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城,这一天,夜已降临,但浓雾,丝毫不散。
那弥天大雾,仿佛已不准备散去。
在距离宝山城东北方七十里外,此处是雾霾之外的区域,其间有一个废弃的厂房,在一间门窗齐全的房子里,正燃着一堆柴火,有四个人围在火堆旁,一边取暖,一边烤肉,阵阵肉香弥漫房内。
这四人便是龙氏兄弟、梅姨和李婆婆。
在龙云图的计划中,今天他们至少可以赶一千多里路,却没有想到,前方一场浓雾,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使得他们滞留在了宝山城之外。
他们不敢贸然闯入浓雾中,只得在附近找地方落脚,等待浓雾散去,这一带属于城郊乡野,附近村庄同样也是夜魔横行,他们自然避了开去,最后来到了这厂房。此处位置偏僻,倒算安全。龙氏兄弟又在附近山头猎到了野兔,于是吃住都暂时解决了,就坐等雾霾散去,继续行程。
“明天,应该就可以继续起行了!”这时,龙云图一边吃着兔肉,一边说道,见梅姨和李婆婆神色有些黯然,又温然一笑,“你们在担心余兄弟他们吗?”
“我们这一路都有留下标志,如果小天追来,定能看到,但我们在此一天,他们都没有找来,真不知他们现在在哪,平安与否?”梅姨叹了口气道。
李婆婆闻言,想起那日余成天独自留在了北风市,只怕是凶多吉少,更是眼圈发红,悄然的抹泪。
“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也不必过多担心。”龙云图安慰道。
龙云风哈哈一笑:“我大哥说得对,生死由命,担心也是没用,你二人尽管安心就是,就算余成天死了,还有我们,我们兄弟会保护你们的!”
谁知他此言一出,却是触动了梅姨、李婆婆的神经,二人都啜泣了起来。
龙云图不由得瞪了其弟一眼:“你少说两句!”
他正不知如何安慰梅姨二人,就在这时,突然间,听得外面传来惊呼之声:“快来人,救命呀!”
四人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食物,站了起来,龙氏兄弟拿起兵器,龙云图当先打开了门。他们所在的房间,接近厂房的大门,所以出了房门,就可以看到厂房外的情况。
这时候,只见黑暗之中,有两个人跌跌撞撞而来,其中一人正在高喊救命。
身后,十多具夜魔嘶吼着,紧跟着他们。
龙云风抢先一步,嘿嘿笑道:“你们去救人,夜魔留给我就行了!”他跑了过去,抡起枪托,对着夜魔一翻砸打,转眼之间,就尽数解决了这帮夜魔。
龙云图等人则是迎向走来的二人,只见他们一男一女,那女的已经昏迷,被男的架着,二人都是面色潮红,流着鼻血,男的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此男见到龙云图等人,立即哀求道:“快,求你们救救我们!”说着,他似力气用尽,瘫倒了下去,随即也失去了知觉。
龙云图连忙将他扶住,梅姨、李婆婆也上前帮忙,一起将这男女二人送入了屋里。
将二人置于地下,梅姨立即开始检查起来,她先替那女的把脉,然后用手探其体温,翻开其眼皮观察瞳孔,又低下头,听其肺部呼吸......一翻检查下来,梅姨似得到了结果,跟着又对那男的照法诊断了一翻。
龙云图问道:“梅姨,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
梅姨皱眉道:“他们并非病了,而是中毒!”
大家都是一惊:“中毒?”
“据我初步分析,他们吸入了大量化工有毒气体,如我没判断错,其中便有氯气、一氧化碳、光气等物,他们都已经出现肺水肿,此女尤为严重,没有药物,怕是治不好了。”
龙云图奇道:“哪里来的化工有毒气体?”
“这个要问他们才知,这男的中毒稍轻,他昏迷主要是因为体力透支,虚脱了,来,帮我扶他坐起,我试试能不能救醒他!”
龙云图将那男的抱起,按梅姨吩咐,将其放在椅子上坐直,双足下垂,梅姨找来一块布条,轮流结扎其左右大腿及上臂,如此这般几次之后,那男子的呼吸竟似顺了许多。
“他呼吸不畅,我这样做,可减少其回流到右心的血量,减轻气急......”梅姨说着,将那布条用水弄湿了,挤出水滴,滴入男子口中,又道,“此人虚脱,须得补充水分,其一氧化碳中毒,不能大量喝水,但这样做,却是无妨。”
如此这般,一翻施救之下,过得片刻,那男子当真恢复了一丝意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
众人立即询问其来历。
男子断断续续的说出,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妻,日间误入雾霾之中,出现了中毒现象,立即便逃出,他们不知该找谁帮助,却无意间发现了路边,龙云图等人留给余成天的标志,便抱着一丝希望,按标志所指,寻了过来,谁知路上又遇到夜魔,仓皇之下,逃到了这边来。
说话期间,那昏迷的妻子已经气绝,男子得知后,一时情绪激动,悲痛的大叫一声,再度陷入了昏迷,很快,竟也跟着停止了呼吸。
众人不禁一阵唏嘘,龙云图兄弟便将二人的尸体扛了出去,处理掉了。
他们虽未能救活这对夫妻,却是得知了,那雾霾竟是有毒!幸好白天的时候,他们没有贸然闯入其间,否则死的就是他们了,想到这,四人都不禁暗暗侥幸起来。
与此同时,在宝山城里面,困在百货商场中的人,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超市里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没有人敢作声,他们的神态,或是悲痛,或是害怕,或是同情,但目光都不时的望向了超市的一处角落,那里,躺着余风铃,余成天抱着头蹲在旁边。
就在早些时候,矮胖男子在救治余风铃之时,突然发现余风铃已经停止了呼吸,矮胖男子吓了个半死,直到现在,他眼中仍旧带着惊惧,浑身都在颤抖,他很担心余成天会将余风铃的死归咎于他,要他偿命。
小武则是无声的落泪,已哭得双眼红肿,余风铃死后,余成天将其尸体移到角落,不准任何人接近,自己则一直默默的守在旁边,他年纪虽小,却是体会得到余成天此时的悲痛,因为他,也是同样的悲痛!
许原也在心痛不已,余风铃是他从盘龙峰营寨救出,一路走来,曲折重重,谁会想到,她竟就这样死了,他没有流泪,眼睛却是发红,眼神中,有痛,也有着无尽的愤怒,他愤怒这瞎了眼的苍天,为何如此残忍!
就连穆灵霜,也不敢打扰余成天,她默默的站在一边,眼神柔和的看着余成天,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他需要得到安慰,她穆灵霜就在这里,守候着他。
余成天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人,此时此刻,他仿佛死了一般,应该说,他的肉体仍旧活着,但灵魂已经处于涣散的状态,从得知余风铃死了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陷入了这种状态,这是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巨大悲痛,这是一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无助感。
余风铃,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个亲人,是他曾经发誓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那个人,但她在他的眼前停止了呼吸,他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无能为力!
他余成天,一直与天斗,与命运斗,但他终究是斗不过天,斗不过命!
他余成天,面对无数夜魔围攻都可以面不改色,面对一切的生死危机,都可以从容的应付,但面对余风铃的死,他瞬间就崩溃了,这个打击,他无法承受!
过去,他就算心里害怕,心里难受,也绝不会在大家面前显露,因为他是他们的头,他永远只能保持冷静,保持坚强,但这一刻,他什么都不管了,因为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都已失去了意义。
他没有流泪,没有嚎啕,因为真正的悲伤,是没有眼泪的,只有.......灵魂的死亡。
夜色越来越深了,超市里点起了一支蜡烛,透过烛光,可以看到外面,仍旧有浓雾在无声无息的翻滚不止,这些看似寻常的浓雾,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仿佛当中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突然,余风铃的尸体动了一下,打破了超市里的沉默。
众人面色一变的看向纸箱,他们都意识到,余风铃,定是变成夜魔了!
大家的心情都不禁变得复杂起来,这个情况,余成天要怎样处理?难道要他亲手解决掉这个夜魔?他下得了手吗?
有人已含泪掉过头去,不忍再看。
余成天仍旧保持着抱头的动作,没有抬头,但他的身体却颤抖了起来,他也意识到,余风铃变夜魔了,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他要亲手杀自己妹妹,他没有这个勇气了,他宁愿自己聋了,不要听到这个动静。
“呜呜......”
突然间,纸箱在抖动了几下之后,居然,一阵哭声响亮的爆发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