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人回了林家。
林小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硬赖在他儿子房间里不走的无赖,表示强烈反感:“咳嗯!”死小子手放哪里呢?!
胡澈坐在床沿,把林淡腿上的夹板拆掉,不明所以地抬头:“七叔你喉咙不舒服吗?莫不是受了风寒,还是早点休息为好。”蛋蛋的腿伤好得快,要不是往来颠簸怕哪里磕到碰到,其实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夹板了。不过还是小心为妙,万一落下个后遗症什么,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和诚看着林淡:你就这么惯着这只狐狸?
林淡理了理思路,发现和他爹能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把娘娶回家门的重要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一半,完全不理会他的眼神,立刻就过河拆桥:“哦,小爹你赶紧去睡吧。”
不孝子!把爹往门外赶,把小狐狸精留在床上!林和诚大怒,但是看看小狐狸精一脸低眉顺目地给儿子热敷的样子,多少还……略顺眼。算了,反正两个小子还小呢,今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热敷药包的味道不好闻,胡澈却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表情,认真地辅以按摩,让药效更好地渗透进伤处:“疼不?哪里难受只管说,我刚从孙道长那儿学来的按摩手法,怕是掌握不好分寸。”若是在庄子上,倒是用不着热敷,那儿比京城要暖和许多,现在还是小心着点为好。
林淡看了看,忍不住道:“澈哥,这些事情还是让下人来做就行了,你没必要……唔!”
胡澈猛地虚虚跨坐到他身上,双手摁住他的肩头,鼻尖几乎要戳到他脸上,表情莫测地看着他。
林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心虚,弱弱地叫了一声:“澈哥?”
胡澈不吭声。
林淡急了,伸手去碰了碰胡澈的手臂,见他没反对,干脆大着胆子,伸直了手环住他的肩背,偏过脸贴着胡澈的脸颊蹭了蹭:“澈哥,别生气。”以前他小的时候,老大哥就是这么哄他的。现在老大哥还小,他也可以这么哄~
胡澈完全没想到林淡会抱住他,背脊绷得更紧,魂归天外地感受着脸上柔嫩的触感。气不气的早就丢开,但是老大哥的威严还是要保住。于是他很“威严”地看了一眼林淡:“以后这种事情不能让别人做,记住了没?”
“噢。”林淡总是回答地很快,当然做不做得到,和记不记得住是两码事。
胡澈退开,重新坐回到床沿给他按摩:“你的腿只能给我看,不能给别人看,更加不能给别人摸。”
裤腿堆到大腿根,少年的腿笔直,因为两个月多没动弹的原因,显得有些瘦弱,被热气熏过后,泛出一种诱人的粉白,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不,比什么美玉都好看!
这回林淡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噢。”
胡澈抬头看了看林淡,抬手捏了捏他微红的耳朵,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继续给他按摩,嘴角忍不住往上提。蛋蛋是害羞了吧?嗯,会害羞就说明蛋蛋也是喜欢他哒~
好像也没那么喜欢……胡澈没想到枕边人的变化那么快,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只顾着和别的野男人谈笑风生!
二十岁的男人已经能被称为青年,比起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更像个大人。青年身量比他高,长得……没他好看!
胡澈对宫彭彭怒目而视:笑什么笑,别想勾搭他家的蛋蛋!
武人对他人的目光敏感。宫彭彭又不是只会花架子的人,哪里不知道胡澈眼里的小刀子?只是他拜会的主家是林淡,和姓胡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听说林胡两家不对付来的……宫彭彭想到这里,抬手给林淡倒了一碗茶,眼睛一弯,又是一笑:“小地方粗鄙,大郎莫怪。”
其实一开始林大郎来找他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没想到人家真的是看中他的能力,而不是……也是,林家的长子嫡孙,哪里会是宫家那群没长进的混混能比的?他自认读书就是认得两个字,比目不识丁好一些;但是在武功方面却极有自信。
他这个出身,根本就不指望着宫家能给他谋个好差事。眼看着年纪大了,亲事也说不上,偏偏他娘是个拎不清的,还做着他能继承宫家的白日梦,他要去从军,也拦着没让,甚至还闹过上吊……
上次林大郎来请他跟着林大老爷出京,他娘倒是点了头,心里面莫不是想着能借着这机会搭上林家的关系。他那个老娘,如今已经懒得去说她了。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离了宫家,总不能活到这点岁数了,竟还不能自食其力。
可偏偏,林大郎那次说过之后,就没了踪影。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面是七上八下。他这个身份也不好直接跑去林家问个究竟,幸亏今天林大郎来了,总算是定下了心。
林淡抬手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挺好喝的,哪里粗鄙?”小街巷里的茶馆,几十文钱就能消磨上一天。上辈子他收拾了小摊,第一个开的就是茶馆。不仅能赚钱,还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他说着还给胡澈添了一回茶,又拿了两样茶果到他面前:“澈哥,尝尝看?”
这家茶馆是宫彭彭带着来的,为了招待林淡,他当然不会真的带他们去那些特别市井的地方。这家茶馆环境清幽,东西也干净,算不上精致,却也绝对谈不上不粗陋。
胡澈低头看了看装茶的粗陶大碗,内心微微纠结了一番,才端起来喝了一口。咦?倒是不难喝。
林淡又推了推果碟:“来。”
胡澈这回没挣扎就吃了,吃完评价道:“没你做的好吃。”
宫彭彭看着两人,心里面简直惊奇。怎么林胡两家和好了吗?这个……好像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在心里面斟酌了一下,提议道:“大郎,在下有个想法。”
“宫兄请直说。”林淡在看人方面觉得还行,他大哥看重的人,他今天看下来为人应该还算靠谱。当然,他们相处时间不长,还得日久见人心。
“大郎找在下虽是为的令尊,但是林大人要离京恐怕还要等上几个月,这段时间既然大郎身边有所不便,不妨让在下跟着?”
林淡倒是没想过这个,但是这提议不错。人在他身边,日夜观察也好确定人品如何,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到时候也可以给大爹另外找人。他刚想点头,却被胡澈猛地一拉,听着他冷声道:“不用了。大郎身边有我在,足可护他周全。”
他想说得再肯定一些,可是想到蛋蛋说的上辈子的事情,突然间就不确定起来。上辈子他是不是也这么以为,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宫彭彭像是完全没听见胡澈说的话一样,只是看林淡:“大郎以为如何?”请他的人是林淡林大郎,和胡家的有什么关系?
胡澈一股子怒气上涌,但是他忍住了。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靠着他一个人的力量护不住林淡,那么他势必得借用外力。这个外力还未必控制在他手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手上的力量还太过弱小。
林淡安抚地拍了拍胡澈的手,点头:“可以。若是宫兄无事,明日一早就随我回庄上吧?”
“好!”宫彭彭恨不得立刻就离开京城。家里面不仅有个成天做白日梦的老娘,其他那些个姓宫的也不好惹,他忽然想到那位厉害的嫡母,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道,“大郎,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在宫彭彭还在斟酌的时候,他率先开口道,“若是令堂不嫌弃庄舍简陋,大可来庄上闲住。”
他上辈子是对宫彭彭没什么了解,但是这辈子既然要做接触,势必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宫家那一窝子奇葩,不得不说是门风问题。
这位宫彭彭的母亲其实倒没什么,不过是小家碧玉出身,被纨绔子弟哄骗做了个外室,二十多年了都还信着人家的甜言蜜语,天真得让人发笑。当然,人家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人,自己男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也是正常。
人嘛,没天生就自甘下贱的。他就不信宫彭彭的娘,对自己的外室身份能够感到自豪。哪怕是为了自己儿子能够说出去体面一些,寻个好人家的姑娘,她也得站起来。
女人的强悍之处,林淡早有所领教。他上辈子家里面,可以说是一门孤寡。但是有儿子女儿,没有一个死了男人就嚷着要上吊投井的。女人和母亲,大可以看做是两种人。
多接触点人,眼界开阔了,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总能分辨得出来。
胡澈在边上看着宫彭彭瞬间就红了眼眶,在心底一时为林淡骄傲,一时也觉得自己还差得远。光是这样默默站在林淡身边有什么用处?他现在做的事情,任何人都能够替代,还是得发愤图强。上辈子他既然能做到大学士,那么他这辈子一样也可以,而且要做到更高的位置!
二皇子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多岁,他好好经营,未必就撼动不了。他家老爹也该教他一点东西,他总比大哥那个整天空下时间写侠客话本的要靠谱一些。
双方再说了几句就道别,笔挝的事情谁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