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东北人抗冻,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搁现在的话说,东北人不是属性高,而是装备好。
东北的天气到了十一月就滴水成冰,但所有房子都是集中供暖,人猫在热乎乎的屋子里,穿着绒衣都能热出汗来,屋外再冷又能怎么着?
可九七年那会儿,黑龙江的山沟子里,却还是有不少平房、土楼要靠自己烧炉子、烧炕取暖,要是炉子里的火灭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冷得冻死人。
杨树林就是被冻醒的,他嘶嘶哈哈的呼出口白气,使劲搓了搓手,睡眼惺忪的瞄了一眼屋子中间的煤球炉子,果然,炉子里的火早都灭了。
他嘟囔着骂了两句,这帮不讲究的混账玩意儿,走了也不招呼他一声。
不知道谁那么缺德,还特么把灯给关了,弄得画室里乌漆麻黑的,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好在门廊里的灯还亮着,借着门上那一小块窗子透进来的光,隐约还能看着点东西。
仗着对画室熟悉,他也顾不上开灯,赶紧凑到炉子旁,先把炉子点起来再说。
杨树林是个毕业班的学生,和很多人一样,他也是个学美术的特长生,在岩石镇高中这种既不是重点,师资、硬件又差的学校,想要考上大学不来个剑走偏锋多半是没戏的,会唱歌的学声乐,体格好的练体育,像他这种既没嗓子又没身板的家伙,就只能挠挠画板了。
可这会儿他肠子都特么悔青了。
早知道学校的画室破成这个德行,宁肯累点,也该去练体育,说不准还能跟那些练体操的妹子对上个眼,以后一起考上大学,走出大山,过上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现在可好,整天对着个骷髅头画啊画的,哪见着过半个传闻中的美女模特啊?
好吧,他承认,之所以学了美术,都是被他的死党余大力给忽悠了。
他来之前听余大力说,画室里美女如云,还动不动就会找两个长得特水嫩的小妹儿当模特,小妹儿脱光了往前边一躺,摆个**的姿势,他们就围着她画。
可现在他来了半年多,甭说小妹儿,连漂亮点的小鬼儿都特么没见着半个!
他心里一边咒骂着余大力,一边把炉子给捅着了,盖好一圈圈的炉盖子,炉子里暗红的火光刚透出来,他赶紧把手凑过去烤火,真不知道这次睡了多久,感觉手都快冻成冰棍了。
可让他纳闷的是,烤了半天,不但没暖和过来,反倒冷得直打哆嗦。
他正琢磨把火头挑旺一点的当口,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居然多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小手,悬在炉盖子上方,像他一样在烤火。
“我嘈!”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的站了起来。
随即瞥见,黑暗中,显露出一个美得如同洋娃娃般的少女面庞,一声不吭的坐在他对面,弯月似的大眼睛盯着火炉,细密且弯的睫毛轻轻抖着,玲珑上翘的小鼻子,水润晶亮的樱唇,配上那张小巧精致,形似芭比娃娃的瓜子脸,堪称绝色出尘。
见杨树林看到了她,她的两边唇角微微往上一翘:“好冷啊,是不是?”
女孩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甜美动人,幽幽的,带着那么点空灵的味。
听到她开了口,又见是个美女,杨树林惊魂稍定,拍了拍胸脯深吸了口气:“你谁啊,怎么走道都没个动静的,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
女孩仍旧微笑,指了指身后:“对不起哦,我是新来的,刚才在那边睡着了。”
杨树林盯着她没吭声,总不能只许他打盹,不许人家眯一会儿吧,刚才他光顾着点炉子了,也没留神那边有没有人。
何况人家一女孩子,已经跟他轻言浅笑的赔不是了,他也硬不起心肠继续呵斥她。
甭管咋说,杨树林在班级里还是个班长,除了爱瞄女生屁股这个嗜好之外,他的形象在同学眼中还是挺高大上的,当着美女的面,就更不能掉了价不是?
他侧身走到静物台边,按亮了给静物打光的落地白炽灯。
这种落地灯有灯罩,光线都是打在静物台上,但反射的余光还是让画室里亮堂了不少,他瞥见女孩身后的影子,才算是彻底嘘了口气。
不能怪他多心,他早就听人说,岩石高中所在的这个山窝子,早些年是个乱葬岗,建学校的时候被推平了,听说盖校舍的时候就出过不少怪事,好像还死过人,真要是撞见点邪乎事也不新鲜。
既然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就好办了。
他在炉子边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女孩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黑天鹅绒的暖裙,虽然样式有点古旧,但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反而更显纯净优雅。
“新来的?现在才来学画是不是晚了点?眼瞅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来得及嘛?”
他一边拿炉钩子挑起炉盖,把火头拨得更旺了点,一边问道。
女孩轻笑:“我不急着高考,人家才十六。”
“哦,难怪了。才上高一么?那用不着提前来遭这份儿洋罪,晚一年再来学也成。”
杨树林很不人道的一转脸就把开画室的老师给卖了。
画室是岩石高中的美术老师得到学校允许,私人开办的,每人每月三十块钱学费,老师自然乐不得学生多学两年,要是知道杨树林背地里拆他墙角,非把他从窗户扔出去不可。
“我喜欢画画啊,在我眼里,你们这些会画画的师兄,都是了不得的大才子呢。”女孩面露倾慕的盯着他,那俊俏的小模样真是又可爱又漂亮。
她这又是师兄,又是才子的,顿时让杨树林有点飘飘然。
此前可从没人这么奉承过他,他赶紧摆了摆手:“什么才子,没听人说么,画画的都是骗子,凭着纸笔欺骗旁人的眼睛。明明那就是一张纸,却能让人看出大千世界来。”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小得意,在众多美术生里,他还算画的好的。
虽然他心里认为在这里学画就是遭罪,但学得仍旧比别人更认真,毕竟事关考大学,他有着比别人更强烈的愿望,想要跳出这个山沟子,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
他这边还在得意呢,没成想,女孩居然婉然起身,笑颜如醉的走到他身边,身子一歪,轻盈的坐到了他怀里:“这里真的好冷啊,师兄,你抱抱我好不好?”
杨树林当场就傻了,整个人僵住,名副其实的手足无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虽然平日里他也没少做这种美人投怀送抱的美梦。
可那毕竟只是做梦,何曾想过真会遇到这么香艳的事?
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她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仰在他怀里,迷人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娇嫩的樱唇红润欲滴,那模样真是既美且媚,动人心魄,娇小玲珑的娇躯更是柔若无骨,轻盈得像棉花做的一样。
他不自觉的浑身燥热起来,脑子转的有点费劲。
但他最终愣是没敢趁机下手,而是猛咬了一下舌头,刺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你穿这么少能不冷嘛?来,把我的登山服给你披着,等暖和过来,我送你回家。”
他说着话,把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脱下身上的登山服盖在了她身上,又把她连人带椅子往炉子前挪了挪,这才笑道:“怎么样,暖和点了没?”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角上扬,点着头娇笑连连:“师兄真是个好人呢。”
杨树林借着搬椅子的机会掩饰住了尴尬,但腔子里那颗小心脏却不争气的狂跳个没完。
要说他一点没心动那是扯淡,但不管说他是假正经也好,还是说他有贼心没贼胆也罢,反正面对一个首次见面的小美女,他还真拉不下脸来动手动脚。
他虽然色,却没耍过流氓,在他想来,偷瞄两眼那叫欣赏,真要上手可就不对了。
就算要干点啥,也该是彼此熟悉了,有了情意,再水到渠成吧。
“你歇着,暖和过来就叫我,我再画一会。”杨树林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拿起了画板,可笔虽然在动,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划拉些什么。
他当然没有这么用功,只是不知道该跟她说点什么才好,找借口避开罢了。
没想到女孩却跟了过来,娇笑着走到静物台边,媚眼如丝的回头瞥了他一眼:“以师兄的才华,怎么还画这些,你不是一直想画裸模吗,不如,我给师兄当模特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玉手轻舒,登山服和暖裙纷纷下滑,欺霜胜雪的香肩露了出来。
杨树林慌了手脚,赶紧上去把她衣服给拉上:“你都冷成这样了还嘚瑟啥,当模特没问题,你坐那儿就成,我给你画张头像吧。”
女孩仰着小脸看他,笑得有些促狭,神情里似乎还掺杂了几分难以置信,迟疑了一下,没拒绝他的提议:“好啊,师兄可要把我画得漂亮点。”
“行,行啊。”杨树林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心里暗叹,现在的女生真是一届比一届开放,这丫头简直就是个小妖精,就算暗里早就相中他了,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女孩挺着酥胸坐在静物台边,白皙的小手挽在一起放在紧紧并拢的**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姿态优雅,娴静中还透着一丝魅惑。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杨树林总觉得,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满是玩味和戏谑。
他虽然正在学人物肖像,但还处在刚入门的阶段,只画过人头骨,这还是第一次画真人。
但说来也怪,他动起笔来居然半点也不觉得生涩,女孩那娇美的容貌渐渐跃然纸上,灵动的眼神,飘逸的秀发,宛如照片一般活灵活现。
让他有些遗憾的是,细看之下,发现女孩唇间似乎少了颗牙,让这么绝美的女孩,有了一丝瑕疵。但他也没好意思问她为什么没去镶一颗。
或许是炉子烧起来的缘故,画室里似乎没那么冷了,他画着画着,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朦胧间听到女孩娇笑:“师兄不是问人家名字吗?记住哦,我叫白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