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身后没人跟踪后,拉玛回到了她那又矮又破的家中。
回到家中,她也终于能摘下那又闷又热的头巾了。在这个国家,女人的地位甚至不如家畜,与货物对等。
这里拥有着还算肥沃的土地,然而却没人耕种,以至于饥荒是这里的常态。
她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取出偷来的食物,准备给自己和儿子煮点稀粥。
偷窃是罪恶的,然而她却不得不那么做。其他国家或许能成吨成吨地浪费食物,然而他们却必须为了食物冒着被当街打死的风险去偷去抢去骗。
在这种情况下,道德——太奢侈了。
今天已经是第7天了,然而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回来。也许他已经死了吧?对于丈夫,她没有太多的感情,她的丈夫既丑陋又粗鲁,还常常家暴她。
在她13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以4头骆驼的价格将她“嫁”给了那个老头。
这里一直在打仗,她的丈夫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征召”了,次数多了,总有一次会永远回不来。
拉玛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一直打仗,那些战争根本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将他们拖入了一个更深的泥潭。这里现在是红蝎军的地盘,之前是骆驼党的地盘,再之前是沙王的地盘,再再之前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这里无论是谁统治,都无法避免战争的厄运。
“嘭嘭嘭!”
门外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
......
旭熠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这里的男人身上都带着枪支弹药甚至火箭筒。然而却一点也没有让他感到白虎城的那种武德充沛,只让他感到暴力与混乱。
耳边不时传来几声枪响,然而在这里却和菜市场里的讨价还价声没什么两样。密密麻麻的枪支弹药像大白菜一样摆在路边摊上,为了向路过的人推销武器,这里的摊主还会直接抄起自己的步枪对着天空扫一梭子,以此来证明自己卖的商品质量没问题。
旭熠逛了两圈,发现这儿的弹药比水还便宜。
“真是疯了。”
比一个疯子更可怕的就是一群疯子,比一群疯子还可怕的就是一个挤满了疯子的国家。他在和平的国家待得久了,都快忘记了这些被世人遗忘在角落的国家。
他在比较安静的角落找到一处商贩,买了一些食物和饮水。老板见他是个外国人,立即笑脸相迎,用肢体动作和生硬的英语示意他用外国货币支付。
“这个可以吗?”
旭熠掏出一张欧元。
“耶斯!耶斯!古德!微里古德!”
老板喜笑颜开地接过那张欧元,反手找了他几捆钞票的零。
“?”
看着那几捆钞票,旭熠头顶直接冒出问号,摆摆手示意不用找了。
他取出一块绘有红蝎子的布给老板看了看,他指着上面的图案,向老板询问。
老板看到那图案立即像见了瘟神一样,连连摇头,嘴里叽里呱啦的,看起来是打算拒绝配合了。
旭熠从兜里夹出一张钞票,在老板的面前晃了晃。那钞票仿佛拥有魔力,将老板的视线死死地焊在上面。
并没有经过多少犹豫,老板接过了钱,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嘴里又说了些什么。
“谢了。”
他朝那个方向的街区走去,发现这边的红蝎军果然逐渐密集了起来。
他戴好斗篷蒙好面,避开那些武装皮卡车,尽可能不引人瞩目地前进。
然而没走多远,几名士兵突然拦住了他,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旭熠故意用中文回答他,同时指指自己胸前的摄像机,又撸起袖子展示了上面的中国国旗贴纸。
那士兵果然没听懂,然而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其中一人直接上来一把抢过了他的摄像机,另一个人则是抡起枪托就准备给他来一下。
“住手!”一名军官走了过来,“哈桑大人让我们最近不要招惹外国人,你们是聋了是吗?”
那名军官看着旭熠,脸上露出了做贼心虚的表情。他们前不久才和联合国军打了一场,联合国那边对他们进行了强烈的谴责。他们原本是打算赖给骆驼党的,奈何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否认也没用。哈桑只好又说那是指挥官欧玛的独断专行,与他们无关,反正人也已经死了。之后还表示会增强对手下的约束,又做出了许多让步,并支付了大笔赔偿用做牺牲维和士兵的抚恤金。
面前这人可能是战地记者之类的,看起来还是中国人,众所周知中国是联合国五常之一,现在的他可不希望手下这帮小兔崽子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那帮开飞艇的人倒是一点动静都没用,似乎并不打算找他们麻烦。
他没有想到那个准备来找他们麻烦的人此时就在眼前,他训斥了那些士兵一顿,并把摄像机还给了他,友好地示意他离开这里。
旭熠没说什么,接过摄像机转身就走。
不让过去?那就说明他来对了!既然正常的手段无法通过,那就用非常的手段。反正前面那里我是调查定了!
他决定等天黑以后再行事,于是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就在他考虑该如何消磨时间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吵吵闹闹是这儿的常态,然而那声音却凄厉得不似人声。他凑过去站在远处观察,这里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但是没关系,反正他也听不懂。
“求求你们了,这已经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他才11岁!”
拉玛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孩子,任由那几名士兵在她身上又踢又踹,死活就是不撒手。
“妈妈!妈妈!”
那小孩也是被吓得哇哇大哭,却被一名军官硬生生拽了过去。拉玛的手还死死拉着自己的孩子,那干枯的手臂被一脚踹开。她摔倒在地上还想再爬起来,却被一枪托砸倒在地,霎时间头破血流。
拉玛还没有放弃,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哀求着:“你们答应过那是最后一次了,你们答应过的!”
“少废话!那是那帮骆驼答应你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快滚!”
这倒没有说谎,这块地方他们才刚刚占下来,这是他们在这里的第一次“征兵”。
那士兵又是一脚将拉玛踹翻在地,带着抓来的“壮丁”坐上了卡车。
士兵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空留下拉玛一人孤苦伶仃地坐在地上哭。这样的哭声此时也在其它地方响起,这座城市仿佛一瞬间被一种名被“悲伤”的瘟疫席卷。
一直到实在哭不动为止,拉玛才艰难地爬起来,回到自己的破房子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
被拉去当兵了也好,起码能混口饭吃。
她一边将被打翻的食物一点点地收集起来,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办法,生活还得继续。