的手臂之力站起时,瞄了瞄薄飞泓。
“嗯!”
男人答应着,起身,往书房的书桌抽屉里取来了那一打资料。
杨培和邱弥珍接过去,争相看了起来。
边上,杨葭慧示意薄飞泓:“你去客厅坐一坐。我和爸妈他们单独说一会儿话。放心,这是我爸妈,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这个男人留在这里,只能刺激到父母大人。
他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出去了。
房间内,这对中年夫妻看完检查报告之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尽是灰丧之色。
“这事,现在该怎么解决啊?”
邱弥珍一下茫然,气得泪都要涌出来了。
杨培呢,也上了火,急的想抽烟,都拿出来了,又想到女儿正怀着呢,闷闷的就把那包烟给捏成了一团,直直就扔进了垃圾筒。
“老杨,你倒是说句话啊!”
做母亲的急得直挠头,见丈夫不吭一声,想来也是气到了,就没再逼话,猛的冲了出来。
站定在通往客厅的走道上,盯着客厅内坐着的那个大狗熊似的男人看了又看,邱弥珍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哪舍得把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嫁给这样一个货色。
她们一帮子小姐妹,生了女儿的多,那些小姑娘,一个个说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偏偏她家这个,骨头又硬,脾气又倔,没一天是让人省心的。
大学的时候闹了那么一出,才消停了,事儿都过去了,现在又闹了这么一桩。
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爱折腾他们啊!
在她眼里,这种流氓就该在牢里待着,放出来,那就是等于祸害人间——慧慧那是瞎了什么狗眼,居然会和这种男人上~床,简直就是糟贱自己。
她啊,那是越想越气。
“妈,你想干嘛?”
杨葭慧跟出来,拦住了母亲。
“让开。”
邱弥珍喝叱了一句:
“既然他是孩子的父亲,难道我这个做妈的,还不能问他一问了?”
心里怒气再大,却不敢再碰女儿一下,绕开了,就冲那男人走了过去。
薄飞泓自然有听到这两句争执,立马站了起来,看到这位不能得罪的长辈冲自己叫了起来:
“你叫薄飞泓?”
他在心头暗叹。
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有趣。
这事,落到他头上时,却是越看越生气。
瞧瞧啊,那脸色,胆小一点,都能被吓出一泡尿来。
饶是他干特种兵出身的,都急出了一身汗。
“是!”
他习惯性的给了一个标准的军人站姿,答了一句。
“今天几岁?”
“三十五。”
“家是哪的?”
“苏州。”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
这是户口调查吗?
薄飞泓甚是无语,想了想却还是作了回答:
“父母都已经病故。”
邱弥珍怔了怔,才继续问:
“什么学历。”
“高中。”
这学历,令邱弥珍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才高中学历?
“那你学过其他技能没有?”
薄飞泓想了想:
“我……我只会打架……”
不仅邱弥珍要晕倒了,连杨葭慧也要晕倒了,倒是杨培冷静了下来,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也走了过来,问道:
“那你这些年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一提到工作,杨葭慧就想遁地,真希望他可以脑子别那么直,可以转个弯,能糊弄就糊弄,别再把事情闹得更僵了。
可薄飞泓呢,根本没那种弄虚作假的心,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据实回答了:
“以前帮人讨债……”
杨葭慧以手罩脸,都不敢看自己母亲表情了。
邱弥珍只觉脚下发虚,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靠丈夫扶着,才不至于往下瘫下去。
她喘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问起来:
“那你有房吗?”
“没有!”
“那你有车吗?”
“没有!”
“那你有存款吗?”
“也没有!”
几句“没有”一入耳,邱弥珍完全是要气炸了,回头就冲女儿吼了起来:
“杨葭慧,这种三无男人,你居然看得入眼?”
这话,当着别人的面说,无疑是伤人的。
杨葭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妈,您能不能说话别这么……”
邱弥珍哪听得进劝,再度吼了起来:
“我说话怎么了,我只是实事求是。没房没车没存款,你说,你跟了这样的老男人,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薄飞泓立马接上话:“我的确没房没车没存款,但我有想照顾她们母子的那份真心……”
“真心能顶饭吃吗?能顶房子住吗?”
邱弥珍尖利的反问。
这样一种狗眼看人低的态度,薄飞泓真是受不了了。
他压着心头的怒气,抬头看向头疼得不得了,正抱着脑门耷拉着不说话的杨葭慧:
“葭慧,既然你爸妈都在了,那我先走了。等杨先生杨太太气消了,我再过来。”
他站起来就走。
“你就是什么态度?”
因为这句话,邱弥珍又尖吼了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又没家底,又没家教,长得又像牢改犯,你凭什么来娶我女儿……凭什么给她后半辈子的幸福……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薄飞泓捏了捏拳头,若不是自己在部队待了那么些年,又加上现在年纪长了上去,另外,这女人,又是杨葭慧的母亲,他真的真的很想破个先例:揍一回女人。
可到底,他是把一切全给忍下了。
其实,她说得没错:正常父母,谁会愿意把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三无男人去过苦日子呢……
说到底,他就是配不上她,那是事实。
没有再理会那尖酸刻薄的谩骂,他快步走出,坐电梯,下到底楼——感觉自己就像仓皇而逃的败军,斗志全无,没了男人气慨。
可是,面对如此长辈,毫无优点可言的他,怎么可能让他们满意?
从一开始,他就注定讨不到他们欢心的,这点自知之明,他是有的。
可偏偏他还想争取。
坐上那辆越野车,他靠在椅背上,直拍方向盘,骂起自己来:
薄飞泓,你这是在自取其辱,你知道吗?凭你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讨那样水灵那样家境的姑娘做老婆,你这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作死。
楼上呢!
邱弥珍心上的气,还没有消下去,指着女儿还在叫嚣: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叽叽喳喳又是一番数落。
最后,一直捏着眉心的杨葭慧,实在听不下去了,静静插进了这么一句话来:
“妈,薄飞泓的确满身缺点,他唯一的优势是给了我一个孩子。您再怎么看他不入眼,只要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他是我孩子的父亲,那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当然,万一哪天我一不小心,被您气得落了胎——妈,这辈子,您怕是当不了姥姥了……”
这句话呛得邱弥珍半天接不了话,最后竟自苦的呜呜哭了起来,嘴里直叫:
“这婚事,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嫁这样一个男人……”
---题外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