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靳恒远,她就头疼。
那个男人,是真心伤到她感情了,完全不值得原谅。
但面对他母亲,她竟又讨厌不起来。
和这样一个乐观、明媚、温柔如水的女子相处一处,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突然迎来了春意盎然的暖阳,身在其中,整个人会变得暖洋洋偿。
这种复杂的感情,矛盾极了。
现在的她,没法拒绝这样一个长辈来向她表示友好。
虽然,靳媛不问她同意,就将她带来了北京,这做法,有点不妥。
但,作为一个长辈,靳媛将醉酒的她,带回家,你若说她不妥,她总归是出于关心。
从靳媛的角度出发,她已然是将她当作了儿媳妇。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她怎么可能把醉酒的媳妇独自留在香港某酒店?
她能有的选择是:把她交给靳恒远,或是带着回北京。
与苏锦来说,与其醒来在靳恒远的靳园,倒不如出现在这边——离得远远的,心头的刺痛才不至于变得尖锐。
而此刻,她也的确想洗一个澡,之前没衣服换,她又不好意思向靳媛开口,想不到她竟是记得的。
她心里自是欣喜的,立刻回房洗了一个澡。
靳媛一共拿了五六套裙装,没标牌。
“这是我让我的形象师找手工大师专门给你订制的,尺码啊,我是跟小远要的,也不知合不合适。
“在我看来,这一件件的,全都可以当作收藏品了。
“嗯,今天既然在这大宅门里,要是不穿旗袍,那就太对不起这个宅子了。
“来试试这款吧!如花似梦的长款真丝旗袍,以双层真丝面料制成的,不管是雪白的底色,还是桃花朵朵的花纹,都能把你的肤色衬出来……”
她给挑了一件,在苏锦身上比划了一下,催她去换。
对于穿衣打扮,苏锦一向不讲究,但看得出来,靳媛对此很有一套,否则也不会把儿子的衣品养那么的高了。
她没表示什么,接过去,入更衣间穿到了身上:
很合身,漂亮的线条全给勾勒了出来,披着直直的长发,已经美的惊人。
走出来时,靳媛的眼神陡然一亮,明灿灿的眼底全是惊艳之色。
“这一头头发得处理一下,走,到我化妆间去,我给你把头发绾起来,再配一个漂亮一点的首饰,一定美的不得了……”
这人似乎很有兴趣打扮她,对她表现着十二万分的喜欢。
都没问她同不同意,就将她拉了出去,进了那边的园子
。
等到了靳媛的化妆间,苏锦惊讶的发现,化妆台上,全都是化妆品,瓶瓶罐罐一大堆,叫人乍舌不已。
靳媛立马发现了她的眼神,马上自嘲一笑:
“唉,没办法了,岁数大了,要是再不好好保养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哪像你这个年纪,手一掐,水都能淋出来似的,年轻啊就是好。穿什么都好看,素颜也能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阿姨您一点也不显老。”
这是真心话。
“谢谢夸赞。这说明我请的形象师,还是点得用的。”
靳媛立即笑容可掬起来。
苏锦看着觉得奇怪啊!
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明亮女人,第一段婚姻,怎么就失败了呢?
真搞不明白啊,萧至东和靳媛的婚姻,怎么就走进了绝境的。
关键的是,靳恒远和他妹妹,足足相差了有十二岁呢!
她在想什么,靳媛自是不知道的。
她只让她坐到了镜子前,取了牛角梳给她梳着,对她那头头发又是一番赞:
“发质真好。没染过吧!”
“嗯!”
苏锦回神答应。
“要是卷成波浪状,再染上一点金色,一定漂亮的不像话。”
“卷发不好打理。我工作忙。”
苏锦轻轻道,想让头发漂亮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是。嗯,不染也好。那些玩意儿对身体总归有害。你和恒远啊,得早早计划着怀上一胎,那些化工的东西,是不能碰……”
“……”
苏锦脸孔淡淡起了些不自然之色,不说话,看着靳媛熟稔的将她的头发给绾了起来,并在绾起的发髻上夹缀了一只漂亮的发饰。
也不知是什么制的,银光闪闪的,着实好看,肯定是珍贵的物件。
“瞧瞧,这样一绾,是不是更有韵味了……就像民~国画里走出来似的。哎哟不行,我得拍一张,留着好好欣赏……”
靳媛手一拍,就取了自己的手机,对着娴静站在镜子前的苏锦连拍数张,然后又把她拉了过来,笑着说:
“来来来,咱们娘俩啊,也来照一张!小眯啊,来帮一下……”
小眯是这边园子里帮衬的保洁人员,听得叫,忙跑进来,给拍了一张。
拍好之后,交还了回来。
画面上:靳媛还笑容灿烂的摆了一个pose,气质优雅而迷人;苏锦呢,娴静如水,浅浅一笑,有点扭捏,露着一点小小的不自然的臊意,漂亮的衣服将她衬映的格外的美。
美的都让苏锦认不得那是自己了呢!
“嗯,美极了!我发给恒远看啊,让他瞧瞧,我把他媳妇打扮的多漂亮……”
靳媛笑着往边上走,一边飞快的打着字
。
“……”
苏锦一听,急步走过去时,已然看到照片被发了出去。
“儿子,看到没,我儿媳妇,是不是特有女人味?没见过这样的小苏吧……”
靳媛得意的发了一句语音过去。
那话里的赞,真是让苏锦觉得臊得慌。
马上,那边发了一句语音回来:
“那是自然,靳女士,您也不看看这是谁挑的媳妇……”
由于开的是扬声器,一下子,靳恒远那隐隐透着骄傲的淡笑声就在屋子里荡漾了开来,那语气真是叫苏锦脸儿发烫,心里则冒起一股子像被一根刺扎着在搅一样的难受。
他们的账都还没算清楚呢!
想想就来气。
可是,她又不好和靳媛动气。
“那是人家小苏宝宝长的俏,和你眼光没关系好不好,你啊,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笑着发了一句过去,在瞧见苏锦的脸色不太好看之后,不再和靳恒远耍嘴皮子,牵着她就往外去了,嘴里还一径感慨着:
“恒远那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啊,打小不喜欢和小女生玩一处。长大后也是。有好一阵子啊,外头还在那边疯传说他是个gay,成天和一群老爷们处一起。”
“……”
gay?
哼,他要是gay,全天下的男人,就都成gay了。
苏锦闷闷想着。
靳媛则在说到这处时笑了笑,语气变得无奈:
“后来呢……这个被我认为情商特别低的坏小子,终于谈恋爱了……
“我以为吧,这一下,我终可以放心了,结果,还是让我~操碎了心。
“那场恋爱无疾而终之后,他又变得特别的不爱搭理女人了。
“尤其这两年啊,他那挑案子的本事是涨上去了,那挑眼的毛病,比他那本事还要涨的厉害……
“看谁谁不顺眼。
“现在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是他命里的姑娘还没到……
“瞧瞧,命定的缘份一来,他就得乖乖的来上套了,想都不想就直接把婚给结了。
“这事啊,可把他姥爷和姥姥高兴坏了,嗯,要是能早早把曾外孙子曾外孙女儿都给生了啊,我想,姥爷和姥姥肯定会乐疯……”
苏锦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今天,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种话了:靳家上下这是想孩子想疯了吗?
靳恒远是,靳妈妈也是!
在这之前,她以为会面对一个霸道的、*的、很会为难人的婆婆,结果,遇上的却是一个将她视女儿看的可爱母亲。完全不同于萧家那边的反应。
如果没发生香港那件事,面对这样一个情况,她肯定是万分欣喜的
。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样的让人难堪……
她想了又想,觉得应该和靳媛好好谈一谈。
“阿姨,恒远瞒着您结婚,您不生气吗?”
来到餐厅,桌面上已经摆满了丰厚的食物。
坐下之后,苏锦斟酌了一番,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
靳媛一挑那秀气的眉,等吃下了刚刚夹去的虾肉,笑着反问:
“瞒着我结婚,就该生气了?
“恒远是三十二岁,又不是十二岁。
“十二岁我可能会担忧他会被外头那些心理不正常的女人给骗了,我这做母亲的必须给他把把关。
“现在,他都是三十二岁的老油条了,在职场上,混得比我还要如鱼得水了,我还要担心什么?
“现在的他,有足够的心智应付所有问题。
“不合适的女人,他不会挑,也不可能会像二十几岁的时候,存着将就的心理了。
“现在啊,我只关心一件事,他什么时候遇上合适的人,肯安定下来,不再为工作打拼,而为自己活几天。”
这位母亲,想的真是通透。
“您就一点也不介意我的出身和过去吗?”
轻轻的,她又问了一句。
“介意什么?”
靳媛笑着再度反问。
苏锦静静的指出:
“我是孤儿出身,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没父母已经够可怜了,我为什么要揪着你身上这件伤心事不放?一个人生来不能决定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无法决定年幼时过得幸不幸福,因为那个时候,作为孩子,我们只能被迫接受,但长大之后,在自己有了能力之后,作为一个成人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左右自己的命运。那才是最重要的。”
这正是靳媛欣赏苏锦的地方。同样是孤儿,苏锦比顾丽君出色太多。
唉,说的真好。
苏锦在心里轻轻一叹,转而又道:
“还有,我谈过恋爱的!”
靳媛越发笑了:“现在二十几岁的孩子,有几个没谈过恋爱?恒远不是也谈过么……在这件事上,没什么好挑剔的。咱们靳家,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让恒远觉得衬心如意的媳妇。”
呵,如此开明、心胸豁达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六年前,那么反对靳恒远娶顾丽君呢?
苏锦想了又想,喝了一口红酒后,终于问了最关键性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六年之前,您干预了恒远的婚事?”
笑容一下在靳媛脸上凝住了。
---题外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